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仍在极速接近的战舰上，交流仍在继续。
“……由于以上原因，接下来的沟通过程由我来接手，你们可以叫我的名字，阿曼巴。”
看着对面新换上的这带机械臂义肢的家伙，聂远感觉这货应该是刚才那个的下属，不过貌似更好说话，便也没啰嗦什么，给出了对等的信息。
“阿曼巴先生是吗，我叫聂远，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聂舰长。”
看到翻译器上对“先生”这个词的注解，阿曼巴心中不屑。
果然是个愚蠢落后的种族，都已经走入星际了，还在恪守着腐朽落后的繁衍规律……
倒不是说博雅文明雌雄不辨，而是他们的文明早已抛弃了效率低下的传统繁衍方式，采用类似于机械子宫的设备培育后代。
而在个体情感方面，他们也早就摆脱了身体结构上互补的结合方式，相当奔放。
只能说在这一方面，海蓝星上的某些特殊团体，确实是遥遥领先了……
不过不屑归不屑，阿曼巴却并没有对此表达什么意见，毕竟在言语交锋中刺探情报，也是一门必修课。
“聂舰长，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回复？”
“巧了，我也同样有问题想要询问贵方，为了以示公平，不如我们采用轮流提问的方式。”稍微顿了一下，聂远再次提议道：“既然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由你们率先提问好了。”
公平？
哼，没有实力也敢说公平！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阿曼巴也没谦让，直接问道：“那好，第一个问题，你们是来自海蓝星吗？”
“是的。不知道你们来自哪个文明？”
阿曼巴回头看了一眼，见上司点头，这才回复道：“博雅文明。第二个问题，你们海蓝星是什么时候突破2级文明的？”
聂远装出一副不解的神色，“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二次听到‘2级文明’这个词汇，第一次还是刚才你那位上司说出来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真的是刚突破没多久，还没接触过其他星际文明？
不对啊，阿努纳奇不是答应过派人过来吗，难道此人在撒谎……
眼珠子转了两圈，阿曼巴也没急着掀桌，而是反问道：“这也算一个问题吗？”
还真是上下级关系……通过预设的语言陷阱又摸清一点过后，聂远耸了耸肩，“不算吧，只能算是对上一个问题的补充，如果你们执意要询问一个我们听不懂的问题，我们也只能回答不知道了。”
还真是强硬，希望这位舰长待会儿被抓到的时候，也能这么强硬下去……
稍微沉默了一阵，阿曼巴还是决定稍微让步一下，对2级文明的定义做出了一番简明扼要的解释。
“……差不多就是这些，另外我刚才告诉你的，都是这片宇宙中的通用知识，虽然常见，却也是你们目前阶段接触不到的，希望你们能遵守契约精神如实作答。”
聂远暗暗撇嘴，心说瞧不起谁呢？
2级文明的标准算个屁，我们连3级文明的标准都知道，要不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需要和你搁这废话吗……
“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标准，我们几十年前就达到了……”
还没等聂远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却是遭到了对方的打断，只是这回说话的不是阿曼巴，而是那位端坐着的蓝皮舰长。
“你撒谎！”
撒谎？哪句？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蓝皮舰长脸上露出一副看着跟哭似的怒容，“聂舰长，我不相信以你作为一个文明先锋的身份看不出来，我们既然掌握了你们的语言，自然早就对你们有所了解，不怕告诉你，我们因为一些原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这片星系进行巡查，上一次恰好就在你们海蓝星的60多个恒星年前。
说到这，他稍微顿了下，声色俱厉地说道：“60年前你们只是个仅能发射化学火箭进入太空的地表爬虫，别告诉我，我们前脚刚走，你们就完成了技术跃迁。”
结合那门“宇宙忽悠学”课程内容，聂远很快想到了罗斯威尔事件，于是决定赌一把。
“哦，那还真是巧了，我们就是在差不多40年前完成了初代可控聚变的研究工作，至于发展速度的快慢，就恕我无可奉告了。”
蓝皮舰长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被再次闭麦的手下好一顿劝。
“舰长，以我们从海蓝星人类身上采集到的微表情分析数据来看，对方所说的这些，极有可能是真的。”
“放屁，我们的生化巡林者在上面待了那么久，还能看不出海蓝星人是个什么垃圾物种吗！”吼了一嗓子，蓝皮舰长继续狂喷，“他们就是帮混乱到永远只知道自相残杀的虫豸，纵使历史上走了八足兽运（博雅人的狗），有了一段为期一百多年的爆发式发展阶段，最终也逃脱不了内部自相残杀到文明消亡的命运！”
阿曼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您说的我都懂，但宇宙中也不是没有能用这么短时间，迎来科技大爆发奇迹的先例。”
