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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水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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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盘危情:沈总夫人的致命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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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归来,中止的倒计时

跳下天台时,我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沈倦冰冷的病床照片和江临那句“他至死都以为你恨他”在脑海交替灼烧。

再睁眼,梳妆台上电子钟显示着死亡倒计时——距离签署离婚协议,还剩19小时。

------

心口仿佛还残留着水泥天台护栏粗糙冷硬的触感,二十七楼呼啸的罡风撕扯耳膜的声音尖锐得如同鬼泣。苏蔓在坠落感中猛地弹坐起来,身体弓得像一张拉满的弦,每一寸皮肤都在疯狂嘶叫,灵魂深处属于前世的剧痛与绝望尚未消散,心脏仍在疯狂擂动,撞击着脆弱的胸腔,随时要破膛而出。

她大口喘着气,像搁浅垂死的鱼,冷汗瞬间浸透了真丝睡衣的背部,黏腻冰冷。

眼前没有冰冷的太平间荧光灯,没有警察低声询问的嗡嗡声,没有江临那张俊雅面具下深藏的、毒蛇般的得意。

只有……晨光。

金纱似的晨光,正温柔地透过白色轻纱窗帘漫进来,洒在梳妆台边缘。

梳妆台?苏蔓僵硬地转过头。

熟悉又陌生的梳妆台,上面堆叠着她前段时间还在使用的护肤品瓶瓶罐罐。旁边立着的复古风电子时钟,幽幽亮着蓝光。她浑浊的视线努力聚焦在那跳动的数字上——

日期:【20xx年x月x日】

时间:05:13 Am

大脑“嗡”地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

【20xx年x月x日】——是她和沈倦约定在明天上午十点,前往律师楼签署离婚协议的日子!

距离那把斩断他们婚姻的铡刀落下,还剩不到十九个小时!

而前世,就在协议签署后的一小时,江临精心策划的“金诚评估报告”被媒体引爆,那份将沈倦手中最核心的东港地块估值凭空推高四倍的伪造报告,成了压垮沈氏资金链的第一根恐怖稻草!紧接着就是连锁崩塌……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苏蔓几乎是滚下床,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梳妆台前,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串日期。镜子中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眼周是通宵哭泣留下的浮肿和淤青——这是前世的她,那个被江临用精心编织的谎言和“铁证”(沈倦与不同女客户的“暧昧照”、所谓知情人的“可靠线报”、一次次被“印证”的“沈倦厌倦”)彻底击垮、只懂得用眼泪和离婚来“惩罚”他的愚蠢女人!

胃里一阵剧烈翻搅,她冲进浴室,对着洗手盆干呕起来。冰冷的水流拍打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她混乱的大脑被强制按下暂停键。

不行!崩溃!哭泣!软弱!这些属于过去的情绪,在她重获新生的此刻,一文不值!

十九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沈倦的性命!关乎她能否改写那血腥的结局!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楚带来残酷的清醒。前世死前得知的真相碎片,那些在绝望深渊中反复咀嚼的线索,带着灼骨的恨意疯狂涌出:

‘金诚评估报告’,第三方机构!东港地块估值虚高!关键在陈宇!沈倦身边那个寡言少语、看似最可靠的高级财务分析师……就是他负责协调对接评估机构的人!也是他,在报告被证伪后“引咎辞职”,转头就进了江临执掌的盛天资本!

陈宇……是江临最早埋在他们身边的钉子!是毁灭的起爆器!

还有时间!必须立刻、马上阻止离婚协议的签署!那份签了名的文件,是沈倦走向深渊的正式通行证!

苏蔓冲回卧室,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跃出。她扑到床头柜上,抓起那个熟悉的重得像块砖的iphone。指尖冰凉带汗,屏幕上的水珠模糊了她快速翻找的动作。

她在沈倦常拨的几个号码里飞速寻找——“林律师”!找到了!

心脏骤停一瞬。现在才凌晨五点多!沈倦很可能还没起床。而林律师那边……签约流程很可能已经开始初步准备!任何一个环节启动,都意味着浪费一分宝贵的时间!

没有退路!苏蔓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她用尽全身力气按下那个名字的拨号键。

“嘟……嘟……” 每一声等待的忙音,都像一把钝刀在刮擦她的神经。

终于——

“喂?苏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林律师带着睡意和惊讶的声音,显然被这个时间点的来电惊到了,“您有什么事?是关于下午的……” 他似乎想说下午约见律师确认协议细节的事。

“林律师!” 苏蔓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和克制而有些变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我和沈倦的离婚协议,现在、立刻、马上暂停!所有准备流程全部中止!”

电话那端陷入一片死寂。

“苏小姐?” 林律师的声音瞬间清醒了,充满了震惊和浓浓的疑虑,“您……您在开玩笑吗?沈先生昨天最后确认时态度非常坚决,协议条款双方都已……”

“沈倦那边我去解释!” 苏蔓厉声打断,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每一个字都淬着火,“协议暂停!这是我和沈倦共同的决定!事关沈氏集团生死存亡!江临……是江临布下的陷阱!东港项目的核心数据已经被泄露,一份虚高的伪造评估报告明天就会引爆!目标就是毁掉沈氏!毁掉沈倦!” 她几乎吼出了那个魔鬼的名字。

“哐当!” 电话那端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紧接着是林律师陡然抽气的声音,惊疑不定到了极点:“江临?江总?苏小姐,您这话……这话实在……我需要立刻向沈先生确认……”

“我说了!沈倦那边我去说!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马上!确保协议流程完全冻结!在沈倦明确通知你之前,一张纸都不能动!” 苏蔓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林律师,想想东港项目对沈氏意味着什么!如果你按照原计划执行,就是给沈氏掘墓的帮凶!”

这句话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林律师心上。沈氏东港项目是他参与的部分法务工作的,他知道那份量。他沉默了,呼吸变得粗重,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几秒后,他声音艰涩地传来:“……苏小姐,我会暂停手上所有准备工作,封存所有相关文件。请……请务必让沈先生尽快亲自联系我确认!”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补充道,“只有他亲自终止授权,才具备绝对的效力。” 这是一个资深律师最后的底线。

“谢谢!他会联系你!” 苏蔓没有半秒迟疑,立刻挂断电话。后背又是一层冷汗涌出,打湿了丝绸睡衣。

第一个目标:离婚签约流程被冻结!但警报尚未解除!林律师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最终的生杀大权,牢牢握在沈倦手中!而此刻的她,在沈倦那里,信誉早已破产!

她没有丝毫喘息,立刻在联系人列表中翻找。手指因为紧张和用力过度微微颤抖,冰冷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沈倦】——那个刻在心尖又如同毒刺的名字。

屏幕亮起,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和决绝如刀的眼神。指尖悬在那个冰冷的名字上方,微微颤抖。这是最后的战场!没有证据,没有铺垫,只有从地狱带回的真相碎片和一个前世在他心中早已面目可憎的妻子的“疯言疯语”!

深吸一口气,用尽两世的悲愤与祈求,狠狠按了下去!

“嘟……嘟……”

等待的铃声在死寂的卧室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在神经末梢上。沈倦会在哪里?家里?那个冷冰冰的、她和他之间已经竖起无形高墙的“家”?还是在某个酒店房间?

响了五声,久得苏蔓以为他不会接,绝望开始蔓延时——

电话接通了。

没有任何问候,没有称谓,只有一道极度疲惫、冰冷得像西伯利亚寒流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还有一丝难以掩藏的、被打扰后的躁郁:

“什么事?”

这三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瞬间刺穿了苏蔓强行筑起的心理堤防,前世被冷漠刺痛的委屈和酸楚几乎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浓了。指甲更深地嵌入了掌心,依靠尖锐的痛楚唤回理智。苏蔓!收起眼泪!收起委屈!现在你要做一把救命的刀!劈开迷雾,斩断锁链!

喉头滚动了一下,她强行压下所有的哽咽和颤抖,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平稳、却又无法完全掩盖沙哑和深重疲惫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沈倦…我不离婚了。”

电话那端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那沉默的重量几乎能把空气压碎,让苏蔓感到窒息。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极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

然后,是沈倦的声音再次响起。

声音比刚才更沉,更冷,带着一种被愚弄的难以置信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滔天怒意:

“苏蔓,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那冰冷的质问像无数细针扎在心上,苏蔓咬紧牙关,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的沈倦听来都是苍白的推脱。

“文件我已经签完字……” 沈倦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决绝,仿佛在陈述一个不愿多看一眼的既定事实。他那边的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纸张摩擦的轻微簌簌声,像催命的倒计时。

苏蔓的心脏被那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签字了?!她眼前瞬间发黑,仿佛又感受到那二十七楼呼啸的冷风!但她捕捉到了关键——林律师刚才说的是暂停流程!沈倦签字的文件还在他自己手上或准备递交的过程中?还有一线生机!

没有时间细想!本能驱使下,苏蔓几乎是失态地低吼着打断了他:

“不!别交!不要交给林律师!我没有玩花样!求你!求你现在听我说!就现在!这关系到你的命!”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前世血淋淋的恐惧,“关于东港项目!也关于……江临!”

“江临”两个字,如同两道最冷的冰锥,又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电话另一端,沈倦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陡然被打破!

