“我承认我刚才语气嚣张了一点……”
折胤云深吸一口气。
“但你变强了，可不代表我就变弱了！”
他龙枪挑出，在擂台上卷起一股水龙卷，顿时又发出龙吟，攻向成于心！
虽然成于心经过突破，灵力已经恢复到全盛状态，但刚才的石龙消耗极大，他一定不敢冒着再一次灵力耗尽的风险使用。
到现在为止，他也只表现出了磁雷共鸣这个前所未见的神通，但如果只有这单一的手段，他还真未必会输！
成于心用霜影化千躲开水龙卷，他确实像折胤云想象的那样，并没有急着想分出胜负。
毕竟在得到磁雷共鸣和雷霆万钧的时候，沈宁云也同时学到了这两个神通，在这之后，这两个神通也都算在了沈宁云提供的技能加速里。
他之所以能将磁雷共鸣掌握得那么快，跟他高额的经验加速也有关系。而高压战斗无疑是最好的进步环境，只要保持状态，他就能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提升神通经验！
但不得不说，麟龙族的实力也不是开玩笑的，哪怕之前被他的石龙和寒霜九曜击破吐血，如今的折胤云依然神通迭出，毫无惧色。
再加上诸法无我依旧在生效，他还真不一定就能逆转翻盘。
成于心用磁雷共鸣组成盾墙，在盾墙爆破的瞬间试图靠近折胤云，通过湮灭他的灵力来强行破防。
但折胤云明显对他的神通有了防范，他不再选择与成于心近距离交战，而是用神通术法，拉开距离进行缠斗。
这样的打法对神通术法十分匮乏的自己太吃亏了……他试图像医师回响一样，用雷电蔓延折胤云的体表，驱动电磁力，让擂台的碎石铁器直接碾压他的身体。
但对方幻化出无法导电的纯水，轻易就破解了他的想法。接着长枪破空，化为金龙，瞬间瞄准了他的躯体！
这招可不兴硬接呀……成于心再一次驱动霜影化千，正打算用身法躲过这一击攻击。
但没想到在降低体表温度的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和周身，忽然固化，让他一时难以挣脱，动弹！
他忍不住睁大双瞳，是冰块！
自己完全大意了，折胤云恐怕在刚才，已经看出了自己霜影化千的强大，同时也看出它需要在寒霜状态下发动的缺陷。
他利用水系神通让擂台布满水气，再适时将水气凝聚在自己周身，这样，自己就会在发动身法的瞬间，反而被自己凝结的冰块给困缚。
哪怕困不住多久，但这点时间差，已经足够他的枪龙，钉住自己的胸口！
“刚才不是还一副形势逆转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又落入下风了？”
“这也正常呀，麟龙族毕竟是麟龙族，而且不悔剑心还不能用剑……”
周围的观众忍不住发出失望的叹息，而成于心为了抵抗这一招，消耗巨量灵力，组成十道石墙，在减缓枪龙速度的同时，还利用寒霜九曜不断湮灭灵力。
在枪龙湮灭的瞬间，折胤云只能收回龙枪，成于心也在一阵雷霆过后，打碎了身上的冰霜，挣脱出来。
“你的天赋实在是令人惊叹，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诸法无我这个天赋神通，我几乎一定会输给你。”
折胤云已经开始站在胜者的角度，无比唏嘘的说道：
“但哪怕你有其他对敌手段，失去剑意的你还是太匮乏，太无力了。”
“你缺乏对付我神通术法的手段，因此被我看穿，针对后，你只能用更巨量的灵力，去应付我的神通招数。说实话，你的灵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给你一个投降的机会好了，毕竟哪怕你不比我强，但我已经很难在正面对决里杀死你。”
“选择直接离开擂台，虽然丢人，但至少还可以活下去。”
此番说罢，折胤云当即汇聚灵力于枪尖，进入了短暂的蓄力状态，显然是打算发动杀招了。
“……”成于心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
从霜影化千的弱点被折胤云看出来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的胜算几近渺茫，翻盘机会几乎已经没有了。
其实比起一开始毫无还手之力，现在的他已经有余力在失去息灾的情况下对抗对手，乃至投降和逃跑，都没问题。
按理说，他没必要和一个要杀死自己的对手继续交战下去。
但为什么他非得继续站在擂台上，去对阵这个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不可呢？
因为他不甘心。
