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骄阳暖煦·暗涌初现
苏暖觉得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宽敞的米白色客厅铺满暖金。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那个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高大背影——她的顾衍。
“阿衍,好香啊!”她蹭过去,像只粘人的猫咪,将下巴搁在顾衍宽阔的后背上。
顾衍正专注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太阳蛋,闻言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手上的动作却稳稳当当。“小馋猫,醒了?快去洗漱,别捣乱。”他侧过头,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睡得微乱的发顶,“当心油溅到你。”
“才不会,阿衍那么厉害!”苏暖笑嘻嘻地又蹭了一下,才蹦蹦跳跳地去洗漱。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清晨第一缕最纯粹的阳光,让整个空间都明亮起来。这是顾衍精心为她构建的象牙塔,将她滋养得无忧无虑,宛若生活在童话里。
苏暖的父母是本市颇有名望的教授,从小对她便是千娇百宠。进入大学后,遇到大她两届、沉稳如山的顾衍,仿佛注定一般。从最初的学长关照,到后来倾心相恋,再到如今新婚燕尔,顾衍将苏暖这份被保护得太好的天真浪漫,呵护得滴水不漏。
餐桌上,精致的小笼包散发着热气,旁边是煎得恰到好处的培根、金黄的太阳蛋,还有苏暖最爱的鲜榨橙汁。
“慢点吃。”顾衍看着苏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递过去纸巾,眼神里的宠溺浓得化不开。他喜欢看她满足的样子,这比签下上亿的合约更让他有成就感。
“唔…好好吃!”苏暖含糊不清地赞美着,拿起手边的手机,是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妈!”苏暖甜甜地叫了一声,立刻切换到软糯的撒娇模式,“干嘛呢?想我啦?”
屏幕那头的苏母笑容满面:“暖暖,刚起来?吃早餐没?顾衍照顾得好不好啊?”
“吃得可好啦!阿衍做的!”苏暖立刻把镜头对准餐桌和顾衍,得意炫耀。
苏母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顾衍啊,暖暖这孩子有时候迷迷糊糊的,你可得多担待点。”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全是放心。
顾衍对着镜头温和一笑:“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暖暖的。”声音沉稳可靠。
“什么阿姨,叫妈!”苏暖在旁边插嘴,带着点小霸道。
顾衍从善如流,笑着改口:“妈,放心。”
寒暄几句,挂了电话。顾衍的目光落在苏暖放在椅背上的背包——一个精致但略显幼稚的卡通帆布包。他记得里面除了她的笔记本,可能还有各种小零食、忘记整理的票据……
“暖暖,”顾衍拿起手边一本被苏暖随手放在桌角的精装版《双城记》,书页间夹着一张制作精美的书签,他状似不经意地抽出,却发现书签背面,有苏暖娟秀字迹写下的一句话:“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她大概只是欣赏文笔摘抄了下来,却浑然忘了,顾衍有多在意她身边出现的一切异性和潜在风险。
苏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书签,“啊,那是小艾送我的!”她指的是一个刚分到她们项目组、阳光帅气的年轻男同事,“他说这话很符合我最近看的项目报告,竞争激烈嘛!”
顾衍不动声色地将书签夹回书页,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项目再竞争激烈,你也要注意分寸,离那些……过于热情的同事远点。”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调。
苏暖眨眨眼,有些茫然:“啊?小艾人挺好的呀,就是一起讨论工作。”在她看来,男同事的热情等同于项目伙伴的友善,她的社交雷达只对明显表露的恶意有反应。情商仿佛被锁在蜜罐里,不见天日。
顾衍看着她纯净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睛,心底的担忧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垂落的发丝,语气更加柔和,却无比郑重:“我知道暖暖是好意。但记住,你现在是顾太太。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任何人的过分靠近,都该有所警惕。你的善良,有时会成为别人利用的筹码。”他顿了顿,迎着她依旧懵懂的眼神,补充道:“还有,婚礼……只能是我们的。”
苏暖似懂非懂,但“顾太太”三个字让她心里甜滋滋的,她用力点头,笑容灿烂:“知道啦知道啦!阿衍最爱我了!别人都是浮云!而且婚礼都办完了,还能有谁的?”