“……你说谁?” 沈倦的声音骤然变得极其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生生挤压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被冒犯了的、骤然绷紧的警惕。背景里纸张的窸窣声瞬间消失了。这个名字,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从他最不愿与之交谈的女人口中喊出,本身就意味着惊悚的阴谋气息!

空气像是凝固成了巨大的冰坨。

苏蔓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沈倦或许已经对某些事有所警觉,尤其涉及到他视如生命的东港项目!江临这张牌,终于戳中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我求你信我这一次!” 苏蔓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缝隙,声音颤抖,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就现在!立刻!别等明天!林律师那边我已经通知暂时冻结流程!但我知道……我知道那份文件你已经签了名字!别让它交出去!求求你……看在我们……看在我们十年的份上!” 情急之下,“十年情分”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能够触动这冰封堡垒的微弱筹码。

她的声音哽咽着破碎开,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这一次不再是演技,是她从地狱爬回后,对抓住沈倦生命线的绝望渴求。

听筒里只剩下电流沙沙的底噪,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发出的悲鸣。

一秒钟,两秒钟……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沈倦的声音再次传来,像冰河裂开的一道缝隙,那滔天的怒意似乎在极致的惊疑和风暴般的权衡中被强行压制了部分,剩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审视深渊般的凝重:

“好。”

一个字,如同冰豆砸落。

“等我回来。”

“咔哒。”

通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耳边只余一片忙音。

苏蔓死死攥着电话贴在耳边,指节发白,仿佛那冰冷的机器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力量像是瞬间被抽空,她腿一软,整个人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梳妆柜边缘。

回来了……他答应了……

暂时……

成功了?不,这只是吹响了决战的号角。

沈倦的疲惫、警惕和冰封的怀疑并未解除。十九小时的生死劫,暂时被她撕开了一道缝隙。然而更大的风暴,正随着沈倦的归来,将瞬间降临在这间弥漫着破碎气息的婚房。他能信多少?那份指向江临和东港项目的模糊信息碎片该如何自圆其说?陈宇这个名字……又是否能成为扭转乾坤的钥匙?

苏蔓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梳妆镜中那个苍白、凌乱却眼神如燃着地狱之火的自己身上。唇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向上扯开,勾出一个冰冷坚硬、毫无笑意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是刀刃出鞘的寒光。

第二章 雷霆反击,暗流的杀机

清晨的阳光斜刺进沈倦偌大却异常冷清的办公室,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那些昂贵的意大利家具冰冷的线条映得更加锋利。苏蔓垂首坐在会客区的真皮沙发边缘,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冰凉的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出青白,紧紧绞在深色西装裤的褶皱里。

沈倦在她对面几步远的地方站着,落地窗巨大的玻璃幕墙将他挺拔却笼罩着浓浓阴霾的身影投在光洁的地板上。他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望向窗外,侧脸的线条紧绷如同石刻。林律师效率极高,刚刚在电话里已经亲自向沈倦确认了协议流程完全冻结。挂断电话后,办公室里的空气更加凝滞,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说吧。”沈倦没有回头,声音如同淬过火的冰刃,劈开沉寂,“江临的事。东港的事。你到底……‘知道’什么?” 那个“知道”被他咬得极其古怪,充满了探究、质疑和一丝隐晦的惊悸。那份虚假的评估报告和东港项目,是此刻悬在他头顶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一个过去眼中只看得到奢侈品和新款香水、连公司核心项目名字都搞不清的妻子,竟然在这个时间点精准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巨大的离心力仍在脑中旋转。苏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恶心感和喉咙的干涩。她知道,沈倦的沉默是在等她的“证词”,一个足以说服他相信这荒谬预警的证词。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沈倦骤然转过来的审视目光。那目光锐利,冰冷,如同手术刀,要将她剥筋削骨,看穿灵魂深处每一丝隐藏的欺骗。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隐含的愤怒风暴在无声咆哮。

“那份引爆点……那份伪造的评估报告,”苏蔓开口,声音不再像刚才在电话里那么颤抖,反而带着一种被逼迫到极限后反而沉淀下来的、近乎残酷的冷静,“它即将由一家你们很认可,甚至可能做过很多项目的第三方机构出具,对吗?表面权威,‘金诚评估’这类名字。”

沈倦瞳孔几不可查地猛然一缩!和‘金诚’接洽的事,属于最高层机密,只有他的核心团队和极少数人知道初步意向!

“报告的核心,在于那份关于东港地块的价值评估,凭空拔高到惊人的水准。四倍?或者更多?”苏蔓看着沈倦眼中那丝难以掩饰的惊骇,知道自己赌对了前世的模糊记忆。她的声音变得更快、更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他的疑心上,“而引爆它的时间点——就在明天!明天上午!在你们和‘环亚银行’签订那份以这份估值为基础的关键增信抵押协议的同时,报告就会被‘泄露’给媒体,引发地震!”

轰!

苏蔓的描述过于精准!环亚银行的名字!那个沈氏拼尽全力争取到的、基于这份未来得及看到完整报告的初步估值共识而谈下的增信抵押条款!这不仅仅是泄密,这简直就是对着沈倦的神经中枢发起的一场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

沈倦猛地一步上前,阴影几乎将苏蔓完全笼罩。他高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压迫感宛如实质,办公室里温度骤降。

“谁告诉你的?谁给你传递的消息?”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裹挟着惊涛骇浪的震怒。他的目光如鹰隼,死死攫住她的眼睛,捕捉着任何一丝心虚或撒谎的痕迹。“是不是江临?!他的新把戏?!用这种方式威胁你回头?!”

“不是!”苏蔓几乎是吼出来的,迎着他逼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眼中翻腾着被误会的痛苦和更深沉的赤红,“我没有背叛你!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她胸口剧烈起伏,“没有人告诉我!是陈宇!你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财务分析师——陈宇!他才是江临埋在你身边最深的钉子!那份报告的虚假数据,就是从他手上泄露并操刀伪造的关键核心!”

“陈宇?”沈倦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更冷的怀疑风暴。

陈宇!那个跟了他五年,沉默寡言,专业度极高,甚至有点社恐的男人?他是江临的钉子?这比报告泄密本身听起来更像天方夜谭!

“荒谬!”沈倦脱口而出,怒意终于爆发,“苏蔓,你最好清楚你在指控什么!陈宇的背景调查是我亲自过的!他的家庭、他的履历……”

“履历可以伪装!家庭可以被江临用钱裹挟!五年的时间,足够一条毒蛇钻进心脏!”苏蔓毫不示弱地打断他,眼神里是彻骨的恨意和一种疯狂孤注的决绝,“那份虚假报告里,有一个致命的关键破绽!在计算东港临海地块环境敏感度和增值潜力的交叉评估参数里,有一个叫做‘海蚀风险影响系数’的权重设置!那个参数的原始合理区间在0.3到0.5之间,但在那份虚假报告里,它被刻意压到了极低值,低到离谱的0.05!”

苏蔓几乎是吼出那串数字,每一个音节都敲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金属的质感。

“理由!”她死死盯着沈倦变得惊疑不定的眼睛,“为了把整块区域的增值潜力推到天文数字!但如果有人仔细核对,查阅最新一期权威的《城市地质风险简报》或者任何一份同类型滨海地块的评估案底,就会发现0.05这个数字低得匪夷所思!任何一个对行业有基本常识的专家,都会瞬间嗅出造假的气息!”

“你一个从不管项目细节的人,怎么知道这些参数?”沈倦的声音依然冰冷,但那种震怒之下的风暴似乎被苏蔓口中蹦出的具体得惊人的专业词汇和精准的数字强行压制了一丝,“还有那份简报……它并不是广泛流传的材料。”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苏蔓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痛彻心扉的绝望,直视沈倦,“也许是昨天撕心裂肺吵那一架时,你那开着的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又深深印在脑子里的零散信息碎片……也许是这些日子看公司文件打发绝望时间时无意中留下的印象……沈倦,重要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丝:“重要的是现在!立刻!马上查陈宇过去一个月的通讯记录!查他银行流水有没有他老婆孩子名下解释不清的大额进项!查他最近是否频繁接触过金诚评估的某个具体项目负责人!重点是那份《城市地质风险简报》……它的订阅名单里一定有金诚评估的名字!一旦他们这份报告出炉,‘0.05’这个破绽,就是插在他们心口最锋利的刀!也是钉死陈宇的铁证!”

苏蔓的语速又快又急,逻辑却异常清晰,像一张大网瞬间兜住了所有关键节点。那份具体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参数破绽,更是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沈倦死死盯着苏蔓,那张原本冰冷如霜的脸上,裂开了第一道真正的、巨大的缝隙!惊疑、震撼、一种被颠覆认知的眩晕感混杂着迫在眉睫的恐惧,猛烈地冲击着他坚固的堡垒!

他了解苏蔓!过去的她,绝无可能编造出如此具体、如此逻辑严密、直击要害的商业杀局!更不可能知道那些藏在专业幕后的名称和技术细节!这不是谎言能编织出来的东西!

难道……那些她声嘶力竭指控的背叛,真的全都是江临的诡计?这个认知如同闪电般击穿黑暗,带来的是更深的寒意和对江临歹毒的惊心!

