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
“吱呀……”
身后那扇紧闭了许久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这轻微的声音在此刻却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院中剑拔弩张的气氛。
几乎是在门响的同一刹那,浊清暴涨的气势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凝聚的掌力消散于无形。
百里东君也瞬间收剑入鞘,后退半步。
你和“李长生”也同时垂首肃立。方才还杀机四伏的庭院,转瞬间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安静,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
太安帝与百里洛陈前一后走了出来。两人面上都看不出太多情绪,既无剑拔弩张的痕迹,也无太多老友畅谈的欢愉,只有一片深沉如水的平静。他们没有再进行任何交流,太安帝沉默地迈步向外走去。
你们都低着头,以示恭敬。可不知为何,当太安帝经过你身边时,你极其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脚步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顿。虽然极其短暂,但那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审视、权衡与某种深意的目光,落在了你的头顶,让你后背微微发凉。
你皱了皱眉头,心生警惕。可未等你深究,那脚步已恢复正常,太安帝的身影在浊清等侍卫的簇拥下,很快消失在行馆门外的夜色中,仿佛方才那一瞬的停顿,只是你的错觉。
......
琅琊王府。
“你说什么?” 萧若风猛地从书案后站起身,向来温润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安,“父皇他……深夜秘密去了镇西侯府行馆?”
“是,王爷,” 叶啸鹰语速极快,“暗桩刚传回的消息,陛下由浊清大监陪同,轻车简从,约莫半个时辰前抵达。”
萧若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深夜密访,绝非寻常叙旧。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要往外走:“备马,我立刻去行馆看看!”
“王爷!” 一直守在旁边的叶啸鹰急忙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声音带着提醒与担忧,“您……您现在怎么能去?”
此言如同冷水泼头,让萧若风猛地顿住了脚步。
是啊,他现在怎么能去?
父皇秘访行馆,显然是刻意避人耳目,他若此刻急匆匆赶去,不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父皇,他在镇西侯府周围安插了眼线,又时刻关注着父皇的行踪?揣测、监视帝王动向,这是为臣、为子的大忌,尤其是在如今这般敏感的时期,这无疑是授人以柄,自寻死路。
理智如潮水般回笼,他强压下心中因担忧而起的焦灼,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眉宇间的忧色更深:“是我……一时情急,失态了。”
他转向一边的暗探,沉声吩咐:“继续盯着行馆及其周边动向,有任何异常,即刻来报。务必小心,绝不可暴露。”
“是!” 暗探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叶啸鹰看着自家王爷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王爷,陛下深夜秘访,定有深意。您......”
“明日一早,我便进宫。此事……我必须查清楚。” 他垂眸,盯着跳动的烛火,脸色冷峻。
叶啸鹰没说话,自家王爷鲜少有这样失态时候,他一向是冷静的,睿智的,何时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这样看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
回宫的马车内。
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太安帝靠在柔软的锦垫上,方才在行馆内的深沉平静褪去,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看向垂手侍坐在侧的浊清:“如何?可试探出什么?”
浊清微微躬身,声音平直地回禀:“回陛下,奴才方才,借故挑衅,试探了那位李长生。从外貌、神态、举止乃至语气细节来看,此人与真正的李长生,相似程度极高,几乎……无可挑剔。”
太安帝眉头微动。
浊清话锋一转:“然而,正是这无可挑剔,让奴才觉得……太像了。像得有些……刻意了。真正的李长生,纵然超然物外,但其神韵气度是融入骨血、自然流露的。而方才那人,虽模仿得惟妙惟肖,却总感觉隔了一层,还有……”
他顿了顿,继续道:“百里东君那小子的回护之举,虽然合情合理,反应也算机敏。但这番应对,在奴才看来,还是显得有些刻意,一切太顺理成章了,反而不对劲。奴才认为,此人,绝对不是真正的李长生。”
太安帝听完,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一块大石:“那就好……如此便好。” 他眯起眼睛,“朕方才在屋内,以百里辞楹的婚事相胁,半是利诱半是威逼,赌的便是真正的李长生并未随他们回来天启!否则,以李长生的性子,恐怕此刻……”
他没说完,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若李长生真在,他的计划绝无可能顺利地推进。
浊清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掩去眸中更深的神色。
“对了,”太安帝想起什么,又问,“你方才也顺便试探了百里洛陈的那个孙子?此子如何?”
浊清沉默片刻,似乎在仔细回想方才交手的那一刹那,然后沉声,带着一丝客观的评价:“此子……无畏。面对奴才的杀意与威压,眼神未曾有半分动摇,反应迅捷,根基扎实,假以时日,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