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念正准备下楼去吃午饭，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没有名字，是一串11位的手机号码。
尽管她已经把唐绎琛的号码从手机通讯录里删除，可是有些东西早就刻在了心里，哪怕只看了一眼，她便知道是他打来的电话。
顾念深深呼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将电话接通。
“你好，我是顾念。”很职业，很平静的嗓音。
电话那头，唐绎琛默了一瞬，嗓音孤寂中带着温柔，“念念，是我。”
“唐先生，有什么事吗？”很公式化的口吻。
“离婚协议已经打印出来了。”
顾念脸色一白，语调依然平静，“需要签字是吗？我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在哪儿见？”
那端，唐绎琛敛了下眼睫，声音低低沉沉，“有家法国餐厅离你公司不远，不如就在那里碰面。”
“好。”
挂断电话，唐绎琛站在落地窗前睨着远处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只觉得口中苦涩无比。
冬季的马路边，景观树也落去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萧条冷瑟。
他收回视线，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中午十一点半。
转身拿起放在旁边的深色西装，他迈开步子走出办公室。
法式餐厅。
雅座包厢，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人声，静谧沉寂。
顾念没有看桌上的菜，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唐先生，离婚协议呢？”
距离上次之后，他们已经有多久没见了？
唐绎琛看着她，有些怔忡失神。只不过短短十天的时间，她此时给他的感觉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大衣被放在旁边，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很职业，酒红色的雪纺衬衫，黑色女士西装裤，褪去了几分青涩，多出几分成熟，是那种介于女孩跟女人之间的成熟。
配上她明艳清冷的五官，很扎眼，是漂亮到扎眼。
可是，从进门到落座，顾念脸上的表情淡漠而疏离，甚至很少看向他，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夫妻，他与顾家也没有血仇。他们两个人，不过是不值一提的陌生人。
顾念等了片刻，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却不答话，不由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唐先生，我时间很宝贵，希望你不要浪费我时间。”
这个男人一如击往的俊美，性感，只是那么静静坐着，周身也自带迷人气场。
只可惜，对他，她已免疫。
漆黑的眸子盯了她几秒钟，眸底隐着复杂难懂的颜色。短暂的沉默之后，唐经琛终于缓缓将一份文件推到她的面前。
“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离婚后，我个人财产的百分之八十将会转到你的名下。”
“百分之八十？”顾念抬头，诧异地望向他。
这个男人拥有整个唐氏，再加上之前拍过那么多大火的热播剧，而《谍战上海滩》借着最近抄袭事件的热议，票房一路飙高。才上映短短十天，已经直逼二十亿。
他百分之八十的财产，绝对是一笔非常可观数目。
现在顾氏资金短缺，如果能有新的资金注入，应该能缓一段时间，那么，她也不用急着亲自去美国请那位职业经理人。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淡淡启薄道，“你名下的一切财产，我不会要。你先看一下协议，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签字了。”
顾念打开协议，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其中条款列得很清楚，权利义务，财产分割。
“没什么问题。”她从包里取出笔，在落款处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递还给他，“唐先生，我应该可以问一个问题吧？”
“你问。”他淡淡点头。
“你那百分之八十的财产，我是不是可以有随意支配权？”顾念的声音温淡平缓，意思也很显而易见。
她缺钱，整个顾氏都缺钱，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拿到这百分之八十的财产。
男人的眼神有些僵冷，视线定定看着她的签名，片刻后，缓缓说道，“念念，我的财产大部分都是不动产，也就是几套房子，除了我现在住的那一套，其他的全部给你。”
顾念心中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瞳孔一缩，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曾经作为娱乐圈青年演员代表，参加过联合国世界公益活动。后来，每年我的收入除去日常开销外，剩余部分都以我的名义捐增出去了。”
顾念顿时就笑了，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他，揉杂着绝望、痛彻以及凉薄的情绪，“唐绎琛，你真是好样的！”
所有的现金都被他募捐出去了，也就是说，她得到的那百分之八十只不过是在华城的几套破房子！而那些房子都挂在他的名下，等过户给她，再转手卖出去也需要一段时间。
以顾氏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撑不了那么久。
他分明就是存心的！
“对不起。”除了道歉，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歉意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听多了会反胃。”顾念冷冷看了他一眼，神情已经恢复原本的淡漠，“唐先生，签字吧。”
唐绎琛知道她心意已决，自己只能就此放手。
他拿过笔，看着落款处空白的位置。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再签上他的名字，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拥抱她的资格，她也将彻底退出他的人生。
阖了阖眼，他终于落笔，慢慢写着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笔尖摩擦着纸面，听着那轻微的沙沙声，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一点点被剥离，抽痛万分。
顾念拿过他签了名的协议，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唐先生，明天下午三点，我们民证局门口见。”
说完，她披上大衣，拎起包包，转身往门口走。
“念念，”唐绎琛忽然开口叫住她，涩然的嗓音中带着挣扎，“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哪怕是质问与责骂。
“没有。”她回得很干脆。
不管当初结婚，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都不想再追问。有没有真的爱过，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在走出包厢前一刻，顾念顿了顿脚步，淡淡道，“唐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请叫我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