就在这时。

“叮——”

是沈倦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专属内部通讯软件的尖锐提示音。信息来自他手下最干练负责技术调查的心腹。

沈倦眼神一厉,快步冲过去抓起手机点开。一行冰冷的文字跳了出来:

【目标账号(陈宇私人号码)加密Ip追踪初步结果:过去72小时内高频联系对象之一,锁定一个特定号码。经快速模糊比对,信号源80%可能性指向盛天资本(江临名下)某个中层管理人员公寓楼附近基站。】

噗通!

苏蔓看到沈倦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发出可怕的脆响!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瞬间铁青得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

高频联系!信号指向江临的地盘!

虽然只是概率,不是直接通话内容证据,但这已经足够恐怖!结合苏蔓抛出的那个精确到令人发指的参数破绽,所有模糊的怀疑在这一刻如同被强光照亮,瞬间变得狰狞锐利!一张巨大的危机之网已然浮现!

“哐当!”沈倦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实木办公桌上!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办公室内炸开!坚固的红木桌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凹陷,他拳峰瞬间一片殷红!

“张助!”他声音如同被砂石磨砺过,嘶哑却带着刻骨的杀意,接通了外线电话,“叫孙律师、林律师、技术部老大立刻到我办公室!所有通道封锁!陈宇……立刻‘请’到18楼空置会议室‘休息’,让安保一级戒备!还有,动用所有资源,半小时内我要金诚评估负责东港项目的核心人员名单!以及……一份能压死人的、关于滨海地块‘海蚀风险影响系数’最低值的业内权威证据对比!马上!!”

指令冰冷如铁,条条致命!

命令发出,办公室再次陷入一种紧绷的死寂,只剩下沈倦粗重的喘息声和他拳峰渗出的血迹滴落桌面发出的轻微“嗒……嗒……”声。

他站在办公桌后,宽阔的肩膀随着压抑的愤怒而微微起伏。那双盛满雷霆怒火的眼睛,在短暂的失控后,迅速沉淀为骇人的、极致的寒冷。他缓缓抬头,目光第一次如此复杂地投向沙发上的苏蔓。

那目光里,有残存的惊悸,有难以消弭的质疑,有滔天的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对证据和死亡危机逼迫下、强行压制自我的、审慎到极致的评估与……一丝极其微妙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与希冀。

苏蔓对上他的目光,心高高悬起,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风暴中心短暂的死寂。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

沈倦缓缓抬起手,用染血的指关节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太阳穴,声音依然冷硬,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般的决断:“从现在起,你留在这里,哪也别去。”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至于你‘知道’的那些东西……” 他的声音淬着火,也带着对未知真相的疯狂渴望,“等我把这份报告压下去,我们再‘好好’谈谈!”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但苏蔓的心脏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悬崖峭壁上吹来的第一缕名为“生机”的微风,冰冷刺骨,却也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反击的号角,在血色的黎明吹响!而沈倦那深不见底的怀疑冰层,在触及那“0.05”的致命破绽和指向江临的信号时,终于被硬生生撬开了第一道致命的裂缝!陈宇被控制,证据链的追捕即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开!离报告爆出的时间窗口,已进入以小时为单位的倒计时!

时间:上午9点27分。距离评估报告按计划引爆,还有不到24小时。一场关乎沈氏生死存亡、速度与情报的闪电战,在沈倦这间冰冷的总裁办公室内,正式打响了第一枪!办公室外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汇聚成无形的狂潮,每一个指令的下达都在抽干着命运的沙漏。技术部老大领着人旋风般冲进隔壁房间,服务器机箱的低沉嗡鸣被瞬间调到极限;孙律师带着两个得力助手闯入,平板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和潜在违规点列表疯狂滚动,金诚评估的每一个合同缝隙都被放在显微镜下剖析。

墙上的挂钟秒针每一次无声的跳动,都牵动着苏蔓绷紧到近乎断裂的神经。沈倦像一头受伤但更加危险的困兽,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焦躁地踱步。他手里攥着那部加密的通讯手机,屏幕每隔十几秒就被强行点亮一次,紧盯着来自各个关键节点的碎片化汇报。

“目标(陈宇)已被控制进入18号区域,全程电子静默。”

“金诚项目负责人锁定,张鹏。技术组正在切入其部分公开通讯痕迹进行风险关联模型筛查。”

“环亚银行法务部首席顾问私人行程已协调,一小时后可秘密连线。”

“地质数据组回报:五家核心期刊、六份沿海城市公开规划报告显示,所有同类型滨海风险项目,‘海蚀风险影响系数’最低值记录为0.22(数据来源:201x年北港填海造陆项目环境影响后期评估报告)。行业默认红线为0.3以上。0.05……结论:极端异常!存在显着人为干预迹象!”

最后那条信息,被技术部老大直接推到沈倦面前巨大的会议显示屏上。两份清晰的页面截图并列呈现——一份是金诚评估去年底给沈氏某非核心项目的报告片段,“海蚀系数”一项为正常的0.39;另一份,则是金诚评估自己官网引以为傲的某典型案例报告,“海蚀系数”采用了0.29的“偏低值”。而那个刺眼的0.05,像一道丑陋的黑色疤痕,在沈倦眼前无声嘲讽。

这不再是一种可能性!这是一道精确制导的、指向伪造的铁证!苏蔓所说的一切,核心参数这个绝对的逻辑死穴,在专业数据支撑下被验证!

沈倦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他布满血丝的锐利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焊在了苏蔓身上!那眼神里有席卷一切的怒火,那是对江临布局手段如此歹毒阴狠的暴怒;有难以驱散的困惑迷雾,是对苏蔓如何得知如此机密具体破绽的无法理解;但更深处,却炸开一丝近乎狂暴的、黑暗迫近时猛然捕捉到一缕光线的极度渴望!

“跟我去会议室!” 沈倦的声音如同摩擦的砂轮,没有给她任何申辩的余地,近乎粗暴地拽起她的手臂就往办公室外疾走!他手上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印在苏蔓的手臂皮肤上,带来一种冰冷而粘稠的触感。

18楼那间被临时征用的会议室门口,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两名身材高大、眼神冰冷的安保人员如同门神般把守,里面的窗帘被严密拉上。透过磨砂玻璃门,只能看到隐隐晃动的人影轮廓。

沈倦带着苏蔓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灯光通明,陈宇被安排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一侧,面前甚至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略显褶皱的灰色西装,头发有些凌乱,眼镜后面那双平时总显得有些躲闪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不安,嘴唇紧紧抿着。林律师、孙律师、以及一名公司安保主管坐在他对面,气氛凝重而沉默。

看到沈倦如同风暴般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那个刚刚被他指控“无理取闹”、“扰乱公司秩序”的苏蔓,陈宇的身体明显一僵,眼中瞬间闪过强烈的惊讶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蜷紧,指节发白。

沈倦没有坐。他高大阴冷的身影就停在会议桌主位旁,巨大的压迫感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憋闷。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从上至下,一寸寸剐过陈宇的身体。

“陈宇,”沈倦开口,声音极沉,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碾磨而出,“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加密通讯账号,在过去72小时内,会集中性、高频次地试图链接盛天资本员工宿舍b座附近的基站信号?” 他并未提及江临的名字,而是用了一个极其具体的地点坐标,冰冷地砸下!

陈宇的身体猛地一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抬眼看向沈倦,眼神里是极致的惊恐和猝不及防!加密通讯…高频基站信号…对方怎么可能这么快查到这些?

“沈…沈总……” 陈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破碎的,“您…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没有……就是…就是偶尔会路过那片地方……”

“路过?连续三天十几个小时‘路过’然后精准发送信号?”孙律师冷冷地打断他,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拙劣的骗子。孙律师是沈倦从华尔街带回来的顶级并购法务,言辞一向犀利精准。

“那份金诚评估关于东港项目的核心草案,”沈倦根本不给他喘息和编造的机会,声音陡然提升,如同惊雷炸响,字字诛心!“你作为唯一负责人协调信息流的人,为什么在今天凌晨收到我的预警后,第一时间试图远程登录并删除服务器底层关于环境评估参数的第一版原始草稿资料?!” 又一个精准的时间点和操作细节被狠狠砸了出来!

轰!

陈宇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瘫软在椅子上,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惊恐地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删除草稿!他以为没人会注意的微小操作!对方连这个都知道了?这简直像是被扒光了扔在聚光灯下!

沈倦甚至没有去看他崩溃的样子,他那双仿佛燃烧着地狱火焰的眼睛,紧紧逼视着陈宇,将他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烧成灰烬!他从技术部负责人手中猛地接过一页数据对比图,狠狠拍在陈宇面前的光滑桌面上!

那张图表如同一把利刃出鞘!

“再给我编!” 沈倦的声音充满了血腥的暴戾和一种近乎碾压胜利的快意,“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金诚自己引以为傲的案例报告!他们引以为豪的技术下限在哪?!0.29!业内默认的红线是多少?0.3以上!而你们协调出来、准备用来摧毁沈氏、明天交到环亚银行手里的这份报告——0.05!” 那个数字被他咆哮出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杀意!

沈倦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几乎将陈宇完全吞噬!手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已经瘫软如泥、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陈宇,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冰冷地宣告:

“告诉我,陈宇。是什么力量,能把一个国际评估公司的‘技术标准’,在一个晚上,就压到了连他们自己官网案例都不足五分之一的荒谬谷底?是江临,还是你,拥有神之手?”

