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地下电梯的通道口,他遇到了几个年轻人,正是之前的“6班”学生。
“周老师!”
看到周远,几个学生立刻站得笔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崇拜。
“怎么样,在基地还习惯吗?工作上有没有跟不上的地方?”周远停下脚步,随口问道。
李文俊上前一步回答道:“报告老师!刚来的时候确实有点不适应,主要是没网没手机,感觉跟与世隔绝了一样。”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而且每天能接触到这么多尖端的设备和理论,特别是听了您的课之后,感觉以前在学校学的东西都白学了!现在我们负责的数据整理和初步分析工作,完全能够胜任!”
周远点了点头,对他们的状态还算满意。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周老师,你又熬夜了吧?你看你这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
说话的是潘锦,此刻她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周远。
周远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眶,有些窘迫。
还没等他开口,潘锦调皮皮地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可得注意身体呀。你还答应过我,等项目成功了,要……要跟我谈朋友的。可不许耍赖哦。”
女孩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和大胆。
周远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周围其他几个学生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也看到了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姨母笑。
“咳咳!”周远干咳两声,强行板起脸,“胡说什么,快去工作!”
说完,也不等潘锦回话,便逃也似的快步走进了电梯。
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潘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媚的笑容让清晨的通道都仿佛亮了几分。
……
地下二层,大型会议室。
周远到的时候,陈景明院士已经陪着几位访客等候多时了。
“小周,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陈景明热情地招了招手。
“这位是龙国电力集团的总工程师,郑远航,郑总工。以后我们基地的超级电网和储能系统,就全靠他们了。”
一个身材微胖,面带和煦笑容的中年人站起身,主动向周远伸出手:“周总师,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郑总工客气了。”周远与他握了握手。
“这位是龙国建工集团的总工程师,韩轩,韩总工。我们新一代装置的建设,就要拜托他们了。”
韩轩是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看起来比郑远航要沉默寡言得多,只是对着周远有力地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韩总工。”周远同样点头致意。
简单的寒暄过后,众人落座,会议直入主题。
周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开门见山地对郑远航说道:“郑总工,关于之前我们提供的超级蓄电装置设计图纸,可能需要全部推翻,进行一次大的改动。”
“什么?”郑远航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错愕。
那份图纸他们电力集团的研究院已经组织专家论证过好几轮了,虽然技术要求极高,但设计思路清晰,是当前最优的方案。
现在居然要全部推翻?
周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平静地说:“新图纸我还在做最后的完善,三天后给您。”
看着周远笃定的眼神,郑远航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们等周总师的新方案。”
紧接着,周远又转向了韩轩。
“韩总工,按照我们最新的设计方案,新型‘托克马克’装置的反应堆主体,需要在地下五十米处,重新建造一个直径一百二十米,高六十米的圆柱形空间。我想知道,以建工集团的能力,完成这样一个地下工程,大概需要多久?”
这个问题,才是今天会议的重中之重。
韩轩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图纸,正是周远他们提前发过去的结构设计图。
“周总师,您这个工程,地质条件复杂,开挖量巨大,而且对结构精度和稳定性的要求,是史无前例的。”
韩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手指在图纸的几个关键节点上点了点。
“特别是这个穹顶结构和超高强度的承重墙,施工难度非常大。”
周远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
这些他都清楚,这个工程的难度,堪比在地下再造一个鸟巢。
他内心的预期是,如果能用半年时间完成,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韩轩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着精密的计算,最后,他抬起头,给出了一个数字。
“如果……所有设备和人员能够第一时间到位,并且允许我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施工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
“我们保守估计,四十天,最多五十天,可以完成主体工程的交付。”
“什么?”
这一次,发出惊呼的,是周远。
四十天?
他是不是听错了?
在地下五十米深处,挖出一个能塞下半个足球场的巨大空间,并且完成堪比军事堡垒级别的建筑浇筑,只需要四十天?
这已经不是快了,这简直是神速!
看着周远震惊的表情,韩轩黝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属于龙国基建人的自豪。
“周总师,您可能对我们龙国建工的实力,还有些误解。这个速度,已经是我们考虑到山区施工不便,给出的一个非常保守的期限了。”
周远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就是……龙国的速度吗?
他站起身,对着韩轩,郑重地说道:“韩总工,你这个速度,给了我们项目巨大的信心!”
欧洲。
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ItRE)总部。
夜色深沉,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压在崔仲文教授的心头。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广场。这里汇聚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物理学家,承载着全人类对终极能源的向往。
而现在,他们,龙国的团队,以一个可笑的理由被踢出局了。
多次申诉,多次仲裁,换来的只是一纸冰冷的驱逐通知。
他掏出那个加密的卫星电话,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
“仲文。”
“老领导……”崔仲文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愧疚。“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您的信任。”
“我没能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