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锋小队躲在一处俯瞰怒江的岩石峭壁后,夜色和浓雾是他们最后的盟友。
江水的咆哮声巨大,为他们提供了掩护。
“老兵,炸药检查好了吗?”
王锋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冷静。
老兵从湿漉漉的背囊里取出四块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土制炸药包,每块都绑着简易的定时引信,精确到分。
“队长,这是我用最稳定的远征军配方做的。药力猛,防水性好,只要安装在浮筒的承重梁上,能把桥墩都炸烂。”老兵沉声道。
王锋检查着哑巴用当地藤蔓和竹筒制作的简易呼吸管和防水包。
他们没有专业的潜水装备,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依靠原始的工具和人类的极限体能。
“哑巴,你在上面,负责警戒。”
王锋看向哑巴,眼神中带着命令和信任,“我需要你像一只猫一样,锁定江边日军的所有火力点。一旦浮桥上有任何异常,进行火力示警。记住,你才是我们唯一的眼睛。”
哑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猎刀。
王锋转头看向泥鳅和老兵。
“泥鳅,水性你是最好的。你负责定位和带路。”
王锋将炸药包的绳索交到老兵手中,“老兵,你负责精确安装和引爆炸药。你们两个,就是这场行动的尖刀。一旦任务失败,滇缅路就完了。”
泥鳅那张被烟灰和汗水弄花的脸上,此刻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队长,你放心,俺在河里长大,怒江的水性再急,也淹不死我。疯狗哥的m1919,俺替他守着。”
午夜时分,夜色最浓。
泥鳅和老兵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的怒江。
“嘶——!”
江水冰冷刺骨,如同无数根冰锥扎进皮肤。
怒江水流湍急,即便是泥鳅这种水性极佳的人,也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稳住身体,避免被卷入江心。
泥鳅潜入水下,睁开眼睛。
江水浑浊,能见度极差,只能凭借微弱的光线判断方向。
他们必须依靠事先侦察好的浮桥坐标,沿着江底潜行。
“老兵,慢点!水下有东西!”泥鳅用手势焦急地示意。
老兵很快发现了泥鳅的警示——在浮桥搭建区域的江底,日军布置了密集的水雷和障碍物。
这些水雷虽然不是深水炸弹,但只要触碰到引线,足以将整个江面炸翻。
更致命的威胁很快出现。
“呜——呜——”
泥鳅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微弱的、有规律的低频振动声。
他知道,这是日军的声呐或探雷装置。
这些装置在浑浊的江水中,能通过声波反射,捕捉到任何移动的物体。
“该死,日军的装备这么先进!”老兵心中暗骂。
这完全不是他们在华北战场遭遇的对手,日军在水下也部署了现代化的防御系统。
泥鳅凭借他从小在河里摸鱼练就的水底本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指导老兵,利用水草和江底的岩石作为掩护,几乎是贴着江底缓慢爬行。
他像一条真正的水蛇,每次移动都精确到厘米,避免触碰到水雷的引线,同时计算着声呐扫射的频率,在声波的间隙中穿梭。
低温和缺氧,成了泥鳅和老兵最大的敌人。
长时间的潜水让他们的肺部像被铁钳夹住,肢体逐渐麻木。
泥鳅的嘴唇已经发紫,但他不敢浮出水面,因为浮桥上方的日军工兵,正打着探照灯进行警戒。
在泥鳅的带领下,两人终于摸到了浮桥的关键承重区——四根巨大的木质或钢质主浮筒。
“老兵!就是这里!”
泥鳅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指了指浮筒和承重钢缆的连接处。
老兵立刻开始行动。
他用早已准备好的防水工具,在极度缺氧的环境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第一个炸药包捆在主浮筒的承重钢缆上。
江水冰冷,老兵的双手已经冻得僵硬,动作变得迟缓。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一想到身后滇缅路上的物资和希望,他便咬牙坚持。
每安装一个炸药包,都是对体能和意志的极限考验。
泥鳅紧紧贴在江底,充当着最后的预警。
他发现,浮桥上的探照灯似乎察觉到了水底的异常,光束开始在水下不规则地晃动。
“快!老兵!”
泥鳅在心中焦急地呐喊。
终于,老兵在最后一刻,成功地将第四个炸药包捆在了最后一个浮筒上,并启动了定时引信。
“完成!”
老兵在水中向泥鳅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但他全身的力气也被抽干,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泥鳅知道,他们必须立刻撤退。
他抓住老兵的肩膀,像拖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沿着江底的暗流,向上游潜行。
当泥鳅和老兵终于露出水面,大口呼吸到怒江上空冰冷的空气时,他们像两个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溺水者,剧烈地咳嗽着。
“咳咳……成功了!”
老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浮桥上的日军工兵,显然已经通过声呐发现了水底的异动!
“八嘎!有动静!开灯!”
一阵刺眼的探照灯光瞬间扫过江面,精准地锁定了泥鳅和老兵的位置!
“敌袭!”
浮桥上的日军工兵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枪声瞬间响起!
子弹如同冰雹般射向江面!
“快隐蔽!”
王锋的怒吼声从高处的岩石上传来,紧接着他的98K发出了沉闷的怒吼,一枪击毙了浮桥上那名最靠近江面的日军工兵!
泥鳅和老兵在枪林弹雨中迅速向岸边靠拢。
但浮桥上的日军已经完全被惊动。
江面陷入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