“噗通!”

陈宇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在如此精确、如此连环、无法辩驳的指控下被彻底击穿!对沈倦雷霆手段的恐惧,对自身愚蠢和贪念的悔恨,对江临承诺的破灭感,混杂在一起,让他如同烂泥般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毯上!

他涕泪横流,双手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呜咽和绝望的嚎叫:“我说!我说!是江临!是江临逼我的!是他!他说只要做成了……只要沈氏垮了……他说……他说……” 语无伦次的哭嚎和含糊不清的交代从他那惨白抖动的嘴唇里不断涌出。

林律师脸色铁青地打开了录音笔。孙律师飞快地记录着关键的、指向江临和盛天资本的名字、部分操作方式和资金支付暗示的碎片。安保主管警惕地靠近,防止他过度失控。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陈宇崩溃的哭嚎和沈倦粗重的喘息声。

站在沈倦身后的苏蔓,一直僵立着,像一个局外人,将这场雷霆万钧的反击尽收眼底。从沈倦精准的连续质询,到砸出那几张致命的关键证据对比图,再到陈宇彻底崩溃……这一切如同快放的地狱录像。沈倦的狠厉、精准和深不可测的力量,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惊心动魄地感受到。

然后,沈倦缓缓直起身。

他没有看脚下的陈宇。甚至没有去看正在录音和记录的律师们。

他转过身。

目光,穿透了房间内所有嘈杂和血腥,如同深海中探寻灯塔的光芒,跨越几米的距离,精准地、笔直地、穿透了苏蔓眼中强撑的平静与掩饰不住的震撼。

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不再是暴怒的质问,不再是怀疑的审视。

那目光深邃得如同宇宙坍缩的黑洞,吞噬了所有喧嚣,只剩下一种纯粹而原始的、无法撼动的探询!穿透表象,直指她的灵魂深处!

那目光在无声地咆哮着一个问题——一个超越了商战、超越了背叛、甚至超越了生死的终极疑问!

苏蔓的心脏在那目光下骤然失重!如同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她知道,所有的铺垫都已结束,风暴过后,这片废墟之上,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第一次直面那道从地狱归来、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目光……和陈宇崩溃哭嚎交织的背景音里,沈倦的视线如同两道冰蓝色的高强度探照灯,穿透会议室内浑浊的空气和嘈杂的噪音,重重钉在苏蔓脸上。

没有言语。他什么都没问。但那深不见底的眸光里翻滚的惊涛骇浪却足以将任何堤防冲垮——质疑的碎冰仍未完全消融,却已被一种更汹涌、更具吞噬性的情绪所淹没:那是被精准预言印证后如同被命运铁手攫住的震悚,是对一个完全陌生灵魂突然出现在身边窥破一切的惊疑,是沉船边缘抓住唯一浮木的狂乱,和一片狼藉废墟中被真相点燃的地狱业火!

办公室外走廊上骤然爆发的脚步声尖锐如刀,技术部一位年轻工程师冲至门口,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沈总!环亚那边……出变故了!王副行长临时被通知飞总部参会!原定保密连线被迫取消!时间不多了!” 这条信息如同冷水泼进滚油——增信抵押协议命悬一线!金诚评估那份夺命的报告一旦在协议签署现场被媒体引爆,沈氏将被瞬间绞杀!没有环亚这条最后的救命稻草,伪造的合同陷阱根本来不及在明天中午的签约现场前完成法律层面的就地狙击!

“通知公关部最高级别红色警报!媒体监控升到最高!所有对外端口切断!”孙律师反应如电,抓起备用手机嘶吼着指令,同时看向林律师,“合同欺诈初步证据链同步公检法和金融监管紧急联络通道!就算他们慢半拍,也要在核爆发生时第一时间盖上官方红戳!打掉公信力!”

“技术部!放弃所有数据入侵尝试!时间窗口锁死!”技术部老大的眼镜反射着屏幕幽蓝的光,“目标转换!集中全部算力做一件事:所有公开数据库、地方性监管文件存档、十年内相关项目公示页……掘地三尺挖!我要金诚评估所有参与项目报告里关于环境风险的任何参数记录!把0.05钉死在他们的耻辱柱上!”显示屏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关键词爬虫工具淹没,数据的洪流在代码丛林中奔袭。

“金诚评估报告……什么时间发布?!”苏蔓猛地转头问技术部老大,声音几乎被混乱淹没。

“所有迹象分析……最可能……一小时!最多!媒体炸弹会在一小时内引爆!就在环亚签约现场!”技术员的声音因绝望而撕裂。

轰!

巨大的电子挂钟投影在墙上,猩红的数字如同催命符:【10:47】!

留给他们拆弹的时间不到59分钟!

“发布会!就地引爆反杀!”沈倦的命令如重锤砸碎凝固的绝望!他眼中是背水一战的寒光!必须在对方引信点燃前切断火苗!会议室瞬间化作战场前指!

“三楼阶梯会议厅!三分钟清场!直播设备最高级别加密!信息封锁!”安保主管对着对讲机咆哮!

公关部经理如同子弹般冲入:“核心声明稿十五秒内推至演播台!陈宇的口供精华剪辑成三十秒倒计时视频!技术组负责数据可视化炮击对比图!”

苏蔓看着眼前一切在死亡倒计时中化作钢铁洪流。心脏在胸腔里炸裂般狂跳,每一秒流逝都如同被钝器重击!她看向沈倦,发现他也正看向她。那眼神冰冷依旧,却在焚烧一切的烈焰下,裂开一道无法言说的战栗和……决然邀请的烈焰通道。

风暴的龙卷风眼降临。苏蔓在沈倦那无声的烈焰通道中迈步向前,高跟鞋敲在冰冷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如同踏进无声的炮火阵地。巨大的阶梯会议厅灯光惨白得炫目,下方临时调集的一排排媒体席位空无一人,只有长枪短炮的镜头在轨道上无声移动,折射出冰冷的寒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紧绷电路的混合气味,令人窒息。

沈倦大步流星踏上主演讲台,身影被巨大的光幕拉长,如同立于危崖之上。他身后整面墙是两块巨大的屏幕。左侧屏幕是死寂的黑,等待投下核爆;右侧屏幕已被强行征用,此刻正疯狂滚动着数据——巨大的标题:《金诚评估滨海项目环境风险参数关键数据异常分析》。下方并列着几张触目惊心的对比图表。

苏蔓被公关部经理快速引至主讲台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立式话筒旁。位置巧妙,既能避开主镜头直接冲击,又足够让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出去。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沈倦握紧话筒的手背上,因过度用力而暴起的青筋和未干的血迹。

“连线记者通道。启动直播加密推送。信号覆盖核心金融媒体和网络端口。倒计时3分钟准备。”技术总监急促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滴答。滴答。猩红的虚拟计时器在所有人视野角落跃动:【10:53:22】……【10:53:23】……

时间如同被压缩的弹簧,濒临断裂。

“沈总!发现目标报告标题!正在媒体端口预热队列!”后方技术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发现炸弹引信的嘶哑,“标题:【突发:金诚评估发布沈氏集团东港核心项目价值重估报告,潜在泡沫引担忧】!预计两分钟后自动全球推送!”

“拦住它!!”孙律师低吼!

“物理拦截失效!只有反制曝光一条路!”技术总监怒吼回应,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砸出残影,“直播权限强行解锁!通道开启倒计时……10,9,8……”

沈倦猛地抬眼。那一眼穿越了惨白灯光和屏幕的光幕,短暂地、锐利地、重重凿在苏蔓脸上。如同投石入死水,砸开一道无声的闸门。那眼神中的冰封裂开缝隙,露出深渊之底燃烧的炽白!

“……3,2,1!直播信号——Go!!”

嗡——!

左侧的巨大屏幕骤然亮起!信号同步接通!所有加密推送通道如同无数血管瞬间泵入信息洪流!这一刻,全球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被强行劫持,聚焦到沈氏大厦这间燃烧的“审判庭”!

沈倦对着镜头,没有开场白,没有寒暄。他的声音透过话筒,在极度压缩的寂静中震荡开来,如同从冰冷的钢铁中轧出,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句锤击着虚拟的世界:

“我是沈倦。在此,代表沈氏集团全体股东及员工,对即将由金诚评估机构发布的,关于我集团东港项目地块‘价值评估报告’,其核心参数可能存在系统性、严重偏差及人为操纵嫌疑,发出最高级别风险预警,并正式向监管机构及公众提交初步涉嫌合同欺诈的证据!”

他话音未落,右手猛地指向身后那块疯狂滚动的数据屏幕!

刺眼的白色大标题和下方并列的图表被瞬间推到全球所有接入者的视野中心!

“核心指控证据一:环境风险评估参数异常!”沈倦的声音如同铁水浇铸,冰冷坚硬,“经初步独立交叉验证,金诚机构为该报告提供的所谓‘创新性’计算模型中,‘海蚀风险影响系数’一项,取值严重违背行业规则及自身既往技术标准!”

主屏幕上,两张清晰度极高的文件截图被放大至令人窒息的程度——左侧,金诚评估发布于自己官方网站的、引以为豪的成功案例报告局部截图,圈出其中关键参数:【海蚀风险影响系数:0.29(注:该区域地质结构稳定)】。

右侧,赫然是那份已在媒体端口预热队列的报告截图局部!鲜红的标注:【海蚀风险影响系数加权调整后取值:0.05】!