他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很依赖系统的各种能力，他的状况能改善到现在这个程度，和系统也脱不了关系。
他始终缺乏一种对自己实力的认同感，哪怕有时候，他能靠自己的天赋取得进步，也会开始怀疑，这些会不会都是系统的功劳。
息灾被封印，他并不认为全是坏事。未来他要面对的对手何其强大，迟早有一天，他得想办法接下连息灾都无法抵挡的进攻。
但无论是放弃依靠系统预判，还是拒不投降，选择在修为进阶后，继续在劣势与折胤云斗法。
都如他之前所说，他渴望得到自己的认同，哪怕只是在某一方面，超越系统帮助的自我认可！
只可惜，光靠自己，他似乎并没有办法完成逆袭。正如前世所看过的无数爽文，一无所有之人，除了依赖系统，还能靠些什么？
就在成于心转过身，准备就此离开擂台，选择投向的时候。
他发现，在斩秽军的观台上，徐景善拿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卷轴，在打开之后，投影出了明霞真人，蒙住双眼的模样。
……原来让徐师兄过来观战，是师尊的意思？
“不要拒绝自己的心情，而是去选择接受它。”
“就像你过去，一直做的一样。”
在明霞真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成于心感觉脑海内某一处紧绷的角落，忽然间豁然开朗。
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正是他一直以来，不断压抑的怀疑，不甘，愤懑和怒气。
情绪是不会轻易消失的，他们会压抑，会一时被转移注意，但那些钩动你情绪的记忆，哪怕被埋在深处，当有一天被挖掘出来时，仍然会占据你的身心。
而此时此刻，复杂的情绪从成于心的心胸爆发，却让他陷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
他的意识仿佛潜入了自己的丹田内部，沉浸在一片白芒当中。
他睁开眼，恍然间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正坐在初中的教室里，年轻的化学老师举着一本笔记本，不仅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还当众奚落他，说道：
“成于心同学，你要不要看看，你在上课的时候都乱写了些什么东西？”
“可这些，都是我想象中的，最喜欢的故事……”
“你既然是学生，那么学习才是你的本分。这点小心思就给我乖乖藏起来……”
在老师的威慑下，他不得不将笔记本，还有那份对故事隐藏的兴奋给埋藏。但这一切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在他的胸口不断发酵。
“内投又被拒绝了，这次应当是金手指的设定太过复杂，该怎么做出简化呢？”
画面在转瞬之间变化，他很快又看到了成年的自己，在电脑面前笔耕不坠的时刻。
等待与学习，毫无疑问是充满煎熬的，可那时候的他到底充满着希望，认为自己总有一天，能书写出自己喜欢，而读者也能接受的故事，完成自己的梦想。
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开始尝试改变写法，将原本肆意挥洒的情绪渐渐隐藏，变成一幕幕公式化的写作理论。
“成绩终于提升一点了，下一本……下一本书，我是不是就能够尝试，去描写一些我喜欢的故事呢？”
回忆中的他忍不住欣喜地说着，可世事无常，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这本书完结，就已经因为急病，穿越到了如今的仙侠世界。
记忆的最后，他看到深夜写作的自己，已经疲惫到只能躺在键盘上，发出不均匀的鼾声。
也正是在这时候，成于心发现自己恢复了实体，站在了前世的“自己”面前。
“过去这么多年的，你还在试图去书写，属于你自己的故事么？”前世的自己从桌上起身，微笑道。
“可我甚至不清楚，凭我自己的力量与意志，能不能走到最后……”
然而过去的自己摇了摇头，将那支用来撰写大纲的钢笔，递到他面前。
“重要的不是能力如何，而是，不要拒绝自己的心情。”
不要拒绝自己的心情……吗？
成于心释然般地接过那支钢笔，当两只同样大小的手掌接触在一起时，他只感觉一直不被他察觉，灵魂的某部分空虚，正在愈合！
不再是妥协的压抑，不再是自我的怀疑，而是那个遵从内心的声音，一往无前的自己！