顾衍被她孩子气的保证逗笑,揉揉她的头:“记住就好。快吃吧,等下我送你去公司。”他宠溺的话语下,是将占有欲精心包裹在保护之下的深情,以及一丝对爱人太过天真而难以觉察的隐患的无奈。
这层如暖阳般的幸福滤镜,在她手机再次响起时,微微晃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林景。
苏暖看到这个名字,眼神亮了一下,立刻接起:“喂?林景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略显虚弱的年轻男声,带着熟悉的乡音:“暖暖……是我。我……回海城了。”
“真的?!”苏暖惊喜地提高音量,“太好了!你身体怎么样?不是说……”她想起上次联系时,林景提到在国外休养身体。
“情况……不太好。”林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压抑的痛苦,“暖暖,我想……看看老朋友,看看你。你……现在方便吗?”
第二章:温柔陷阱·谎言入局:
(上)
“林景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苏暖的声音瞬间充满担忧,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电话里那虚弱疲惫的语调,与她记忆中那个阳光爽朗、总是护着她的邻家哥哥形象相去甚远。
顾衍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的变化,刚帮她拎起背包的手微微一顿,锐利的目光投向她。
“老毛病了……”林景在那头叹了口气,声音气若游丝,“在国外的治疗……效果不太好。医生说是……罕见病,国内可能也没太多办法了。这次回来,就是想……落叶归根,再看看……”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连说话都极为吃力,“再看看故人故土。”
“你别说了!”苏暖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小时候跟在她身后、帮她赶跑欺负她的大孩子的林景哥,那个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的哥哥,现在听起来就像风中残烛。“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看你!”她急切地说。
“暖暖,别急。”林景虚弱地阻止她,“我刚下飞机,在酒店安顿。下午吧……下午方便吗?我……不想麻烦你太多,能见你一面,跟你说说话,就很好了。”他话语里那份强撑的体谅和深藏的孤独,精准地戳中了苏暖柔软的心窝。
“说什么麻烦!你等着,我下午一定到!”苏暖斩钉截铁地说完,挂了电话。再抬头,就对上了顾衍深邃、带着探究的眼神。
“林景?”顾衍的声音平静无波,但他眉心微蹙的细小纹路泄露了他的不悦。他记得这个名字,苏暖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玩伴,在她口中是温暖的、保护者的形象。但任何异性出现在苏暖周围,都足以触发顾衍雷达般的警惕。更何况这个人是“失联多年”后突然冒出来的。
“嗯,林景哥。”苏暖点头,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忧虑,“他刚从国外回来,说是……得了很严重的病,在国外也没治好……”她走近顾衍,下意识地寻求依靠,手指揪住他衬衣下摆,“阿衍,他以前对我可好了,现在他这样……我好担心。下午我去看看他,好吗?”她仰着脸,澄澈的眼中满是恳求。
顾衍沉默地看着她。那份毫无保留的担忧和同情,纯粹得像水晶,却也让他心底警铃大作。久未联系的故人,带着不治之症突然回归……这像极了某种拙劣的剧本。他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声音低沉:“暖暖,我理解你关心故人。但任何事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很多年没见了,你知道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强调着潜在的风险。
“可……他都这样了……”苏暖有些不满顾衍的质疑,小嘴微噘,“林景哥从小就不是坏人!他肯定是真病得很重才这样的!我们就在酒店咖啡厅见,很安全的!”她单纯的心性让她无法理解顾衍的顾虑,只觉得他不近人情。
看着她固执又委屈的样子,顾衍知道强拦不住。他压下心头的不安,让步道:“地址给我,我送你过去,在车里等你。”
“不行!”苏暖立刻反对,“林景哥特意说了,不想麻烦太多人,只想跟我这个老朋友单独说说话……你在外面等着,他心里会有负担的。”她逻辑清晰地反驳着,脸上带着“我考虑很周全”的小得意。
顾衍被她堵得一时语塞。他深深看了苏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地址给我,最多聊一个半小时。结束后立刻联系我,必须!我在附近等你。”这是他能争取到的底线。
下午三点的酒店大堂咖啡厅,光线柔和,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
苏暖按照地址找过来时,林景已经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只是一眼,苏暖的心就狠狠揪了一下。
他瘦了,瘦脱了形。原本阳光健硕的身体如今包裹在略显宽大的休闲外套里,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竹。脸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蜡黄,嘴唇毫无血色,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他正微垂着头,手里捻着一张洁白的纸巾捂着嘴,压抑地轻咳着,单薄的肩膀随着咳嗽轻轻震颤,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油尽灯枯的灰败气息。
“林景哥!”苏暖快步走过去,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景闻声抬起头,看清是她,黯淡的眼中瞬间亮起一丝微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暖暖……你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他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身。