“0.05!”沈倦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这是金诚评估机构在自己最高调的宣传案例中使用最低值(0.29)的不足五分之一!接近全球此类风险参数统计值的极限低点!”

他的声音稍微停顿,手指猛地戳向屏幕下方两行并列的文字:

“更为关键的是——”沈倦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铁锥,穿透屏幕,刺向每一个观看者的神经,“沈氏集团技术团队在独立复核过程中,意外在金诚机构内部服务器底层,捕捉到关于此参数初设值设定讨论的不当通讯记录碎片!相关技术专家在记录中明确表示:‘0.2已是极限安全底线,0.05……毫无地质学依据!极不科学!’”

主屏幕上快速切换!是一份打了部分马赛克(隐藏专家姓名和联系方式)的邮件内容截图!发送对象赫然是金诚评估的技术负责人!发送时间在两周前!关键段落被红色高亮标注!里面清晰地写着那几句极具杀伤力的技术质疑!甚至带着一点愤怒的措辞!

“是谁?在金诚专业技术专家明确发出‘数据不科学、无依据’的严重警告后,依然强行将此项关键参数压到荒谬的0.05?!”沈倦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重槌落下,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不容置辩的冷酷,“是无知?是无能?还是恶意欺诈?!”

会议厅里除了设备运转的低鸣,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屏幕上那惊悚的数字对比和冰冷的邮件碎片文字在无声咆哮!0.05!0.29!技术专家的红字警告!铁三角般的铁证!

“基于以上触目惊心的事实及初步证据链条,沈氏集团有理由严重质疑:本次金诚评估机构发布报告的核心数据真实性及公允性!不排除存在重大人为操纵以配合第三方恶意做空、扰乱金融秩序之嫌疑!”

沈倦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长剑,在最后一句落下时,爆发出最凌厉的光芒!

“为维护市场公平及集团利益,沈氏集团将即刻启动向相关监管机构及国际金融诚信组织的正式举报程序!并保留对一切损失追偿及刑事控诉的权利!”他猛地将一张加盖了沈氏集团总裁紧急签章及法务部公章的律师函抬起,让镜头清晰地捕捉,如同宣战!

“直播通道关闭!信号切断!快!”技术总监在耳机中狂吼!

屏幕熄灭!

风暴般的演讲戛然而止!

会议厅骤然回归黑暗前的惨白,只有设备运转的指示灯如鬼火般明灭闪烁。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死寂。只有众人如鼓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空气里回响。刚刚那短短几分钟的直播,每一个字、每一幅画面都如同燃烧的陨石,砸向外部世界未知的深渊。

沈倦站在光暗交界处,胸膛微微起伏,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他缓缓地、几乎是极其僵硬的,转过了身。

目光穿过残存的灯影和尚未散尽的硝烟尘埃,再一次,落在了苏蔓脸上。

隔着几步的距离,穿过会议厅死寂的空气。

这一次,苏蔓没有躲闪。

她迎着他的视线。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片曾被她用重生的真相强行撕裂的冰原,此刻被更剧烈的地壳运动彻底崩毁、淹没!冰层之下,是喷涌而出的、能将灵魂都灼烧融化的炽烈岩浆!那里面有劫后余生的风暴在咆哮,有被血火淬炼出的意志在怒吼,有对幕后黑手刻骨的仇恨在燃烧……但最为醒目、最为汹涌,甚至压过了他周身释放的雷霆威压的——

是那道牢牢焊在她身上的、带着狂澜般翻涌探究、惊悸与一种近乎战栗的、确认般的巨大冲击!仿佛她是宇宙洪荒中唯一一个带着答案的坐标点!

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助理疾步闯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不敢置信的激动:“沈总!刚收到最新消息!金诚评估那份预热报告……在引爆倒计时最后一刻!被他们的全球合规官紧急叫停!正式发布通道被强行锁死!理由:内部参数严重质疑!”

哗——!

压抑在众人心中的巨大冲击波终于找到了出口!低低的抽气声和放松下来的瘫软瞬间弥漫!

风暴的第一波冲击……被他们……被苏蔓那个精准到如同预言的“0.05”,生生挡了回去!

苏蔓的身体也在无声的信息洪流冲击中微微晃了一下。她看着沈倦,看着这个刚刚在炼狱审判台上宣战的男人。他眼中的烈焰仿佛要将她吞噬、煅烧,只为探寻那个唯一的真相。

就在这时。

“嘀铃铃——”

刺耳的内部警报红灯毫无预兆地在整个安保主机上爆闪!刺耳的蜂鸣撕裂了瞬间的松懈!

安保主管猛地抓起对讲机,里面传出停车场安保声嘶力竭带着巨大惊恐的吼叫:

“c区出口!沈总座驾!被一辆逆行的黑车高速撞击!目标脱离现场!请求……”

嗡——!

巨大的眩晕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扼住了苏蔓的呼吸!前一世那场致命的油罐车车祸阴影如同恶兽般瞬间笼罩!

她猛地看向沈倦!而沈倦,也在那惊天撞击的紧急通告响起的瞬间,那双能点燃冰原的眸子骤然紧缩成最寒冷的针!杀意如同实质的血色风暴在他眼底汇聚成形!

不用任何言语,一个名字如同染血的铁链,在两人隔着硝烟的对视中碰撞出火花!

江临!

反击的序幕只是掀开一角,凶兽的獠牙已然出鞘!暗影之下的第二幕血战,在引擎盖被掀飞的残骸硝烟中……轰然开场!

会议室里血腥的硝烟尚未散尽,警报灯刺目的红光便已经切割着每一个人的脸。沈倦猛地抓起无线对讲,那力道几乎要将塑料外壳捏碎。

“我是沈倦!人员伤亡?” 声音如同冰河里捞出的钢锥。

对讲机里滋啦的电流杂音混合着惊魂未定的喘息:“……司机刘师傅左臂骨折!头部轻微擦伤!已脱离危险!沈总您……当时不在车上!万幸!” 对方的声音带着死里逃生的震颤,“那辆车……闯红灯!逆行加速!目标明确!撞击后立刻逃逸!车牌……是伪造的!”

嗡鸣声在苏蔓大脑深处尖啸!前世那场吞没一切的油罐车烈焰地狱仿佛被瞬间点燃!沈倦全身瘫痪躺在废墟中血肉模糊的画面和眼前撞毁的轿车影像叠加、撕裂!窒息般的寒意沿着脊椎急速下坠,眼前阵阵发黑!

“查!调动市内所有交通监控!给我把那辆车的影子挖出来!”沈倦的指令如炸雷,每个字都迸射着暴戾的火星,“立刻通知医院,刘师傅用最高规格医疗!费用集团全额负责!” 他下颌线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眼里的寒意凝结成万年冰川下刺骨的冰棱。不在车上?万幸?这绝不是结束!这只是江临血腥警告的开幕!对方的目标一直明确无误——他的命!

“沈总!”林律师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脸色煞白但目光坚决,“环亚银行王副行长刚才……他私人保密线路!紧急回复!他在瑞士机场中转!说那份报告和您的紧急直播已经引爆了华尔街几大机构内部讨论!他要您在十二小时内给他最核心的数据验证!否则增信协议……签署窗口可能永远关闭!” 坏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雹,与停车场袭击的硝烟同时砸落!环亚这条输血通道的裂痕在扩大!时间被压缩至分秒!

“技术组!报告数据参数验证完成度?!”沈倦的声音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关键底层地质数据匹配度98%!支撑报告!”技术部主管顶着黑眼圈,声音沙哑但坚定,“但我们需要金诚内部至少一个技术人员的直接证词!没有录音或书面自承……证据链条在法律层面有缺口!” 这最后一环卡在临门一脚!专业质疑有了,铁证对比有了,指向性高度集中!但缺少了那最终确认“主观故意”、“合同欺诈意图”的直接人证扳机!

“缺口……”孙律师脸色阴沉如铁,“江临的爪牙咬得太深!陈宇级别太低,只在数据和泄露环节!金诚内部核心技术人员……要么被收买彻底,要么被江临钳制威胁不敢开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瓶颈时刻!

一直僵立在角落阴影里的苏蔓,抬起了头。警报灯的红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转,如同染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她的目光掠过一片狼藉的会议厅,停在主屏幕上那张金诚技术负责人姓名模糊但职位清晰的邮件截图发送人字段上。

一个清晰无比的重生画面骤然刺破记忆迷雾——前世江临在得意时吐露的一个名字!一个被江临私下评价为“骨头太硬、只认死理”、“处理起来最麻烦”的犟种!金诚的首席地质数据分析师!就是他,对那份报告中荒谬的参数提出了最激烈的书面反对!也正是他,最终在报告风波平息后,“因健康原因”被金诚低调解雇……

“彭……彭志远。”苏蔓的声音在极度寂静和压抑中响起,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针坠地,“金诚评估的首席地质数据分析师……他老家……在南州市青梧县梧桐路17号!” 她精准地报出了一个远离金融旋涡风暴眼的、陈旧的小城地址!