而在意识之外，斗法擂台当中，眼看着成于心在转身后再无动静，折胤云也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对已经背对自己的他，发动了绝体绝命的攻击！
“对不起了！”
得到完成任务的机会，他固然很兴奋，但与此同时，他的也感到了遗憾。
这是自己成为麟龙族后，第一次遇见的真正天才，是他儿时曾于故事中憧憬过的，主角的模样。
假如自己没有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或许他也会在看台下兴奋高呼，成为他的粉丝，也说不定……
轰！
长枪呼啸，如金龙长吟。但当折胤云发现长枪贯穿成于心，却并没有任何实体接触，而是只能看到一片冰雾，在枪尖下消散时——
“糟了，是他的身法！”
而在这时，成于心的声音，却如同天外来客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为自己即将击败对手而兴奋，却也为此而感到遗憾。情绪的交织让你的观察力出现了漏洞，你甚至因此而无法察觉，你的对手，在这之前已经逃开了你的视线。”
折胤云转过身，这才发现方才看似呆在原地的成于心，已经利用自己的分神和战场的死角，来到了自己身后的一侧。
“哼，不选择借机偷袭，反而在我身后，故弄玄虚？”
折胤云冷笑道，他又一次发动了水系神通，试图通过湿润的水汽，封锁他的极寒身法。
“你以为，只要用水系神通封锁住对手的身法，他一定能在你面前，无所遁形。”
“但你却没想到，水源化为寒冰，你反而受其拖累，被染上霜寒。”
这次的言语，甚至比之后的结果更快一步。当折胤云注意到水源非但没有冻住成于心，反而被他顺着自己的灵力，将寒冰蔓延向自己时。
他急急后退，中断灵力输出，却还是因此被冻住半身，灵力被湮灭大半。
糟了，居然吃了他的反击！但这都没关系，自己虽然被冻住，但水汽已经布置完毕，接下来他只要使用身法，就会被反被冰霜限制。
主动权在自己身上！
折胤云再一次运转神通，打算再一次用水龙，将成于心吞噬。
然而他还没完成施术，那道天外来音却再一次响起：
“你试图用最开始施展的水龙神通，将你的对手吞噬。你知晓对方有湮灭灵力的能力，因此你并不指望以此杀敌，而是准备在水龙中隐匿长枪，贯穿敌人的胸口。”
“可你却没有想过，失去长枪，还有掐诀念咒的时候，同样是你在斗法中，破绽最大的时候。”
嗯？这……他为什么完全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折胤云被成于心的操作给整懵了，他忍不住在犹豫中将神通中断，却发现成于心已经又一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笑你因为对手的言语而动摇，却给了对方逃离视线的机会。”
“当你注意到他已经来到你右侧身位的时候，再次转身，你发现他的手上，已经握住了一把形状奇特似灵铳，漆黑洞口深不可测的奇物。”
折胤云忍不住恼怒的转过身，看到成于心果然已经微笑着来到了他的身侧，而他的手中，正是拿着那把描述中的奇物！
他到底想做些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能够精准预告出自己的动作和反应，又总是让一切，照着他所描绘的情况展开？
简直就像是……在书写剧本一样！
“很惊讶，是么？”成于心笑道。
“不过，在这把奇物面前，我想你还是早点投降为好。”
“……什么意思？”
“因为这把奇物名为——百分百要害击破手枪！”
……百分百要害击破？
听到这句话，折胤云下意识就驱动灵力，覆盖全身，以图保护自己！
但当成于心扣动扳机时，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肾脏如遭重击，仿佛在一瞬间，从内部被打碎成一块块细小的碎块！
遭此重击，哪怕体质再怎么坚韧，他都再也无法坚持。
吐出大口鲜血，倒在了成于心面前。
“……可惜这幕剧情，还是不能尽善尽美。”收下奇物，成于心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方才觉醒的天赋神通——墨润天命，当命运的轨迹被天命书写时，折胤云的失败，早就已经注定。
而现场的观众，在见证到这一忽如其来的大逆转时，经过短暂的沉默过后，也是一时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由于折胤云已失去意识，本场斗法到此为止。”
“胜者——成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