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拿着签完字的文件夹，走到门口，阴沉着脸，用力地把它往小翠手里一塞。
“你一个秘书，就不能带支笔？”
小翠白皙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了声抱歉。
水猴子头也不回地朝会议室走去，落在身后的燕三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小翠，轻声说道。
“嫂子，你别和水哥生气，他现在飘了，飘了……”
燕三的眼里带着笑，小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是你嫂子！”
说完，小翠脚一蹬，拿着文件夹急匆匆地往边上的办公室里走去。
燕三讪讪地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立即跟上了水猴子。
小翠回到办公室里，狠狠地把门一关，刚刚还是满脸努力的她，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走到窗户边，拉下百叶窗，坐回桌边，慢慢地打开刚刚水猴子塞给他的文件夹。
在那份文件里，除了水猴子的签名，还有一行字……
看完，小翠顿时一惊，立即把那份文件取了下来，放进桌边的碎纸机里。
小翠看完那份文件从碎纸机里出来，变成了一堆细小的纸屑，她迟疑片刻，猛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包，快步走出了门。
今天蓉城的天气是少有的晴天，绚烂的阳光洒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温暖、和煦。
小武刚从审讯室里出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沉重。
师父卢千阳成了凶杀案的嫌犯，刚刚参加初审的人有三个。
主审的人是齐政委，陪审的人是刑警队长胡泉城，小武是做笔录的。
其实，抛开小武和胡泉城两人对卢千阳的情谊、关系不说，单单就这个案子，没干几年刑警的小武也一眼能看得出来，师父是被冤枉的。
他既没有作案动机，也不具备作案的手段，而且从法医那里得到结论，有毒的是茶叶，根据检测，方城家里的所有茶叶罐里都有一部分带着毒素的茶叶在里面。
小武能够理解齐政委的谨慎，毕竟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痴傻的花白凤失踪了。
这些人，身份有么的敏感，齐政委是清楚的。
从公安局出来的小武，开着自己的车，去机场接人。
上级给的任务，接周乙周主任。
当他把周乙接到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过，齐政委在楼下等着周乙。
周乙下了车，齐政委连忙迎上前，向周乙敬了一个礼。
“老首长，好多年未见，您的头发都白了。”
周乙伸出手，和齐政委握了握。
“建国，你也老了不少……”
齐建国齐政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领着周乙进了大门，往二楼的办公室里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建国，你们魏局长呢？”
周乙问。
“魏局长去北京开会去了，还有段时间才回来呢。”
齐政委回答道。
周乙微微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齐政委开了门，把周乙迎了进去，又吩咐隔壁办公室的秘书把茶泡上。
等茶水端上来，齐政委亲自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后，走到周乙边上的会客沙发边上，坐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周乙。
“老师，您来得真是时候，要是魏局长回来，我就瞒不住了。”
齐政委轻声地说道。
周乙端起面前的搪瓷茶杯，瞥了对面的齐政委一眼，轻轻地吹了吹，抿了一口。
“你放心，魏局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蓉城。”
齐政委顿时心里一怔，顿时明白了过来。
“建国，你转到公安局也有些年头了吧，组织上这么安排，把你委屈了。”
周乙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齐政委的膝盖。
齐政委微微笑了笑，连声回答道。
“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党员，也曾经是名国安战士，无论组织安排我做什么工作，我都毫无怨言……”
周乙欣慰地点点头，沉默片刻，说到了正题。
“他们两个安顿好了？”
他们两个，自然是袁克佑和方城。
齐政委重重地点了点头。
“知道他们还活着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我们局里的法医小陈。”
“小陈？可靠么？”
周乙问了一句。
“老师您放心，这小孩儿是我亲自去医学院选来的，品性端正，而且政治素养极好，平日里沉默寡言，我对他也很是照顾。我专门和他谈了话，如果出了问题，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听齐政委这么说，周乙也放了心。
“他们人呢？”
周乙侧着脸，看着齐政委。
齐政委朝周乙身边挪了挪，轻声说道。
“我亲自开车把他们俩送到老局长家里了……”
周乙微微一怔，随即又露出笑容来。
这齐政委果然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把袁克佑和方城安顿在方正心家里，安顿在公安局家属院里，一般人进不来，能进来的人都是相对可靠的人。
谁也不会想到，两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藏在公安局家属大院里。
“后续怎么安排的？”
周乙又喝了一口茶。
齐政委轻轻地咳了一声，仔细地给周乙说了说他的安排。
周乙一边听，一边微微地点了点头。
齐政委说完，周乙的眼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今天一早就有人来向法医小陈打听了，这个人是政治部的汪干事，他应该是……”
齐政委又对周乙说道。
周乙浅浅地笑了笑，眼神却很凝重。
“哪个部门，都有他们的人啦……”
周乙叹了一句。
“要不要控制他？”
齐政委请示道。
周乙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个暴露了的特务，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等等吧，让他们全部暴露出来，我们再一网打尽！”
周乙说得铿锵有力。
“卢千阳怎么处理？”
齐政委又问了一句。
周乙眯了眯眼睛，慢慢地从兜里掏出香烟来，递给了齐政委一支。
齐政委连忙从身上掏出火柴来，划燃一根，给周乙手上的香烟点燃，又给自己的点上。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烟草味儿。
周乙默默地抽着香烟，想了很久。
“先关着吧，有人会来救他的……”
“……”
齐政委微微一愣。
救？卢千阳不是凶手，需要救什么呢？
齐政委没再多问，默默地抽着香烟。
突然，齐政委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齐政委看了周乙一眼，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抓起电话听筒。
“老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魏局长。
齐政委回头看了一眼周乙，连忙应了声。
“魏局长啊，我是齐建国。”
周乙抬起眼皮，看着齐政委。
“老齐，听说蓉城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国安系统的老同志……”
齐政委脸色一沉，想了想。
“魏局长远在千里之外，也还挂念着蓉城，是有这么个案子。胡泉城他们已经去过现场了，投毒案，死了两个，有一个受了伤……”
齐政委在电话里简单地把案情说了一遍。
“现在侦破工作到哪一步了？”
魏局长在电话里又问。
“局长，您知道，死者的身份极其敏感，这种案子，我们当地公安也就只能是配合国安的同志……”
齐政委看了看周乙，他从周乙的眼神里读懂了很多，于是在电话里和魏局长打起了太极。
“老齐，我刚听胡泉城说，他那个师弟卢千阳原来也是我们局里的人，他是不是凶手，你也是老刑警了，能够判断，录完口供就给放了吧。”
这才是魏局长打电话来的重点。
齐政委和周乙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我原本也是这么考虑的。他的身份也特殊得很啊，一个曾经的刑警队副队长，要是成了凶手，咱们局的脸面可就……”
“说的是，说的是。对了，死者的尸体呢？解剖后，怎么处理的？”
电话里魏局长再问了一句。
齐政委顿时愣住了，这句话很要命了。
齐政委皱着眉头，看着周乙。
周乙盯着齐政委，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吸了一口香烟，那烟头顿时变得通红。
齐政委瞬间明白了周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