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执法堂内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与怒意。他须发微张,化灵境后期的强大气息隐隐勃发,让堂内的空气都显得凝滞了几分。
苏清鸢神色不变,清冷的眸子迎向雷震的目光,平静道:“雷长老此言何意?我等奉宗门之命,前往魔煞谷清剿异域据点,历经苦战,九死一生,方才摧毁其巢穴,解救上千被掳生灵。不知这‘好事’,从何说起?”
她语气淡然,却将“奉宗门之命”、“清剿异域”、“解救生灵”几个关键词清晰点出,立场鲜明。
“哼!好一个九死一生,解救生灵!”雷震冷笑道,向前踏出一步,威压更甚,“那为何据幸存弟子回报,你们在魔煞谷内,曾与不明身份的强者激战,引动天地异象,甚至疑似触动了上古封印,导致魔煞谷深处煞气暴动,殃及周边?此等行径,岂是区区‘清剿据点’所能解释?”
他目光如刀,扫过苏清鸢,继续道:“更有人亲眼所见,你苏清鸢,身怀异宝,引动上界月华降临!你究竟是何身份?潜入我补天阁,又有何图谋?那林越身怀诡异星辰之力,来历不明,是否与你同出一源,意图不轨?!”
此言一出,堂上几位长老面色各异,看向苏清鸢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与疑虑。上界月华接引,此事非同小可。若苏清鸢真来自上界大势力,其目的就值得深思了。
荆无涯眉头微皱,沉声道:“雷长老,苏仙子乃我补天阁贵客,林越亦是经考核入门的弟子,天赋卓绝,曾立下大功。无凭无据,不可妄加猜测。”
“无凭无据?”雷震猛地转身,对堂外喝道,“带上来!”
只见两名执法弟子,押着一个浑身是伤、气息萎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那人赫然是之前与林越他们一同进入魔煞谷区域的某位内门弟子,此刻脸上满是惊恐与悔恨。
“赵庐,你将所见所闻,从实道来!”雷震厉声道。
那名为赵庐的弟子扑通跪下,颤声道:“弟子……弟子与几位同门在魔煞谷外围历练,远远看到林越、石昊与苏仙子深入葬坑方向……后来,葬坑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和恐怖的能量波动,还有……还有一道从未见过的月华光柱从天而降!再后来,煞气暴动,我们差点被吞噬,侥幸逃出……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啊长老!”
他说的基本上是事实,只是隐去了他们是被赵干(雷宇的跟班)怂恿前去“伺机行事”的真相,更将远观说成了“亲眼所见”,加重了苏清鸢引动月华的嫌疑。
雷震满意地点头,看向荆无涯和其他长老:“诸位都听到了!引动上界之力,造成魔煞谷动荡,此事非同小可!若那苏清鸢与林越真是上界派来,图谋我大荒乃至补天阁,后果不堪设想!依我看,应立即将苏清鸢扣押,严加审问!那昏迷的林越,也需封禁修为,仔细核查其来历!”
他目光阴冷地看向苏清鸢:“苏仙子,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要老夫动手?”
堂内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数道强大的气息隐隐锁定了苏清鸢。
苏清鸢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白衣无风自动,清冷的容颜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她先是看了一眼那跪地颤抖的赵庐,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重新看向雷震,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
“我来自上界月神宫,道号清鸢,奉师命下界,追查异域动向与太阴灵髓异动之源。此乃我月神宫信物。”
她素手一翻,那枚月牙玉佩浮现掌心,散发出纯净而浩瀚的太阴气息,其上流转的古老道韵做不得假,绝非下界之物。
月神宫!
这三个字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诸位长老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上界顶尖势力之一,执掌太阴之力,地位超然!难怪此女气质如此出众,实力深不可测!
雷震也是瞳孔一缩,他猜到苏清鸢来历不凡,却没想到是月神宫这等庞然大物!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抓住话头:“既是月神宫仙子,为何隐瞒身份,潜入我宗?又为何与那来历不明的林越搅在一起?那林越的星辰之力,是否与你月神宫有关?你们在魔煞谷到底做了什么,引动月华接引?”
