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暖意未散,窗外的蝉鸣也变得轻柔。林晚星靠在董屿白肩头,他身上淡淡的桃子香气让她逐渐放松下来,刚才那点尴尬终于被熟悉的温暖抚平。
她小声嘟囔:“……我回房间了。” 声音还带点鼻音,但情绪已经平稳下来。
董屿白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发顶,嘴角还噙着点刚才领悟“爱情友情大不同”的余味笑意,本想揉揉她头发说句“去吧”,可那点与生俱来的欠揍气质又突然冒了出来。
他拖长声音,一副“我什么都懂了”的强调:“唉——我懂,我懂~”
林晚星正要起身,一听这话顿时停住:“……你懂什么?”
董屿白低头,对上她那双湿漉漉、写满问号的杏眼,立马坏笑起来,压低声音凑近,一字一顿地问:“你~和~飞~哥~是~不~是~kiss~了?”
“轰——!”
林晚星整张脸瞬间红透,连耳朵根都烫得厉害。她一下子从他怀里弹起来,又羞又恼地喊:“董!屿!白!不许你胡说!不准侮辱鸿飞哥!!”
董屿白笑得更欢了,还指着她的脸“补刀”:“哎哟,脸都红成什么样了?我这是侮辱他吗?难道不是你侮辱他吗?啊~~‘做贼心虚’~”。
林晚星气得脑子一懵,理智那根弦“啪”地断了!她脑子一热,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猛地凑近董屿白那张还在叭叭叭、笑得无比欠揍的脸,用自己的嘴唇,非常用力地、带着纯粹泄愤意味地、结结实实地“碰”在了他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0.1秒。
根本算不上吻,更像气呼呼地盖章似的,碰得又快又重,毫无旖旎。
林晚星立马弹开两米远,心脏咚咚跳,但输人不输阵,她强撑着气势,指着董屿白依旧白皙(甚至因为惊讶而略显茫然)的脸,声音拔高,带着挑衅:“碰了!怎样!你看你脸都没红!看见没!这才叫碰!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董屿白整个人都石化了。足足愣了三秒,才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比林晚星刚才还大,一脸“晴天霹雳、世界崩塌”的表情,声音都变调了:
“林晚星!!!你非礼我!!!你你你……你抢走了我给梦梦姐留的初吻!!!我守身如玉十八年啊!!!”
“非礼了!”林晚星梗着脖子,脸红得像要滴血,但气势汹汹,“怎样!有本事你报警啊!告我抢了你留给女神的初吻啊!”
“报警?!”董屿白放下捂嘴的手,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里面闪烁着“此仇不报非君子”的光芒,“报警多没意思!我得……亲!回!来!”
“你敢——!!!”林晚星尖叫一声,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董屿白砸了过去!
“你看我敢不敢!”董屿白灵活地侧身躲过抱枕导弹,长腿一迈就朝林晚星扑来。
客厅瞬间沦为战场!刚才的温馨荡然无存!
“站住!”
“有本事你别跑!”
“董屿白你混蛋!”
“林晚星你流氓!”
抱枕漫天飞舞,靠垫成了盾牌,林晚星发挥小个子灵活优势绕着沙发跑,董屿白仗着腿长在后面围追堵截。两人像两只炸毛互啄的小动物,上演着鸡飞狗跳的全武行。林晚星试图用脚绊他,董屿白差点一个趔趄,顺势抄起另一个抱枕反击。林晚星尖叫着跳上沙发又跳下来,董屿白撑着沙发背来了个不太标准的跳马动作拦截……
打闹了好一阵,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在客厅中央对峙。
青春嘛,不就是我追着你闹,你追着我笑。
“停!停战!”董屿白喘着粗气举手,眼神却还在骨碌碌转,显然在打别的主意,“林晚星,我们做个交易!”
林晚星警惕地抱着最后一个抱枕当盾牌,小脸跑得红扑扑:“……什么交易?想都别想!”
“帮我个忙!”董屿白凑近一点,脸上切换成谄媚模式,桃花眼眨巴眨巴,“你去帮我打探打探梦梦姐的喜好呗?比如……她最爱吃的菜?爱喝什么口味的奶茶?最近爱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他掰着手指头,越说眼睛越亮,仿佛看到了追女神的光明大道。
林晚星看着他这副“痴汉”样,想起“初吻”指控,顿时又来气。她冷笑一声,把怀里的抱枕往前一递,模仿他刚才捂胸口的动作,故意拉长调子:“呵,就凭你那个……‘宝贵’的‘初吻’?它不配!你还回来!立刻!马上!把梦梦姐的初吻还给她去!”
董屿白脸上的谄媚瞬间僵住,秒怂!他立刻双手合十,做求饶状,声音无比诚恳:“错了错了!小星星我错了!那不算!绝对不算!您大人有大量!”他飞快地转移话题,只挑了个最“安全”的选项,“就……帮我安排一场电影,让我俩单独看!兄弟如手足,咱俩这交情可是铁打的!”
看着他认怂的滑稽模样,林晚星心里的气总算顺了点。她哼了一声,把抱枕扔回沙发,拍了拍手,下巴一扬,带着胜利的傲娇:“……行吧。看在发小的份上,我为你赴汤蹈火。” 心里的小算盘却开始噼啪作响:哼,约电影?等着瞧吧董二白!
“成交!”董屿白松了口气,刚咧嘴想笑,目光扫过林晚星依旧泛着红晕的唇瓣,耳根后知后觉地、悄悄地……爬上了一丝可疑的热度。他赶紧别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捡地上散落的抱枕。
客厅里,战争硝烟暂时平息。
只有两人各怀心思——一个想着怎么“捣乱”,一个低头时,却忍不住悄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啧,那触感……好像……还有点麻?