“你说什么?!”技术部主管猛地转头,像是被闪电击中!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份技术质疑邮件的模糊署名落款,“是他!那个署名缩写‘p.Z.Y’!就是彭志远!”

哗!

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打在苏蔓身上!惊疑、震撼、难以置信!她不仅知道参数破绽!她还知道具体提出反对的核心技术人员名字?连对方家乡的具体门牌号?!

沈倦的目光如同翻滚的熔岩之海骤然聚焦!那眼神要将她彻底看穿!那探询的力度足以烧穿灵魂!苏蔓这远超“运气”和“巧合”的精准情报网,到底是什么?!

“青梧县……地方偏僻!他的所有通讯现在肯定被严密监控或物理隔绝!”技术部主管语速极快,脸色凝重,“常规通讯手段失效!强攻接触风险巨大且时间不允许!”

“通知云海所有渠道了吗?”沈倦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本地核心媒体的稿子都被公关部强行按下!”助理立刻回答,“但南州市青梧县……不在我们覆盖范围!地方小报我们鞭长莫及!”

沈倦眼中骤然爆射出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光芒!那是独属于商场猎食者发现致命陷阱反击点的本能!

“通知孙律师和林律师!调集我们集团在南州市一切资源!”沈倦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战略反扑的决断和狠辣,“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在二十分钟内,将沈氏集团针对金诚评估技术造假的核心指控和那份0.05的参数图表——尤其是那个‘技术专家反对证据’——送到青梧县地方报社总编的桌子上!”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暴戾的弧度,盯着屏幕上彭志远那个名字,“再‘无意中’向总编透露一点内幕——这位金诚首席数据分析师的老家……就在青梧县梧桐路17号!至于稿子怎么写……不用教吧?”

“妙!!”孙律师眼中精光爆射!“地方小报为了抓眼球,会把这种震撼内幕当成炮弹!彭志远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的老家人马上就会知道!一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英雄’!一个即将失去事业、声誉和家庭平静的技术宅……是选择继续沉默?还是选择拿起电话……打一个能决定很多人命运的、来自故乡的、带着老母亲颤巍巍质询的……紧急电话?!” 这一手攻心!直插江临封锁网的绝对盲区!也是最有可能唤醒金诚内部良心技术人员的一线生机!

“执行!”沈倦大手一挥,目光如同精准的导弹重新锁定了苏蔓,“至于你……” 他声音里的冰冷寒流似乎被某种更炽热的东西暂时压下,“等彭志远的电话响了……”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

沈倦的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南州!

刹那间,会议厅内所有的目光、呼吸、甚至心跳都仿佛被冻结!苏蔓的心脏几乎要冲出喉咙口!

沈倦死死盯着那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没有一丝犹豫!他猛地抓起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苏蔓紧紧追随的目光聚焦中——重重按下了免提接听键!

滋啦……

微弱的电流底噪在极度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开,像是倒计时归零前心脏的最后一搏。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一个男人压抑着巨大恐惧和愤怒、如同受伤野兽般喘息嘶哑的声音,撕裂了那层薄弱的寂静,重重锤击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之上:

“……我……我是彭志远……金诚评估……我要举报!”

第三章 烈焰焚局,真相的审判

沈倦书房里那支燃烧到尽头的烟蒂还未完全冷却,新的风暴已在阴霾中酝酿成形。网络深处,无形的毒液正沿着光纤管道迅速滋长蔓延。

苏蔓的手机屏幕在掌心骤然亮起,陌生号码推送,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个压缩文件的下载链接。一种冰冷的、黏腻的直觉像毒蛇般缠上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指尖僵硬地点开了链接。

短暂的缓冲后,屏幕上跳出一段高清视频。

镜头隐蔽而毒辣,隔着酒店房间朦胧的磨砂玻璃门,清晰摄录下两道暧昧交缠、极具暗示性的亲密身影。男人的身影轮廓、步态、甚至一件深灰色羊绒开衫……熟悉得令人心胆俱裂。沈倦。绝对是他。下一帧,一张静态照片刺入眼帘,光线昏黄,背景是凌乱的酒店大床,一个长发模糊的女人背影几乎赤裸地伏在沈倦同样衣衫不整的胸膛上。

“嗡——”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尽管知道这是江临最后的阴谋,但那影像的冲击力如同淬毒的利刃,瞬间割开了重生以来勉强建立的壁垒,前世被谎言反复凌迟的痛苦、被背叛的屈辱感,如同冰河解冻般汹涌回潮,几乎将她溺毙。

书房的门被叩响。

苏蔓猛地将手机屏幕按灭,死死扣在胸口,仿佛那冰冷的金属能挡住汹涌的恶意。她深深吸气,再吸气,试图将那些黑暗的情绪压缩回地狱深处。

门开了,沈倦站在门口,眉宇间带着熬夜处理案头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正想开口询问她对那份伪造视频可能来源的线索梳理是否进展。

下一秒,他看清了苏蔓此刻的状态——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在细微地颤抖,眼底是极力压抑却依旧翻涌的巨大痛苦,以及一种……超越所有情绪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倦的心骤然下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放在书桌上的私人手机发出了密集而刺耳的消息提示音。他目光猛地转向手机屏幕,只一瞥,瞳孔便剧烈收缩!几条紧急信息来自不同心腹,内容几乎一致,甚至有人转发了某八卦爆料博主刚刚发出的惊悚标题推送截图:【豪门丑闻!沈氏总裁婚变实锤?东港危机难耐,私下密会神秘女郎!】

点开推送链接,那几段视频和照片,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灼烧着他的眼睛!荒谬!绝顶的荒谬!一股狂暴的怒意瞬间席卷全身!

“江临!”沈倦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气。这是他最后的手段!最肮脏、最致命的手段!他的视线猛地转回苏蔓身上,锐利如刀,仿佛要看穿她强撑起的躯壳下是否同样在动摇。

“苏蔓……” 他的声音沉得可怕,压抑着风暴。

“是他!” 苏蔓几乎是同时开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嘶哑,却无比清晰地将手机屏幕亮出,直指沈倦,“江临出手了!这是他最后的谎言!我们反击!” 她的眼底没有丝毫怀疑和质问,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意和一种同仇敌忾的锐利光芒,“这是他狗急跳墙的证据!时间、地点!就在我们揪出陈宇,反击成功的当晚!他急了!”

她上前一步,将手机里接收到的源文件,连同那些网络推波助澜的截屏,一同点开放大,推到沈倦面前。

“反击?”沈倦死死盯着她递来的“证据”,那清晰度远超网络流传版本,拍摄手法极其专业。他眼中翻腾的怒焰和冰冷交织,瞬间锁定了一个疑点。

“那晚…我在哪里?” 他问,不是问苏蔓,更像是问他自己。那场反击战后的极度疲惫如潮水般回涌。他捏了捏眉心,眼神陡然变得清明锐利如鹰隼,“林助!查,立刻查清楚!x月x日晚八点至十二点,我的所有行程!精确到每一个与会者、每一分钟!调取我可能经过区域的所有公共监控备份!另外,”他的视线冰冷地扫过视频中模糊却清晰的酒店房间背景布局,“通知安保部行动组,带上痕迹和图像鉴定专家,立刻赶往‘维纳斯’国际酒店,彻查c0217号套房!地毯式筛查,给我找出伪造的痕迹!时间…对时间!”

维纳斯国际酒店——视频中隐约可见的地毯LoGo花纹,是他命令的核心坐标。

命令通过耳麦迅速传达出去,整个沈氏的力量在无声中被高速调动起来。

等待是另一种煎熬。书房里只剩下墙上的机械钟在咔哒作响,每一秒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在人心上。

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如同闷雷炸响。

第一道惊雷是林助理的电话,声音带着急促和难以置信:“沈总!查清了!那晚您参加了市府关于旧城区改造项目的紧急协调会,会议从晚上七点半持续到深夜十一点整!与会的王副市长、规划局李局等人都能作证!八点到十一点这段时间,您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维纳斯酒店!我这里还有会议中心的签到记录、出入通道的官方监控画面!”

紧接着,书房座机炸响第二道雷!

行动组的负责人声音沉稳有力:“沈先生,人赃俱获!维纳斯c0217套房现场!图像分析确认视频存在多重伪造叠加:利用房间背景模板植入人物动态!人体比例存在AI修正后的细微失真!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套房空调检修口内发现微型设备固定残留痕迹,与推测的高精度全息投影仪加动态捕捉摄像头匹配!已初步提取dNA样本和指纹!”

与此同时,苏蔓的手机响了。接起,是沈倦的助理,声音简洁:“夫人,您交代的那个时间段,负责那路段清扫的两位环卫大姐已经找到。她们表示那晚确实看到一辆无牌灰色面包车反复出现在您说的枫林路口附近,停留超过三个小时,形迹可疑,特征与行动组提供资料初步吻合。已联系公安调取相关监控路段的电子眼数据。” 枫林路口——那个前世沈倦必经,并差点丧命的事故地点!

信息在沈倦和苏蔓之间无声交汇,铁证链如烧红的链条般迅速环环相扣!

