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祭祀……我？”宥乔重复着这几个词，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深切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仿佛这样能抵御那来自数百年前的寒意。
“只是可能，”我坐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那幅画，这个青铜铃铛，我们的噩梦——都指向这个可能。我们必须弄清楚，否则永远无法摆脱。”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再次要求立刻逃离。但最终她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恐惧，却多了一丝决然：“你想怎么做？”
“去找老周。”我沉声道，“他一定知道什么，那幅画，这个铃铛，他说的那些话……他绝对是关键！”
我们再次来到了那条僻静的小巷。午后的阳光勉强挤进狭窄的巷道，却驱不散这里的陈旧与阴翳。
然而，那家旧货店的门，却紧紧关闭着。
不是那种临时外出的关闭，而是彻底地、长久地关闭。原本敞开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铜锁，锁身上甚至结着蛛网。店门的木板缝隙里，积满了灰尘。透过布满污垢的橱窗向里望，只能看到一片昏暗，之前那些堆满的旧物似乎还在，但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死气沉沉。
不过一天之隔，这里竟像是荒废了数年。
一股凉意顺着我的脊椎爬升。
“怎么会……”宥乔捂着嘴，声音带着惊愕，“我们昨天才来过！”
我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又去隔壁一家卖绣品的店铺询问。
“你们找老周？”老板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闻言摆了摆手，“怪人一个！神神叨叨的。这店嘛，开开关关没个准信，有时候几个月不见人。这次？好像有阵子没见着他了。谁知道去哪儿了。”
“他在这里开店多久了？”我不甘心地问。
“那可有些年头咯，”老板娘想了想，“我嫁过来的时候他就在了，少说……二三十年了吧？样子好像就没怎么变过，一直是那副老样子。”
二三十年……样子没怎么变……
我和宥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老周绝非常人！
线索，似乎在这里硬生生断掉了。唯一可能知情的人，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这间尘封的店铺和更多谜团。
回到宾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我们。老周的失踪非但没有让我们感到解脱，反而像是一块更大的石头压在心口。这意味着，我们面对的事情，可能远比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柏良哥，我们……还要去那个‘落魂坡’吗？”宥乔的声音很轻，带着犹豫。
我看着桌上那枚青铜铃铛，它沉默着，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牵引的力量。老管理员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仪式出了岔子”、“大凶之地”。
“我们必须去。”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老周不见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地方。如果这真的是‘因果’，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找到根源，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它为什么找上我们，才有可能彻底了结。否则，难道我们要一辈子活在这种担惊受怕和莫名其妙的噩梦里吗？”
宥乔看着我，眼神挣扎。我知道她害怕，深入那种传说中的“大凶之地”，无异于以身犯险。但连日来的异常和昨晚那真实无比的噩梦，也让她明白，被动承受或许更为可怕。
“我……我跟你一起去。”她最终咬了咬下唇，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那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她的决定让我心头一热，同时也更加沉重。我必须保护好她。
下午，我们开始做准备，我去镇上的户外店买了指南针、强光手电、登山绳、一些高能量的压缩食品和饮用水。又特意去找了家香烛店，买了上好的朱砂、黄表纸和几支安神定魂的线香。我将自己的“炁”缓缓注入朱砂，精心绘制了几道“辟邪符”、“护身符”和威力更强的“雷火符”，小心折好，分给宥乔贴身携带，自己也留了几张。
那方“劾邪大印”被我擦拭干净，用红绳系紧，贴身挂在胸前。这是我最强的依仗。
至于那枚青铜铃铛……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它是不祥之物，却也是关键证据，是引路的灯塔，也可能是解决问题的钥匙。我用厚厚的软布将它层层包裹，隔绝其气息，然后放入背包最底层。
傍晚，我们再次查看了地图。“落魂坡”或“断头崖”只是模糊的古地名，在现代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我们只能根据老管理员“西边深山”的指向，圈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那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原始林区，山势险峻，人迹罕至。
窗外，乌云渐渐聚拢，天色阴沉下来，山雨欲来。
“明天一早就出发。”我看着窗外，对宥乔说。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检查着背包里的物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踏上征途前的、混合着决绝与不安的凝重。
我们知道，前路未知，凶险难测。但那尘封数百年的秘密，那纠缠不休的因果，正等待着我们去揭开。
山林沉默，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准备将我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