回到自己温馨的卧室,那款签名款女版球衣,被还了回来,正板板正正躺在沙发上。
林晚星脸上的热度彻底褪下。她扑进柔软的大床,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嗷呜”了几嗓子,算是为这兵荒马乱的下午草草收尾。
青春期的情绪像夏天的雷阵雨,来得急去得快,却在心底留下潮潮的印记。
摸出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她习惯性地想刷刷消息转移注意力,却意外看到屏幕上显示着—2个未接来电。
来电人:沈恪。
心脏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瞬间漏跳一拍。沈恪!那个像哥哥一样的男人!居然主动打电话来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晚星立刻回拨了过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喂?你好,林小姐?”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温和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躁动的磁性。
“沈先生!是我,林晚星!”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微微的雀跃还是藏不住,“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到电话。”
“没关系。” 沈恪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像羽毛拂过心尖,“只是想问问,手机的事情…你这边有什么想法吗?或者,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信息?” 他问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普通的关心进度。
林晚星完全没听出试探,只当他是关心赔偿,连忙说:“啊,手机?还没呢!我这个还能凑合用,不着急的!” 她顿了顿,忍不住小声补了一句:“沈先生,您声音…真好听。”
有些人天生就带着让人心安的气场,光听声音就觉得靠谱。
沈恪在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谢谢夸奖。既然还没解决,这样吧,” 他语气温和地提议,“明天上午方便吗?商场刚开门时人少,我带你去挑一部新的?算是…我的正式道歉和赔偿。”
“明天?方便方便!” 林晚星一口答应,心里的小烟花噼里啪啦炸开。又能见到他了!像哥哥一样的人!
“好,那明早九点,中心商场正门见?”
“嗯!九点见!”
挂了电话,林晚星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圈,把董屿白那个欠揍鬼和烦人的任务暂时抛到了脑后。
明天要去见沈恪了!
翌日清晨,中心商场。
九点的阳光已经带了灼人的热度。林晚星穿着清凉的薄荷绿无袖连衣裙,像一片移动的小绿荫,准时出现在商场门口,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沈恪已经到了。他今天穿了件质地轻薄的浅蓝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至小臂,搭配米色休闲裤,比前两次见面更添几分清爽随和。阳光透过玻璃幕墙落在他身上,那份与哥哥肖似的轮廓在明亮光线下更显清晰,让林晚星的心跳快了几拍。
“沈先生!” 她笑着小跑过去,带来一阵薄荷味的微风。
“林小姐,早。” 沈恪微笑颔首,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
两人走进冷气十足、明亮宽敞的数码产品区。
沈恪耐心陪着她一部部看,解答她跳跃的问题(“这个防水吗?能带去海边吗?”、“这个屏幕够不够亮?夏天太阳大……”)。他目光大部分时间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克制的、深藏的专注。
林晚星沉浸在这种被包容的安心感里,像找到了树荫的小鸟,在他身边雀跃地转着,笑容明媚。
“这款怎么样?性能和拍照都不错,颜色也适合你。” 沈恪拿起一款新机推荐。
一位面容和善的女服务员姐姐适时走过来,热情地帮林晚星介绍功能。她一边操作演示,一边状似无意地靠近林晚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说:“小姑娘,这款昨天这位先生刚买过一套呢,连配饰都配齐了。买给妹妹的?不过…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哦。” 说完,还给了林晚星一个“你懂的”的暗示眼神。
站在商场明亮的灯光下,林晚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服务员那句“昨天这位先生刚买过一套”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大,串联起了一系列被忽略的细节。
她突然想起昨天下午,王鸿飞匆匆出门时说的“办点事”。想起他回来时额发微湿、眼神闪烁的样子。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还有——那个在她逃离王鸿飞出租屋时,被她慌乱中忽略的重要细节!
当时她被隔壁的动静搞得面红耳赤,只想尽快逃离那个尴尬的现场。但现在,那个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王鸿飞站在门口,手里分明拎着一个印着巨大数码品牌LoGo的纸袋!那个袋子的大小和形状,分明就是装手机的包装盒!
而她当时太过慌乱,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关键的细节。现在想来,那个袋子和今天沈恪要给她买的手机包装几乎一模一样。
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昨天王鸿飞回来后,好像含糊地提起过“天太热,顺路帮你拿了点东西”,但当时她正为尴尬不堪,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沈恪昨天就买好了手机,而王鸿飞不知用什么方式截下了这份礼物!
林晚星只觉得气血翻涌,手指都气得微微发抖。但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翻腾的怒气压了下去,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
她转向沈恪,声音努力保持平稳,眼神却不敢再看他温柔的脸:“沈先生……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特别特别急!手机……我改天自己来买就好!真的不用麻烦您了!” 她语速飞快,带着不容拒绝的急促,“谢谢您!再见!”
说完,她落荒而逃,转身朝着商场大门外冲去,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沈恪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薄荷绿身影消失在门口,镜片后的眸光深了深。他并未阻拦,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对旁边有些茫然的服务员微微颔首:“麻烦把这部手机和昨天选的那些配件,再包一套。谢谢。”
而此刻,林晚星已经跳上了出租车。
“师傅!去锦华路那个城中村!” 她报出王鸿飞合租房的地址,胸口剧烈起伏,小拳头攥得死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王鸿飞!你竟敢!
出租车绝尘而去,载着一颗即将引爆的、怒气冲冲的小炸弹。
愤怒、伤心、失望和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刺痛,如同冰火交织,在她心里翻腾。她去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仰望的白月光不至于彻底碎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