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的死了怎么办。
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他会怎么办?
赵仕杰看着她,道:“那我应该也活不了太久。”
……
帐内一片安静。
陈敏柔瞳孔慢慢瞪大,良久,她倏地笑了。
赵仕杰蹙眉:“你不信?”
“信!”陈敏柔笑弯了眼,“我信你活不了太久,信你会为我殉情。”
说着相信,但她眸中满是嘲弄。
不知是对自己的自嘲,还是嘲笑他没有一句真话。
赵仕杰唇角微抿,道:“这并不可笑。”
他的心意不可笑。
人也是。
陈敏柔面色微顿,旋即快速敛了笑意,伸手推了推他的肩:“睡吧,很晚了。”
但赵仕杰如何睡得着。
她如此不对劲。
如此古怪。
不安席卷了全身,他只想迫切的证明什么,根本没有办法平静如水。
男人的手扯开寝衣带子,探了进来,在细腻的腰线上缓缓摩挲着。
他很有耐心。
而陈敏柔也没有再表示出抗拒。
他说的没错,他们还有玥儿平儿,为了两个孩子,她不能轻谈和离。
只能将那个‘背弃’自己消化,好好同他过后半辈子的日子。
他想行房,作为妻子,也自当配合。
夫妻小别重逢,本就该如此。
陈敏柔很自觉的将腿架在他的腰上。
赵仕杰也没客气。
他憋了一个多月。
心爱的女人就在怀里,还能忍得住,那他就不是男人。
陈敏柔眉头忍不住皱起,脚趾根根蜷缩。
赵仕杰将唇落在她眉心,慢条斯理的浅啄。
很温柔。
让人难耐的温柔。
陈敏柔几乎咬牙切齿的忍着。
耳边,响起男人暗哑的声音。
他说:“还爱我吗?”
陈敏柔没有说话。
直到结束都没说话。
…………
第二日睁开眼,枕旁已经空无一人。
陈敏柔如往常般,两个孩子的院落。
绕过长长连廊,途径假山过半,目光略过远处一凉亭时,脚步突然顿住。
那儿,两名男子相对而坐。
漫天雪花飘落,天地一片银白,这样的风雪中,他们似也不觉得冷,在悠然对弈。
“那是李大人,”身后侍女低声道:“昨儿跟世子一块儿回来的,暂居咱们大房客院。”
陈敏柔当然认识李越礼。
昔年,赵仕杰在鹿鸣书院读书时,两人是同窗。
那会儿,她还未出阁,性子明媚又张扬,胆子大的很,经常被赵仕杰带着去赴同窗聚会。
真论起来,她跟李越礼还一块儿吃过几顿酒。
若说印象,更是深刻。
赵仕杰的一众同窗中,这位李公子一身气度斐然,性情沉稳内敛,跟那些个十来岁的公子哥儿站一块儿。
尤其是,他模样生的俊。
琼花玉树,如芝如兰。
实在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
这会儿,两个男人于凉亭对弈,漫天风雪做背景,远远望去,简直自成一幅画卷。
陈敏柔都看的有些晃神。
那边,捏着白子的男子似察觉到什么,指尖微顿,偏头看了过来。
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四目相对。
陈敏柔怔了瞬,旋即,抬步往那边走过去。
既然撞见了,身为主母自然得招待一二。
李越礼收回视线,将手中白子落于棋盘下。
赵仕杰却无心思关注棋局了。
他见到妻子远远朝这边走,起身迎了过去,握着她的手心捏了捏,问:“冷不冷?”
陈敏柔摇头,看向凉亭中另外一个也站起身来的男人。
赵仕杰道:“这是李兄,昔年在书院时,常有来往,夫人可还有印象?”
话落,李越礼抬手施礼,笑道:“夫人酿的桂花酿,我还记忆犹新。”
不意他突然提及这个,陈敏柔愣了瞬,“我就酿过一回桂花酿。”
味道奇差无比。
所以……
陈敏柔反应过来,佯怒道:“李大人不真厚道,这么多年了,还记着这么个糗事。”
甫一见面,张口就是打趣。
李越礼舒然一笑,正待说点什么。
赵仕杰插话道:“有话坐下说吧。”
说着,他牵着身侧妻子,坐到铺了软垫的石凳上。
桌上摆着棋盘,陈敏柔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落了上去。
棋局已经过半,黑白棋子林立。局势呈现胶着之态。
两边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看的认真,赵仕杰给她斟茶,将碧玉瓷杯塞进她手里,道:“天气冷,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陈敏柔依言抿了口,目光不曾从棋盘上挪开,纤长的眼睫被热气熏的轻轻眨了眨。
李越礼无意间瞥到,笑了笑:“我在西洲耳闻夫人身体不适,今日一见,才知传言有误。”
“哦?”陈敏柔转头看向他,好奇道:“李大人在西洲竟然也能听见我的事儿吗?”
她面颊白皙红润,眼眸明亮有神,整个人看着只觉精气神十足。
特别的生机勃勃。
两人目光又一次不经意间撞上。
这次距离比方才近许多。
李越礼有些口渴,端起茶盏饮了口,方道:“招贴皇榜,广招天下神医,我若不知道,才稀奇了。”
陈敏柔点头表示知道,撂过这个话题,亲自手持茶壶,给他续杯,客气相问:“李大人在府上可住得惯?”
李越礼笑:“住得惯。”
他生的俊,笑起来就更是眉清目朗,气度雍容。
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
陈敏柔定了定神,继续唠家常:“不知贵夫人此次可一同回京了?”
“敏敏…”赵仕杰轻轻摇头:“李兄还未曾娶妻。”
陈敏柔愣住。
她记得,这位李大公子是当今皇后的幼弟,谢晋白喊了十几年的舅舅。
皇后是李家嫡长女,而李越礼母亲是续弦,他们姐弟相差了十来岁。
但比起他们,年纪还是要大上几岁的。
少说……
“过完年二十有八,”
似猜到她心中所想,李越礼的声音响起:“应该还没到老的必须成家的年纪。”
语调浅淡,平铺直叙。
隐隐带着股自嘲。
陈敏柔登时就有些不自在,忙找补道:“岂会,多年不见,李大人风姿依旧,怎么会老,倒是我失礼……”
“这点小事,算什么失礼,”赵仕杰握着她的手,截断她的致歉,笑道:“李兄不会见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