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童养夫，本座渴了。”小少绾翘着脚坐在石头上，冰蓝色眼眸瞥了他一眼。
“来了来了。”李莲花赶紧把刚摘的椰子捧过去，还贴心地插了根芦苇杆。
小祖宗吸了一口，小脸一皱：“太甜，换一个。”
李莲花认命地又开了一个。
“太淡。”
“太凉。”
“这个……颜色不好看。”
一连换了五个，李莲花累得满头大汗，小少绾才勉为其难地接过第六个，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李莲花蹲在旁边，内心泪流满面。想他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四顾门门主，如今竟沦落到被一个三岁娃娃使唤得团团转。
“童养夫，饿。”小少绾喝完椰子水，摸了摸肚子。
李莲花立即起身：“我这就去抓鱼！”
“不要鱼。”小少绾歪着头想了想，“要……桃花糕。”
李莲花僵在原地。这荒岛之上，哪来的桃花糕？
见他不动，小少绾撇撇嘴，小手随意一挥。只见空中突然飘起粉色花瓣，一阵甜香袭来，一盘精致剔透的桃花糕稳稳落在她手中。
李莲花目瞪口呆。
“童养夫，衣服脏了。”小少绾扯了扯被果汁溅到的衣襟。
李莲花正要去找水，只见小祖宗又挥了挥手，一身崭新的雪白衣裙就替换了她身上的脏衣服，连发型都换了个更可爱的双丫髻。
李莲花：“……”
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小祖宗根本不需要他伺候，纯粹是享受使唤他的乐趣。
最让李莲花崩溃的是，这小祖宗还特别双标。
“童养夫，讲睡前故事。”
“从前……”
“太无聊，换一个。”
“那……”
“这个听过，再换。”
一连讲了七个故事，小少绾才勉强选中一个。结果李莲花刚讲完，她就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看着那张睡得香甜的小脸，李莲花忽然觉得，被使唤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天，小少绾心血来潮要建房子。她小手一挥，一座精致的竹楼拔地而起，里面桌椅床榻一应俱全，连窗台上都摆着鲜花。
李莲花看着这座比他当年四顾门主殿还精致的竹楼，默默咽了咽口水。
“童养夫，”小少绾坐在秋千上，晃着小短腿，“推我。”
李莲花任劳任怨地当起秋千支架。
“高点！”
“再高点！”
“童养夫你没吃饭吗！”
李莲花咬咬牙，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把秋千推得更高。小少绾银铃般的笑声在岛上回荡，阳光洒在她银色的长发上，美得像幅画。
推着推着，李莲花忽然发现不对劲——他居然在笑？而且看着小祖宗开心的样子，他心里居然甜丝丝的？
完了完了！李莲花心头巨震，绝望得几乎要原地哀嚎。
恍惚间，当年李相夷白衣胜雪、持剑立于四顾门之巅的身影骤然闪过——那时的他，何等意气风发，剑指天下皆无惧，何曾有过半分这般“没骨头”的模样？可如今，他竟被一个三岁稚童心甘情愿的这般拿捏！这何等荒唐，何等可笑！
晚上给小少绾盖被子时，她迷迷糊糊地抱住他的手臂，嘟囔着：“童养夫不许跑……”
李莲花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重重叹了口气，只觉一阵无力。认命地在她床边坐下，心中满是自我唾弃：想当年，多少英雄豪杰对他俯首称臣，多少名门闺秀对他暗许芳心，他皆不为所动。
可如今，竟成了这般偏疼稚女、甘之如饴的模样，若是让当年的部下看见，怕是要笑掉大牙！可……好像也不赖？
至少这小祖宗虽然霸道，但可爱也是真的可爱。而且被她这么使唤着，他居然久违地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
“算了，”李莲花看着窗外月色，自嘲地摇了摇头，“就当是养了个特别能折腾的女儿吧。”
虽然这个“女儿”一口一个“童养夫”，还动不动就挥挥手变出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
但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模样，李莲花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小少绾最近多了个新爱好——研究她的童养夫。
这天她捧着李莲花的脸左看右看，冰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童养夫，你长得挺好看的，怎么混得这么惨？
李莲花：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混得惨，只是经历比较丰富？
说说嘛，小少绾晃着他的手臂，上次讲到李相夷在东海边练剑，后来呢？
李莲花叹了口气，把小家伙抱到膝上：后来啊……李相夷有个师兄叫单孤刀。
他欺负你了？小少绾立即竖起眉毛，小手地拍在石桌上，桌角应声而碎。
……倒也不是。李莲花看着碎掉的桌角，咽了咽口水，他假死陷害李相夷，导致四顾门内乱，李相夷最好的兄弟……也背叛了他。
小少绾的眉头越皱越紧。
后来李相夷去找单孤刀报仇，碧茶之毒毒发，武功尽失，就成了现在这样。
空气突然安静。
小少绾从他膝头跳下来，背着小手在屋里踱步，银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明明是个三岁娃娃的模样，却走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突然，她转身站定，小手一挥：
去哪？李莲花愣住。
报仇！小少绾说得理所当然，我的童养夫也敢欺负，活腻了！
李莲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小祖宗，单孤刀已经死了。
那就去找那个下毒的！她气鼓鼓地扯着他的衣袖，还有那个背叛你的兄弟！统统收拾！
看着小少绾一副要为他出头的小模样，李莲花心里暖暖的。他蹲下身，轻轻擦掉她嘴角的糕点屑：都过去啦。
不行！小少绾叉着腰，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说着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比她人还高的剑，一声扔在地上：拿着，现在就去！
李莲花看着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神兵利器，哭笑不得：小祖宗，我现在这点内力，怕是连剑都提不动……
小少绾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她小手结印，一道白光没入李莲花体内。刹那间，李莲花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久违的内力在经脉中奔涌。
暂时借你一点力量，小少绾得意地扬起小脸，够用了吧？
何止够用，李莲花感觉现在的自己比巅峰时期的李相夷还要强上数倍。
等等，李莲花突然想到什么，你怎么会这些？
小少绾理直气壮：本能！
李莲花：好吧，魔祖的本能，确实不容小觑。
最终在李莲花的再三保证会好好考虑报仇事宜后，小少绾才勉强同意暂时不去找那些人麻烦。
不过从那天起，李莲花发现小祖宗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爱？
童养夫别怕，她经常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拍拍他的头，以后我罩着你。
李莲花心情复杂。被一个三岁娃娃罩着的感觉，真是既温暖又心酸
晚上小少绾非要听他讲李相夷的故事，听到精彩处还会挥舞着小拳头：打得好！
听到伤心处，她会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太过分了！明天就去教训他们！
李莲花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这小祖宗真的大半夜杀上门去。
看着枕在他腿上睡着的小少绾，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位护短的小祖宗，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过……
他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脸，忍不住笑了，心中那点荒唐的自我否定渐渐消散。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