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没敢冲进去质问，落荒而逃。
染凝星为什么在秦慎延办公室？没有功夫去想了。
染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秦慎延二十一号晚上去看了染凝星，那和她做了的是谁？
真好笑啊，秦慎延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事后还要遮掩？
染冬觉得滑稽，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假的吧？
是假的吧？
让人去查查看就知道了。
染冬浑浑噩噩的回到家，联系了那家酒店。
工作人员回复说那天晚上的监控全坏了。
染冬沉默着挂了电话。
监控？
或许有一个人知道。
染冬反复思虑，还是决定联系岳青麟。
打通电话，说明来意。
岳青麟那边笑得很轻松：“我当然知道啊。”
染冬认真道：“请你告诉我。”
“不是什么决不能泄露的机密，但也不能白白告诉你。”岳青麟勾起嘴角，“染冬，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换？”
染冬捏紧拳头：“你想要什么。”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什么？”染冬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岳青麟懒懒道，“用一个真相换你一个朋友的位置，你不亏吧。还是说，你不愿意？”
染冬觉得有诈，看不清岳青麟想要干什么，又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做你的朋友需要做些什么？”
她提前声明：“我不会出卖秦家的情报。”
“哈哈哈，秦夫人，你想太多了。再说，你哪里知道什么情报？”
“……”
“这样吧，你给我一份名单。”岳青麟声音带上点严肃，“我要知道曾经霸凌过你的都有谁。”
染冬一愣：“你要这个干什么？”
岳青麟：“你就说给不给吧。”
染冬想了想，道：“我发份名单给你。”
“不要网络留痕。”他道，“一小时后去我发你的定位位置。”
染冬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谨慎。
拿出纸笔。
曾经的记忆浮上脑海，像是粘稠苦涩的黑水。
那些痛苦的日子，受过的伤害，不愿回想的记忆，恐惧憎恨的人。
打在身上的拳头，泡在水里的课本，走路都会被吐一口口水。
孤立无援的处境，花样百出的恶作剧，被淋湿了身体，被反锁在狭窄黑暗的空间……
染冬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不愿多想，胡乱的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
长长的一竖列，大概十几个人名，有男有女。
拿文件袋装好，长长吐出一口气。
到了约定的地点。
染冬本以为岳青麟会派人来取，没想到他亲自来了。
把文件袋递给他，染冬疑惑的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关心朋友。”岳青麟漫不经心。
他拿出一份录音带：“你要现在听还是回去听？我建议你现在听，这样你有什么不清楚的还可以问我。毕竟我很忙，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你已经听过了吗？”
“我已经听过了，要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吗？”
“……”染冬抿抿嘴，伸出手，“给我吧。”
她亲手把录音带放进磁带播放器。
伴随着滋滋声，磁带缓缓转动。
声音有些失真，但能辨认出是秦慎延的声音。
“这个药很刁钻，作用方式也很复杂，一般来说需要男性荷尔蒙的抚慰。”
“找个人进去帮她。”
“凝星那边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其余人都离开，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就等死吧。我说到做到。”
染冬整个人惨白成一张单薄的纸，完全失去血色。
这才是真相。
染凝星出事了，他去陪染凝星。
他让别的男人和她上床。
除了悲哀，心中升起的更多是滔天的愤怒和恨意。
既然要抛弃我，为什么又要假惺惺的来骗我！
为什么给我幻想，又莫名冷落我！！
他根本没有——
染冬思维停滞。
秦慎延根本没有和她上床，那晚是谁？
只是一个随便不知道姓名的男人吗？？
就这样？就只是这样？？
……恨。
好恨。
为什么她要遭遇这样的事？
染冬仇视的目光射向岳青麟这个做局的罪魁祸首。
“染冬，我控制不了染凝星出事，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岳青麟有些可怜她了，“你们之间的矛盾，不在我。”
他看着染冬面色苍白，整个人陷入自厌的情绪中。
“你知道那天晚上是谁吗？”
“这个我不知道。”岳青麟耸肩，“秦慎延实力和我不相上下，他把人藏得太好了。”
“……”
见染冬不说话，岳青麟挑眉：“你不怀疑我造假离间你们？”
染冬飘忽惨笑：“我听到他自己承认了二十一号晚上去医院看染凝星。”
岳青麟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那还真是遗憾啊。”
“秦夫人。”他露出一个节哀的表情，“你状态太差了，我派人送你回去。放心，他们查不到是我的人。”
车中。
染冬恍恍惚惚的看着窗外，手里捏着录音带。
那东西像是一块烙铁，滚烫至极，轻轻一碰就让人皮肉焦灼。
染冬就这样捏着这块烙铁。
幻觉中黑色的磁带变成丝线，紧紧缠绕住她的脖颈，快要把她勒死。
这就是她不自量力高攀秦慎延的惩罚吗？屡次陷入危险之中，屡次被抛弃，永远不被选择。
难道是不忠的天罚？让她和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上床，自以为沉浸在幸福中，毫无自觉。
好蠢。
好脏。
不洁之身，自然惹得丈夫的不喜，他的厌恶与冷漠似乎也找到了源头。
轻轻的咔哒声，磁带的塑料壳被她捏出一个裂缝。
“叮~”
手机铃响了，是染凝星。
那边是染凝星欢呼雀跃的声音：“姐姐，你送我的礼物还算数吗？”
染冬扯扯嘴角：“算数。”
“半价把现在这套别墅卖给我，我凑齐八千万了噢，可以办房产交接了。”
染凝星明显开心得很，她没有出嫁，家里只是给她零花钱，没有给她实质上的不动产。
能用五千万拿下一套近两亿有价无市的别墅，这可比那些短时间内难以变现的珠宝好使多了。
她有些疑虑：“姐夫知道这件事吗？”
“我打算给他个惊喜。”染冬按下车窗，感受寒风扑面，“现在住的这套别墅给你，他知道后会很开心的。”
染冬的手虚空握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放开：“等离婚手续办完我就搬出来，到时候这套房子就归你了。”
“算是我给他的离婚礼物吧。凝星，我不知道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还是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他很爱你。”
“姐姐……”染凝星的声音有些迟疑。
“就这样吧，我让人去和你办房产交接。这件事暂时别告诉任何人，好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染凝星那边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凝星，在和你姐姐打电话？”
染凝星声音有点慌乱：“是呀。”
秦慎延：“你们在聊什么？”
“哎呀没什么，再说礼物的事呢……”
染冬麻木的听着那边的声音。
就算知道秦慎延在染凝星身边，她也没有什么波动了。
厌恶现在的处境，唾弃肮脏的自己。
一次次升起的希望被掐灭，习得性无助重新回到她身上。
不见底的深渊，好像回到那段黑暗的时光。
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呢？
黑色的磁带，像是绳索，死死的勒住她的咽喉。
车正好经过曾经那座大桥。
就是在这里，秦慎延救下了极端厌世，决心放弃一切的她。
“停车。”
车停下，染冬下车，重新站在了那个位置。
大桥下是冰冷的江河，深且湍急。
「染冬！别松手！抓紧我！！」
身后的车疾驰而过，带起巨大的声音，在耳中都渐渐模糊。
连记忆中少年焦急的声音也消散。
只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命运朝她张开诱惑的口：
「下来吧，下来后所有的痛苦就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