第三道,也是最致命的惊雷,几乎在第二道之后无缝劈落!座机再次炸响。

“沈先生!西环快速路施工路段发现可疑人员!持有工具!目标疑似您今日预定路线上的桥梁接缝处!他们试图松动几个关键螺栓!被我们提前部署在高点的狙击手定位仪锁定并实时录像!现场特勤已实施抓捕!已控制两人!一名持有扳手和千斤顶,另一名持有伪装成施工人员的临时出入证件!据初步审问,其中一人直接供认,指使者声音代号‘苍鹰’,联络方式指向盛天资本江临外围雇佣的私人安保公司!我们已掌握其通话录音、银行转账记录!”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被粉碎!

沈倦霍然转身,眼神如点燃的寒冰,猛地抓起桌上所有指向江临的证据:伪造评估报告的陈宇供词和转账记录、东港数据泄密证据链、此刻维纳斯酒店的投影仪残留证据、以及,最为关键的——刚刚落网的意图制造“意外事故”凶手的口供和现场视频!

“通知集团发言人、法务部全部主管,马上启动全球新闻发布会直播预案!” 沈倦的声音斩金截铁,冷硬如磐石,“目标,盛天资本!目标,江临!所有证据链打包同步发送市局经侦、刑侦大队立案部门最高权限指挥员!申请联合行动指令!媒体渠道,全面引爆!”

他顿了一下,看向苏蔓,那双刚刚经历了炼狱般精神冲击、此刻依旧带着惊心动魄红痕却无比坚定的眼睛:“你,跟我一起。”

全网最大的直播平台此刻已被汹涌的流量冲垮数次才勉强恢复。巨大的虚拟演播厅背景板上,沈氏集团的深蓝标志肃穆庄重,透着无形的压力。

沈倦与苏蔓并肩坐在长桌前。沈倦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面容冷峻如同霜刻的岩石,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下方拥挤的镜头阵列。苏蔓坐在他身边,一身珍珠白的香奈儿套装衬得她虽然脸色苍白如雪,身形却挺直如同风雪中的劲竹。她的长发一丝不乱地盘起,露出光洁却透着巨大隐忍的额头,唯一残留的痕迹是那双微红的眼睛,此刻里面没有泪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经历过最深切背叛后才有的、无法作伪的冰冷与决绝。

直播信号切入。

刹那间,无数守在屏幕前的目光被死死钉住。背景板切换,直接切入一系列令人窒息的证据展示画面:

伪造成“金诚”出具的东港地块评估报告与陈宇签字的原始漏洞对比;

陈宇手机里与江临私人助理的加密聊天记录截图;

陈宇与评估机构涉事人员之间数笔大宗不明海外资金流向图;

维纳斯酒店c0217房发现的、用于制造全息色情影像的高精设备固定痕迹及分析报告;

以及最令人头皮发炸的——西环快速路施工现场抓捕视频的剪辑、意图制造桥梁坠毁事故的凶手持带工具的照片、还有那个被放大的审讯片段录音:“是‘苍鹰’给的活儿…目标是沈倦的车…钱…打进这个海外户头…” 伴随着录音背景中清晰提到的盛天资本代号!

画面最后定格在江临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标准宣传照上,照片被加上了冰冷沉重的猩红斜杠,如同审判之印!

“静一静。”沈倦低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瞬间压住了全场的哗然与惊呼。他的话语清晰、冷静,不带一丝情绪煽动,反而如同法庭宣读判决书般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精准陈述着每一项罪名对应的铁证:“……至此,盛天资本江临以非法手段操控市场、构陷竞争对手、伪造证据诬陷、及策划严重危害公共安全恶性袭击的完整证据链,已全部提交执法机关!”

镜头瞬间切换到特写下的苏蔓。

所有灯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没有看那些令人作呕的假证据照片,也没有看沈倦。她抬起那双经历了淬火般痛苦和煎熬的、清冷得如同寒潭深水的眼睛,直视着冰冷的镜头,直视着镜头背后亿万可能正鄙夷或怜悯着她的世人。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泣血,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穿透力:

“我曾经,信过他的眼泪和安慰,在所有人指责我丈夫时,我愚蠢地把江临当作唯一的理解和依靠。” 她的目光如同穿透时间的长矛,指向那虚幻的敌人,“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那不是救赎!那是一步步把我推向深渊的欺骗,是蚕食我对丈夫所有信任的毒药!”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锥心的自省和彻骨的恨意,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听闻者的神经上:

“他处心积虑要我离婚,不是为了救我脱离所谓的苦海,”她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他是为了让我成为他毁灭沈倦——我此生唯一挚爱之人——的帮凶!当我亲手签下离婚书的那一刻,我就将斩断自己爱人生命线的刀,送到了魔鬼的手中!”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喊出来,尾音在空旷的演播大厅里回荡,带着焚尽一切的惨烈与痛彻心扉,如同凤凰浴火时最嘹亮的悲鸣:“我用两世的血泪才看清这个魔鬼!庆幸我还有机会……回来!” 她没有点明重生,但这“回来”二字蕴藏的力量,足以掀翻任何理智!

全网直播平台瞬间陷入瘫痪!弹幕彻底爆炸!所有先前对沈倦和苏蔓的唾骂,被惊天的反转碾成齑粉!

就在这舆论滔天,举世皆惊之时,直播画面骤然切入突发!

演播厅里所有人,连同屏幕前亿万观众,同时看到了那个画面:

盛天资本总部宏伟的玻璃幕墙外,十数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公安、经侦、刑侦车辆组成楔形箭头,刺破喧哗,精准地堵住了大楼所有主出口。警笛长鸣,如同末日的号角。

一群表情严肃、警徽映日的执法人员,正簇拥着脸色煞白如纸的江临——他昔日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崩裂,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正努力维持最后一点体面试图走向为首一辆带有囚笼设备的依维柯警车——他脚下一个踉跄,被身边押解的刑警粗暴地提住臂膀稳住身形,那狼狈颓败如同丧家之犬的形象,与他平时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光鲜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

警灯冰冷的光扫过他茫然绝望的脸,也掠过直播屏幕上苏蔓那双刚刚完成控诉、燃着冷焰的眼睛。

无形的火星在隔着时空间碰撞。

直播信号在此时被现场导播精准切断。

黑暗降临。

“砰!”沈倦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震得麦克风发出刺耳的嗡鸣。但他下一秒已果断地拿起话筒,声音穿透演播室的黑暗:“发布会到此结束!沈氏将全力配合国家执法机关调查!严惩商业犯罪,维护市场秩序!请广大公众明辨是非!谢谢!”

强光灯骤然熄灭。

演播室内一片沉寂的、只余下仪器运转微音的黑暗。

沈倦霍然转身。在黑暗中,他猛地伸手,将身体因强撑意志松懈而微微摇晃的苏蔓,狠狠地、不容分说地揽入怀中!那力度极大,几乎要将她纤细的骨架嵌入自己坚实的胸膛。他的手臂如同烙铁般滚烫,箍得她生疼,另一只大手用力按着她的后颈,将她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压在自己的心口,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黑暗里,苏蔓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最后如同崩溃般彻底瘫软在这个充斥着汗水、消毒水以及熟悉古龙水混合气味的怀抱里。那被她用钢铁意志死死压住的、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后怕、痛苦、绝望……如同开闸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滚烫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毫无顾忌、汹涌地涌了出来,浸透了沈倦胸前昂贵的西装面料,如同无声的洪水。

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男人压抑沉重的呼吸和女人极力控制却依旧泄露的、破碎呜咽。

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沈倦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响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颤抖,如同寒夜归来确认珍宝的旅人,每一个字都落在她浸满泪水的耳边:

“……那条天台路……高吗?”

他感受到怀中躯体瞬间绷紧如同濒死僵硬的弓弦,更紧的拥抱,手臂箍紧,不容她逃离,“……回来这一趟……要踏碎多少刀尖?”

黑暗吞噬了苏蔓骤然惊骇到极点、仿佛石化般的神情。她的唇瓣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

“痛吗?”沈倦的嘴唇埋在她冰凉的发间,像是最深沉绝望的叹息,又像是地狱归来的、最滚烫的烙印。那声音低沉缓慢,几乎一字一顿,带着穿透灵魂的重力砸进她的意识:

“回来……踩碎刀尖……这一次,有我在你前面铺路。”那声音不高,却如同誓言般在她耳边炸响:

“我的命……以后都交给你守着。”

第四章 新生与征途

暮色四合,给检察院那栋肃穆的灰色建筑披上一层冰冷的外衣。三楼那间最大的询问室,单向玻璃墙隔绝了所有的窥探。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的人,却清晰地感受着墙外无声的目光切割。

那是江临。

一身不合身的灰色看守所统一制服,套在他依旧挺拔的身上,松垮得像一件戏服。头发被强制剪短,露出过度苍白的额头和太阳穴处隐约的青筋。几天前那场石破天惊的直播发布会,那被数亿目光钉在耻辱柱上的景象,已经彻底榨干了他昔日温雅儒商的光彩。他像是被抽去了脊椎,徒留一具裹在空荡囚服里的枯槁躯壳,只有那双眼睛深处,还燃烧着两簇近乎非人的、浑浊却滚烫的阴火。它们死死钉在对面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上,仿佛穿透了物理的阻隔,恨不能将玻璃那头的人寸寸焚毁!