蓝皮舰长顿时没个好气，“是又怎么样，但那都是什么样的存在，积累的气运是这种垃圾能比的了的吗？”
阿曼巴暗暗叹了口气，“所以我们才要先把事情问清楚再动手，您想啊，如果不是因为内因，那就一定是来自外力，而他们的海蓝星周围，不就有这么一个怀疑对象嘛。”
蓝皮舰长闻言顿时一愣，说得对啊！
“……你是说，是那个骸在捣鬼？”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先是点了点头，阿曼巴转转眼珠，又压低声音说道：“也有可能不是那个骸，而是得到了另一个高等文明的扶持。”
冷静下来一阵，蓝皮舰长才吩咐道：“那你继续问，尽量不要让对方起疑心，等把时间拖得差不多了，直接先把他们都抓起来，然后再仔细审问。”
就在这时，却是传来了聂远不耐烦的声音，“两位商量的也差不多了吧，对了，上一个问题我还没问呢。”
对视一眼，阿曼巴再次站到前面，顺手开麦，“好，你问。”
“既然你们刚才问的是文明等级相关的话题，那我也问问，你们博雅文明是几级？”
听到这个问题，阿曼巴顿时面露傲然，“我们是3级文明，是你们这种初入2级的文明，永远无法匹敌的水平。”
聂远眼前一亮，故意激将道：“永远？不见得吧，起码在我们的发展速度看来，发展到更高水平，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你们懂什么，类似的豪言壮语，几乎每个2级文明都曾有过，但真正能越过那条鸿沟的，可以说是百不存一……”说到这，阿曼巴便不再继续，似乎也看穿了对方的那点儿小心思，“行了，收起你们肮脏的伎俩，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技术来源是什么？
“我警告你一句，不要尝试用虚伪的谎言试图蒙混过关，我们博雅文明作为老牌3级文明，有的是手段分辨你说出的话是不是谎言！”
聂远差点儿没被逗笑了。
这俩货怕不是什么智障吧？
分辨个屁，说得跟我前面有几句是真的一样……
“我不知道。”
阿曼巴脸色不怎么好，“聂舰长，你是打算以这种不真诚的态度结束双方之间的沟通吗？”
聂远勾起嘴角，语气嘲讽，“呵呵，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一个军人会知道这种隐秘，难道你们文明的舰长都是科学家吗？”
“那我换一个……”
“抱歉，在我们彼此的约定中，并没有说过可以重新提问，所以轮到我了。”霸气拒绝掉对方的要求，聂远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问道：“你们不请自来，是要对我们的文明做出什么不利行为吗？”
座上的蓝皮舰长再次抢答，“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难道以为凭你们这几艘破烂战舰，就能抵挡得住我族的进攻？快别做梦了！”
差不多算是得到了预想中的答复，聂远瞥了一眼全息投影后、摆出个“ok”手势的下属，微微颔首。
然后只见他扳扳手腕，发出一阵“咔嚓咔嚓”声的同时，冷笑道：“在我出生的国度中有一句老话，非常符合当下这种情况，叫做‘朋友来了有美酒，野兽来了有猎刀’，而我们，恰好就是这柄猎刀的刀剑！”
言罢，他直接切断了通讯，并立即冲着刚才打手势的那人询问道：“火控组，对方已经彻底纳入进射程里了吗？”
“是的舰长！”
“很好！”转过头，聂远又看向一旁的通讯组组长，“收集到的资料都发出去了吗？”
因为是在海蓝星内部，执行《泰拉伊纳协议》时，会自动保留一条通往后方小行星带中隐蔽中继卫星的链路，以保存死战前最后搜集到的关键信息。
“报告舰长，已经通过最后一条隐蔽线路，全部发往了半封闭信息处理器。”说到这，已经感受到舰桥内肃杀氛围的通讯组组长深吸口气，严肃问道：“请问还有什么要和后方交代的？”
聂远眯眼看着面前全息作战星图上的双方示意图，“咔吧咔吧”捏了捏指节，随即打开了全舰广播。
“霞光号的将士们，这里是你们的舰长，但在我发表这段讲话时，我也只是霞光号7103名乘员中的一员。
“通过刚才和前方来袭外星战舰的对话，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来这里就是要对付我们的文明，甚至是抹杀我们的未来。
“但如果对方认为只是那个什么文明等级比我们高，就能让我们丧失反抗的意志、缴械投降，那他们的算盘注定落空，即便我们所乘坐的霞光号无法抗衡对方，也要为后面的大部队搜集到更多有价值的战斗数据。
“将士们、同胞们，战争已经开始了，而且这场战争并非是我们挑起的！
“哪怕下一秒我们全部牺牲在战场上，我也相信我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们的同袍、我们无敌的永恒号，定会为我们报仇，历史也定会记住我们的付出，让我们与整个文明一起永生！”
说到这，他再次看向一旁，“通讯班，以霞光号全体7103名官兵的名义转告后方大部队和总部，就说，我舰已无需返航，愿诸君得胜乃还！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带头，受到战前士气鼓舞的霞光号众官兵，开始齐声高呼。
“犯我联邦者，片甲不留，虽远必诛！”
听到舰内四处传来的怒吼，聂远满意地点点头。
自己的兵都是好样的，没一个孬种！
“全舰进入动力超负荷模式，舰载机起飞，所有武器系统自由开火，让这帮来袭的王八犊子见识见识，咱们海蓝星军人的勇气！”
众官兵：“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