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是没有关，陆琦穿了衣服在床上躺着不理人，周衍在旁边靠坐着回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后把手机放下。
“你的右手臂上怎么有道疤？”
陆琦把他的手臂拉了过来仔细查看，疤在靠近肩关节的上臂内侧，不长也不显眼，夏天穿t恤也能盖得差不多，如果不细看是不会被发现的。
“不小心被刀划的。”
“为什么会被刀划？谁敢拿刀？”
“去要债，对方藏了凶器。”
“之后呢？”
“之后？去医院缝了几针。”
“我问的不是你，是拿刀伤你的那个人。”
“死了。”
陆琦怔住，沉默良久不敢说话，心里还是难以置信。见状周衍也觉得说出口的话有些不妥，所幸他对这种突发场面有充足的应急能力，于是淡笑着揉了揉陆琦的脑袋。
“开玩笑呢，我让他赔了钱，就私了了。”
“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那以后不说了。”
窗外的雨还是不停，越下越大还响起了雷声。从小到大陆琦都喜欢听雨声，这种氛围能让她的心变平静，但后来没了家就从山色空蒙雨亦奇变成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初三的某天是一整夜不停的雷电交加和瓢泼大雨，从那之后她就开始恐惧并讨厌雷电，后来每次雨天就只能一个人缩在被子里与难眠的长夜共度。
灯虽然关了但二人都没有什么困意，周衍心里被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烦扰着，其中一多半和陆琦有关。
又过了二十分钟，两人还是没睡着，就干脆一问一答开始聊天。
周衍依旧有所隐瞒，很多事不愿多说，陆琦便不再问，反而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过往经历，家庭、大学和感情。
她告诉他，大三那年，也就是自己的混账爹出事后不久，借着假期，她一个人离开江州去散心，去了龙门石窟之后又去了白马寺当义工，在那几天的时间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龙门石窟在洛浦？”
“对，我老师就是洛浦的。”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迫不得已罢了。”
短暂沉默中，陆琦想起了周衍没有设置的微信头像，问他为什么。
“很奇怪么？”
周衍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把问题反抛回去。
“是很奇怪，像老年人，换一个行吗？”
陆琦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翻到自己穷游时拍的景点照片，展示给周衍看。
“这个怎样？”
他瞄了一眼，是一张石窟佛像。
“你信佛么？”
“不信，但还是希望它能保你平安，像手臂的刀痕那样也太惊悚了。”
盯着那尊佛像看了好长时间，从不信任何神灵的周衍觉得好笑。
“要是求仙求佛有用，我早跪天求地让他把我招走了。”
陆琦用胳膊肘抵了抵周衍的胸口，嘴里连声做呸。
“你嘴上积点德，说不定它们就会怜悯你。”
他嘴里应着，手上拿着手机往右滑了两张，看见的是一尊无头佛像。
“这张怎么没头？”
“可能是被盗窃，也可能是在历史和自然演化过程中被破坏掉了，龙门石窟里有好多这样的残缺品。”
“那就这张吧。”
“你的审美观还挺独特的。”
虽然不怎么赞同周衍选的照片，但好歹是愿意抛掉难看的头像，陆琦见好就收，要了他的手机替他换上。
“手机密码。”
“1123。”
“有什么寓意吗？是生日？”
周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只是抿嘴改口嗯了一声。对她的话从来都不会说不，不情愿的时候也只是点头称嗯，或者是沉默。
“你这是在迁就我吗？让我觉得你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你希望我迁就你么？”
“没有哪个女生不喜欢男朋友这样。”
“那就算是吧。”
陆琦从来不喜欢熬夜，以前很晚才睡觉的周衍现在也提前了休眠时间，他真心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在渐渐发生改变。
半夜的时候雨停，陆琦夜里醒来一次，发现周衍的肩膀裸露在外面，就给他盖好被子，相拥着继续睡去。
醒得早的结果就是无聊，她照旧盯着周衍看，觉得他睡不醒的时候格外有吸引力，绵绵的，沉沉的。
说要自己在家做早餐的话也成了戏言，要么是陆琦想赖床，要么是周衍不撒手，于是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直到七点二十的闹钟响起才匆匆忙忙穿衣洗漱，就连最后早餐也只能拿在路上吃。
“近墨者黑。”
陆琦恨铁不成钢，坐在副驾驶上啃着包子，还不得不给周衍递了一个。
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没反驳。
到了集团就像变了一个人，那些在家放松打趣的小情绪全部被收起来，对陆琦也基本上变成了公事公办的样子，话又少得可怜。
“我觉得一会许总来的时候，他肯定要八卦你。”
电梯里只有周衍和陆琦两个人，陆琦故意靠近的时候周衍没躲，也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所以以后朋友圈还是要少发。”
“噢。”
她一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可面上却是十分得逞。
上班的时候很少见到周衍的踪影，就算见到了也不打招呼，他总是很忙，全集团上下来回跑，等许宗寅来了之后又待到他的办公室，果不其然，谈工作之余许宗寅开始打趣了起来。
“你和陆琦进展挺快的，这倒是意料之外。”
“确实是意料之外。”
“有些话不用我多交代，戒备心要有，咱们要谨慎再谨慎。”
“我知道，您放心。”
“我看你换了头像，无头神佛，难道对自己就这么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