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见卢千阳上了飞机，缓缓地站起身，刚要迎上前去，身边的一名年轻同志居然一手按在了方城的肩头。
方城侧过脸，双眼朝他狠狠地一瞪。
那名年轻的国安同志顿时脸色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气场的人，一股油然而生的压迫感让他的手微微一松。
走到前面的莫所长看见这一幕，朝方城身后的同志使了使眼色，那名同志松开了手。
方城疾步上前，双手握着卢千阳的肩，关切地问道。
“还行吧，还行吧？”
虽然方城知道卢千阳受的伤要不了命，可是一颗子弹从身体贯穿而出，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得了的，现在就让他离地走路，多少是有些难为他。
卢千阳笑了笑，摇摇头。
“行，能行！”
方城满眼的怜惜，双手扶着卢千阳的肩头，把他领到了那小座椅面前，让他坐了下来。
飞机起飞了，能坐着的人只有三个。
方城、卢千阳和莫所长，其他的同志要么靠着窗边站着，要么坐在舱边。
“他们怎么会派你来？”
卢千阳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莫所长，眼里带着些疑惑。
莫所长看了他一眼，又侧过脸去，看着窗外那片层层叠叠的云海。
“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派我来……”
“你不在虞山镇当所长了？”
卢千阳压低了声音，身体朝莫所长倾了倾。
莫所长回头瞥了他一眼，脸色一沉。
“我就不知道什么虞山镇，更没有当过什么所长。”
莫所长的话让卢千阳微微一怔，他侧过脸，和方城四目相视，沉默片刻，他才想过其中的逻辑。
莫所长那十几年的经历，也被清除了……
莫所长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
“虞山镇的事情结束了，组织已经把我召回去了。”
莫所长的话卢千阳也许不太明白，可是身边坐着的方城心里却很是惊讶。
面前的这位莫所长，和蓉城的赵空城、水猴子一样，都是秘密在各地潜伏的国安外勤，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比如那个苏明星，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已经潜伏在王义生和金望岳身边。
现在他们都被召回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国安高层全面否定了这种方式，另外一种可能是他们都暴露了，完全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卢千阳皱了皱眉头，没有多问，苏明星不也是被召回了么？
“回去好，回去好，坐办公室，喝喝茶……”
卢千阳讪笑着打趣莫所长。
莫所长却觉得一点不好笑，脸色阴沉。
“你小子知道不知道你的结局？”
莫所长脸色凝重，声音很低，语气却带着一丝的埋怨和担忧。
“能有什么结局？难不成把我一枪毙了？”
卢千阳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莫所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嘴里悠悠地吐出一句来。
“等你回去，你就晓得了……”
说完，莫所长不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卢千阳见他这副模样，也闭上了嘴，侧脸看了看年老的方城。
方城也是微闭着双眼，背靠在椅子上，看这样子，他都要快睡着了。
卢千阳觉得无趣，无可奈何地侧着脸，盯着窗外。
窗外一片白色，厚厚的白云仿佛一大堆棉花一般塞在天空里，飞机在那柔软的棉花里穿梭，里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飞机的下面有什么，飞机的上面有什么。
不过，卢千阳坚信，在云层的上空，一定有一轮金色的太阳，它那温暖的光线一直洒向云层底下的那片大地。
厚厚的云层也许能给大地带来片刻的阴霾，却永远不能遮挡和煦的阳光照进每个人的心里。
卢千阳靠在窗边，竟然睡着了，睡得安详、平和，似乎没有感觉到半分的紧张。
紧张的人是莫所长，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偷偷地瞟了一眼卢千阳，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方城老爷子，心里不由得暗暗地有些佩服起二人来。
刚刚的话，莫所长是在有意无意地暗示他们，暗示组织上也许会对他们有着严厉的处罚。
任何一个做特工的人，都应该是听得懂的。也不知道卢千阳和老方城是故意，还是真不清楚，两人都是一副毫不在乎，无所谓的态度。
莫所长缓缓地站起身来，坐在他面前的卢千阳和方城没有反应，卢千阳甚至还微微地打着鼾。
他朝坐在地板上的两名国安同志使了使眼色，两人微微地点了点头，都明白莫所长是让他们看住方城和卢千阳。
莫所长朝飞机的尾部走去，那里的地板有一道门，可以通到底舱的舱门。
货运飞机的底舱里当然是装运货物的，可是莫所长知道，这架飞机里没有货物。
莫所长轻轻地提起地板上的舱门，回头又看了看方城和莫卢千阳，两人都歪着脑袋，睡得很香甜。
莫所长顺着狭小的步梯往底舱走了下去。
底舱很空旷，只有两名国安的同志。
年轻的国安同志见莫所长下来了，其中一名迎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
莫所长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他身后。
那名年轻的同志向他敬了一个礼，压低声音。
“一切正常。”
莫所长没有说话，脸色凝重，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缓缓地绕过他，朝底仓的前部走去。
在空旷的底仓前部，一个名国安同志守着一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