他句句紧逼,试图将林越也打上“可疑”标签,并将魔煞谷动荡的责任扣在两人头上。
苏清鸢眸光转冷:“我之行踪,自有缘由,无需向雷长老详尽汇报。林越所修,乃上古星族传承,与我月神宫并无瓜葛,此事我早已向荆长老言明。至于魔煞谷之事,我等为摧毁异域血祭阴谋而战,激战强敌,引动太阴灵髓共鸣,故而触发月宫接引。此乃抗击异域之功,何罪之有?倒是雷长老……”
她话锋一转,清冷的目光直视雷震:“如此急切地将‘图谋不轨’、‘引发动荡’的罪名扣在我与林越头上,对异域之祸却轻描淡写,甚至纵容门下弟子(意指赵庐背后可能的人)在宗门内散布谣言,扰乱视听。不知雷长老,究竟意欲何为?莫非……雷长老与那异域之间,有什么我等不知的牵扯?”
“你……血口喷人!”雷震勃然色变,怒发冲冠,化灵境后期的气势轰然爆发,直逼苏清鸢!“小辈安敢辱我?!”
“雷长老!苏仙子!息怒!”荆无涯不得不出声,一股同样强横的气息升起,将雷震的气势挡下,沉声道,“此事疑点重重,不可妄下定论!苏仙子身份已明,乃我补天阁贵宾,抗击异域有功,岂能因莫须有之罪名扣押?至于林越,待他苏醒,自有分说。当务之急,是彻查魔煞谷动荡根源,以及……宗门内是否真有异域内应!”
他将“内应”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雷震和赵庐。
雷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知道今日难以凭此拿下苏清鸢和林越,重重哼了一声:“好!那就等那小子醒了再说!不过在此期间,他们不得离开各自居所,需接受执法堂监管!若再有异动,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说罢,他狠狠瞪了苏清鸢一眼,拂袖而去。
其余长老也各怀心思,陆续离开。
荆无涯看向苏清鸢,神色缓和了些:“苏仙子受惊了。雷长老性子急躁,亦是因魔煞谷动荡牵连甚广,心中忧虑所致。仙子身份特殊,还望理解。林越小友处,老夫会加派人手‘保护’,待他苏醒,再行商议。”
他这话明为保护,实为软禁监视,但也算是给了双方台阶。
苏清鸢微微颔首:“有劳荆长老。”
她明白,在补天阁内,雷震势力不小,今日能逼退他已是不易。眼下最重要的,是林越尽快苏醒,以及……揪出那个可能存在的内奸!
她离开执法堂,回到林越的小院,将情况简单告知了石昊。
石昊气得哇哇大叫:“那个雷老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肯定是他孙子打不过林越,怀恨在心!”
“噤声。”苏清鸢示意他小声,目光扫过院落外的阴影,“隔墙有耳。林越情况如何?”
“气息平稳多了,但还没醒。”石昊压低声音,依旧愤愤不平。
苏清鸢走到静室床边,看着昏迷中的林越。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一缕精纯平和的太阴之力渡入,助他梳理体内略有些紊乱的星辉。
就在太阴之力与星辉接触的刹那,异变突生!
林越体内那沉寂的星核碎片,似乎被这熟悉的同源之力引动,微微一颤!
紧接着,苏清鸢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渡入的那缕太阴之力,竟与林越的星辉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更深层次的交融与循环!仿佛两条原本独立的溪流,在此刻汇成了一个小小的、自洽的能量漩涡,自行运转起来,不仅更快地滋养着林越干涸的经脉与神魂,甚至反哺了一丝精纯的能量给她,让她损耗的本源都恢复了一丝!
星月同辉,生生不息?!
苏清鸢心中剧震,清冷的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种程度的能量共鸣与互补,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功法配合的范畴,更像是……传说中道侣双修时才能达到的某种完美状态?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指,但那能量循环已然形成,竟然一时难以切断,反而因为她的轻微抗拒而波动起来,让昏迷中的林越眉头皱得更紧。
苏清鸢心中一紧,不敢再乱动,只能维持着这种奇特的连接,感受着那温润的星辉与清凉的太阴之力在两人之间缓缓流转,脸颊不禁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
而昏迷中的林越,意识深处,《万化星图》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推演、完善,星核碎片的光芒,也在这星月交融的滋养下,愈发温润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