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开始做起了年终总结。元旦是农历春节的预热，陆琦打开手机的日历看了看，这一年只剩下五天了。
12月31号那天周衍叩响了陆琦住处的门铃，那串钥匙一直在自己口袋里放着，但他不想拿，只想等着她来开门。
江州的天气已经降到了个位数的温度，周衍还穿着一身西服，只比往常多了件马甲背心。
他没说话，站在门口也没急着往里面进，歪头微一笑向着陆琦张开怀抱。
“想你了。”周衍说。
陆琦怀疑周衍是刚从鬼门关闯回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并不像是被风吹的，可上下打量一番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陆琦扑入怀中时再一次为他的神秘感到不安。
“这么多天没消息，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是吗。”
陆琦在周衍怀里拼命摇头，他抚着她慢慢后退，用脚把门推住，关上后抵在玄关的墙边亲吻。
有了回应以后就吻的更凶，周衍的吻在柔软中略带冰冷，纠缠了好长时间才松开。
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周衍坐下要了点东西吃，陆琦本想给他做些热食但他不要，随便吃了两个小面包喝了半杯牛奶就把胃给打发了。
“前阵子没办法联系你。”周衍指的是那天晚上他挂断后又没回的电话。
“我知道，你跟我说实话，你，你们，会有事吗？”
“要是有，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
“那……”
周衍没再给陆琦问问题的契机，他捏着下巴轻抬着覆了上去，呼吸紊乱的时候陆琦按着他的手说不要。
“这里没有，上次你就没戴。”
周衍垂着头点了点，一咬牙硬生生把冒出头的情欲又给憋了回去，让陆琦倒了杯凉水全部给喝下去，算是短暂浇灭了心里的一团热火。
双眸中满是疲态，周衍起身进卧室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衣服都没来得及脱，蹙着的眉宇仍旧没能舒展开，陆琦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也盖上被子躺在周衍身边，却没想也眯了一觉。
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七八点钟的傍晚隔着窗户能看到异常繁盛的市景，陆琦再准备回头看周衍棱角分明的侧脸时才发现他也醒了，眼睛深邃明亮像是江河湖海，只映着陆琦脸庞的倒影。
“看我干嘛？”
周衍愣是不张嘴回话，紧抿着的嘴唇遮去了太多，眼里好像有不舍和留恋。
“到底干嘛？”
“没事。”
“昨晚没睡好吗？”
“没睡。”
“为什么没睡？”
“事情忙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
陆琦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要出去转转吗？”周衍问，“今天外面很热闹。”
江州广场有迎元旦的灯光秀，每年的最后一个晚上都是人挤人，但周衍这样的人从来不喜欢这种氛围，他的骨子里有一种保守的传统，甚至觉得只过个春节就行了，因此对元旦从来都不重视。
“你陪我吗？”陆琦问。
“当然。”
于是二人穿了厚衣服步行出门，周衍和陆琦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仿佛有一种与世隔绝的虚空感。细数过往的三个月原来也那么快，像他们还没来得及成型就已破碎的关系，想想这一年结束的实在太过草率。
相比于陆琦，周衍的衣服还是太过单薄。寒冷气流席卷全国，江州也跟着降温，虽是冬季但却有种料峭春寒的感觉，等红绿灯的时候陆琦牵起了周衍的手，发觉他手比自己的还凉。
像是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月，男朋友的有求必应，外出时周衍什么都给陆琦买，糖葫芦、烤肠、奶茶，连气球都要，还没走到广场的时候他手上就已经提了好多东西。
陆琦向路人借来了一支马克笔，想要在气球上写上新年愿景然后升空，周衍站在她旁边静静看着。
“你有什么愿望吗？”她问周衍。
周衍低眸看陆琦的时候睫毛微颤，摇头说没有。
想来想去最后只写了平安喜乐四个字，陆琦和一群年轻女孩倒数三二一后松手将气球放飞，她仰头欢呼着扑进周衍怀里，而周衍只微抬头看着气球，眼里是暗黑无垠的星空。
不知是人群中的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涌着奔向广场处。陆琦拉着周衍也随着人群探寻过去，但因为实在挤不进去就只能站到小桥上远远观望。
“他们是在干嘛？”
周衍个高的优势能让他看清拥挤的人群，陆琦问他。
“放烟花。”
火机点燃后烟花就开始在空气中摩擦飞升，最后在离地面七八十米多的高度处绽放开来，流畅的声响伴随着绚烂的色彩，在场的所有人都抬头注视。
“周衍你快看。”
陆琦抓他衣袖指着上空让他看，自己激动地快要跳起来，长再大也永远是个孩子，周衍淡笑着回应，用手臂把陆琦往怀里紧了些。
此时此刻周衍不由自主想起在电影院的那晚陆琦也是幼稚得像个孩童，抓着他的手分享自己出镜的偶像，那时觉得可笑又荒诞，可现在却暗生悔意，心想如果再早点喜欢上就好了。
寻思着怎么还没到春节就放起了礼花，结果后面还有更好玩的万花筒，周衍当然知道搞这种阵仗是为了给谁看。一整个太平盛世的繁荣虚假，总有种刻意粉饰的嫌疑，最大的反派跟班就在这里站着，感觉下一秒举枪放响的可能性都有。
周衍在心底自嘲一声，陆琦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后捏了捏他的脸。
“你在想什么，爸爸？”
周衍用没提东西的左手轻推陆琦的脑袋，“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再叫这些称呼妄图回到过去，可还是发现有些东西没有停在原地，它在不可控地一直往前走。
“感觉你心事更多了。”陆琦说。
“可不就是多了，”周衍旁若无人地用两只手把陆琦圈在自己怀里，低着头看她，“整天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跟你见面。”
“你贫嘴的毛病一点没变。”
陆琦笑着伸手捏周衍被冻得半红的鼻子，这时一个男大学生走近来打和他们招呼。
“你好姐姐，我给你们拍了张立得，祝你们新年快乐。”
男大看了看周衍，不知道该叫哥哥还是叔叔合适，干脆就省去对他的称呼了。
夜的静谧下，那张刚拍的照片里有空中还在绽放着的烟花，镜头下周衍和陆琦正面对面贴在一起说话，一人低头一人抬头，刚好把周衍淡笑的前奏给定格住了。
“拍的好好看，谢谢你小弟弟。”
陆琦对照片爱不释手，她笑着对摄影者连声道谢，说了几句后男大学生挥手告别进人群中去找下一对佳偶了。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她对周衍说。
“但你偏偏喜欢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