玻璃后的观察室,光线昏暗。

沈倦和苏蔓并肩站在宽大的单向玻璃前。沈倦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肃立如松,眉宇间凝结着千仞寒冰,目光平静无波地穿透玻璃,落在那个曾试图将他们拖入地狱的仇敌身上。苏蔓站在他身侧,穿着一件剪裁优雅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小腹尚未显怀,但她的身姿有一种格外挺直的力量感,一只手无意识地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里正小心翼翼地孕育着新生的希望。她看着玻璃墙内那个形容枯槁的熟悉陌生人,眼神清冽,没有恨,没有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的审视。

询问室内。

两位经侦干警坐在江临对面,表情严肃,语气如同冰冷的铁律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关于指使陈宇修改关键数据、伪造金诚评估报告的指控,嫌疑人陈宇已提供完整人证链,包括加密通讯记录、资金流向、以及你多次直接下达指令的录音。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关于雇佣张强、李兵二人,于西环快速路c3施工段试图制造坍塌事故谋杀沈倦未遂的指控,行动路线图、现场被捕视频、张强佩戴你安保公司外围人员特制的声纹通讯器内残留的语音指令记录、以及张强李兵银行流水均指向你。证据链确凿。你是否认罪?”

“……关于非法使用高精度全息投影设备制作传播淫秽视频、侵害他人名誉、严重扰乱社会秩序的指控……”

一条条,一件件,铁证如山。

“够了!” 江临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负伤般困兽犹斗的嘶吼!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询问的干警,再次死死钉在那面单向玻璃上!仿佛知道谁正站在彼端。

“苏蔓!苏蔓——!!” 那声音嘶哑凄厉,如同夜枭啼血,带着一种焚毁一切的绝望执念,“你看清楚!看看我这样子!看看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我太想救你!想让你从那滩烂泥一样的垃圾婚姻里解脱出来!想让你得到配得上你的尊贵!你看——!!看看他把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心甘情愿为他挡刀挡箭,为他流血流泪生儿育女的下贱货——!!”

疯狂的叫嚣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如同诅咒的尖啸。

“啪!” 沈倦的手骤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还未动。

“啪嗒。”一滴眼泪无声地划过苏蔓依旧清冷的脸颊。泪水清亮,映着她眼中淬炼过的冰和火。她的指尖紧紧掐入自己小腹位置的羊绒大衣布料中,感受着那微弱生命带来的温暖搏动。

“呵……” 玻璃后的苏蔓,在江临疯狂目光的聚焦下,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扯动了一下唇角。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冰山上划过的第一道晨光。她没有回应一个字,只是将原本微松地抚在小腹的手,更加用力、更加确定地、更紧地贴了上去。那姿态,无比温柔,也无比决绝,如同无声的战场宣言。

随即,她微微侧身,对着玻璃墙内那个嘶声力竭的魔鬼,清晰地做了一个口型,每一个唇形都精准地落在他如狂的视线中心,如同无声的利刃:下、地、狱、吧。

玻璃墙后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更猛烈的恶毒火光!江临整个人如同被剧毒的子弹击中,发出绝望的咆哮!但下一秒,两名身高体壮的刑警已面无表情地上前,像拧小鸡一样将他粗暴地架起!他的咆哮变成了呜咽,双脚徒劳地蹬踏着地面,被强行拖离座位,拽向铁门外那深不见底的深渊甬道。那身灰色的囚服背影最后消失在门框里时,像一个被命运抽干了所有骨血的破旧玩偶。

观察室冰冷的灯光落在苏蔓脸上,泪痕已干。沈倦默默地、用力地握住了她那只放在小腹上的手。她的指节冰凉,却在被他宽厚掌心包裹住的瞬间,寻回了人间应有的温度。

云海市最高端的私立医院顶层VIp病房,光线是精心调配过的柔和。沈倦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微微佝偻着背,额头轻轻抵着苏蔓搭在床边的手背上。几日不眠不休的应对和高强度工作,令这个向来刚硬如山的男人也罕见地透出疲惫。但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略显苍白的手掌覆盖之下微微起伏的小腹上。

“刘师傅的手臂恢复得不错,集团给他升了三岗,配了辆新车。”沈倦的声音放得很轻,在这片宁静中如同夜间的私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托我谢谢你的预判……救了他和老伴下半辈子。”他指的是停车场那场撞车。若非沈倦提前调整了路线和用车习惯,那将是另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苏蔓靠坐在病床柔软的靠枕堆里,脸上有失血后的苍白,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安然。她的目光也温柔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位置。

“不是预判,”她轻轻开口,目光掠过窗外高悬天宇的冷月,“是曾经用血换来的教训……”她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

沈倦抵着她手背的额头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苏蔓。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过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刻骨铭心的哀恸与后怕交织的深海。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监测仪发出稳定而令人心安的轻微滴答声。

许久。

“恒新资本……收购推进到什么程度了?”苏蔓轻声问,打破了这片沉重的寂静。恒新——沈倦在风暴后注册成立的新控股集团名称,一个充满野望的名字。它启动的第一个重量级项目,就是目标清晰:并购江临盛天资本旗下那几块最核心、最具潜力的资产——也是江临起家立足的根本。

“阻力比想象中要小。”沈倦的声音恢复了些许商海沉浮的冷峻,“江临倒了,他核心团队树倒猢狲散。股东们急着套现离场。法院强制清算程序很快会启动。”他拿起床头柜上一份还带着油墨清香的蓝图卷宗,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如同展开一幅新世界的画卷。

卷宗封面上,“恒新资本”的深蓝色徽标庄重地烙印其上。而在集团结构图的最高层级,一个新设立的、极具战略权重的部门名称被特别用金色字体标亮——

新事业部 · 首席风控顾问办公室

负责人:苏蔓

苏蔓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名字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倦放下文件,再次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0.05……这个差点毁掉我们一切的数字……你用它,给我们劈开了一条生路。”他看着苏蔓的眼睛,目光灼热如同投入炼钢炉的铁水,“现在,我想让它成为我们新生的第一个坐标……恒新的根基。而这个位置,只有你能坐得稳。”

他没有说谢谢,没有用更多煽情的语言。但这任命本身,就是最沉甸甸的认可与托付。

苏蔓的手轻轻反握回去,指尖传递着无声的应允与力量。

三个月后。

沈倦和苏蔓婚房那栋顶层公寓外的巨大露台被打造成了一座绿意盎然的空中花园。微风拂过,带来新移植花草的清新芬芳,也抚动了苏蔓柔软的长裙下摆。她的身形已无法再用宽松衣物掩饰,孕相十足,小腹骄傲而圆满地隆起,在柔和的晨光下勾勒出无比温柔的弧度。

她正拿着一把小巧的洒水壶,精心浇灌着一盆含苞待放的海棠。沈倦站在她身侧,一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占有欲极强地轻抚着她凸起的腹部。每一次感受掌下那鲜活的生命力,他冷硬的心房就被注入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昨夜一场会议结束得太晚,他英俊的眉宇间染着淡淡的倦意,但此刻的目光却温柔得如同春水,只注视着身边为他孕育新生命的女人。

“还难受吗?”他低头,声音低沉轻柔,生怕惊扰了这宁静的画卷。

苏蔓摇摇头,脸上是恬淡满足的笑容:“小家伙今天很乖。”话音未落,小腹猛地鼓起一块小小的包块,调皮地顶了一下沈倦的大手。

沈倦低低地笑出声,指腹在那凸起处温柔地、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神圣感,描摹着轮廓。他的唇轻轻地,近乎虔诚地落在苏蔓散发着馨香的黑发上。晨曦在他们依偎的剪影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露台的视野极好。苏蔓的目光无意中掠过城市的天际线,落在远处一座拔地而起的全新地标大厦顶端。巨大的、充满科技感却又简洁有力的深蓝色双环徽标在晨曦中熠熠生辉——那是恒新资本的总部大楼。而就在这栋大厦侧面的巨型LEd广告墙上,正循环播放着一系列气势恢宏的企业宣传片段。其中一个画面被精确地剪辑切入——

那是数月前那场惊世直播发布会上,苏蔓直面亿万镜头,用平静却如同泣血般的声音说出“庆幸我还有机会回来!”的定格特写。画面下方,打着一行刚劲有力的宣传语:

【恒新 · 新事业部首席风控顾问办公室】

洞察风险本质 · 扞卫价值未来

负责人:苏蔓

在这巨大的、曾经几乎将他们碾碎的金融都市丛林中,恒新资本,这座刚刚矗立起来的、尚带着初生锐气的钢铁森林,在最耀眼的位置,镌刻下了属于她的名字和位置。不再是被迫捆绑的“沈太太”,不再是江临口中需要用谎言“拯救”的可怜虫。她是苏蔓。是浴火重生的凤凰,是在废墟上重新确立自我坐标的独立坐标点,是恒新资本核心战略环上最坚实的锁扣。

阳光穿破云层,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落在露台上那盆开得正盛的海棠花上。娇嫩的花瓣沾染了金色的光晕,生机勃勃地舒展着。

苏蔓轻轻抚摸着腹部,感受着新生命有力的回应。她的视线从远处恒新耀眼的蓝色徽标收回,落在了更广阔、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澄澈天空。

那些曾经几乎将他们吞噬的污秽阴霾,终究被甩在了身后万丈深渊里,被法律和时间的巨轮碾成了粉末。

至于那碾碎的粉末?

它们终将成为厚土。

滋养着他们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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