“你快坐好!”苏暖赶紧按住他,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眼眶立刻红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林景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仿佛缓过来一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铺着繁复花纹的地毯:“在国外……查出来的,基因层面的问题,几乎没有治愈希望,只能拖时间……这次回来,其实……”他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苏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无法言说的遗憾,“其实也是想着,再看你一眼,这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
“林景哥,别说丧气话!一定有办法的!我们找国内最好的医生看看!”苏暖急道,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林景苦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用颤抖的手慢慢展开。最上面是一张全英文的医学诊断书,密密麻麻的术语,最后加粗的诊断结论一行字仿佛烙印般醒目(苏暖虽英文不错,但复杂医学名词也只能看懂几个关键术语,结论处的绝症确诊单词却刺眼无比)。下面几张则是国内某顶级三甲医院近期的检查报告单,报告单末尾处盖着红色的“诊断意见”章,打印体清晰地写着:(复杂病名)晚期,目前尚无法根治。
白纸黑字,权威医院的印章,还有林景活生生摆在眼前的痛苦模样,彻底击碎了苏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下来。“对不起……林景哥……我不知道……”她哽咽着道歉,仿佛生病的人是她自己。
“别哭,暖暖。”林景想伸手替她擦泪,手指伸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落,脸上露出更加绝望和痛苦的表情,“看到你为我难过,我更……更觉得……”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颓然地靠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行清泪顺着凹陷的脸颊滑下。
(下)
咖啡厅里流淌着轻柔的背景音乐,却驱不散这一角的沉重与哀伤。苏暖抽泣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看着眼前如同凋谢的花般枯萎的林景,胸口被巨大的同情和悲伤填满。那个保护她的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暖暖……”林景仿佛终于攒足了说话的力气,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音乐淹没,“在国外这些年,唯一支撑我的……就是小时候的回忆。你扎着羊角辫、跟在我后面跑的样子……”他露出一丝极其虚弱的微笑,“还有……你穿着公主裙,在社区活动中心台上表演的样子……特别……特别好看。”
苏暖被勾起回忆,心头更酸,也想起了小时候大家扮家家酒时林景笨拙地保护她的情景。
林景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而恍惚,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遗憾:“有时候……我在想……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他停顿了很久,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极其缓慢、无比苦涩地挤出一句:“没能亲眼看着……我从小守护到大的小公主……真正穿上嫁衣,嫁给值得托付的人。” 他的声音低哑下去,充满了自嘲,“呵……我恐怕……连那天都等不到了……”
“林景哥……”苏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痛惜地看着他。
林景猛地吸了一口气,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他颤抖着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哭声破碎地溢出指缝:“更……更遗憾的……是我自己……这一生……一事无成……到现在……还孑然一身……连一个……名义上的归宿……都没得到过……暖暖……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他的痛哭是那么绝望,那么无助,像一个漂泊了一生却找不到锚点的孤魂野鬼。苏暖的心被揪得生疼,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哭了许久,林景才渐渐平息下来,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看向苏暖,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哀求:“暖暖……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自私……很无理……可是……”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说出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可是……我真的……想在最后……给自己留一点点……一点点像样的念想……假装……我也被人需要过……被人……认真地……珍重地……选择过……一次……”
“林景哥,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苏暖毫不犹豫地应道,声音带着哭腔。眼前这个濒死的竹马,他的遗憾、他的孤独、他的卑微愿望,让她善良的心根本无法拒绝。
林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灰败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他极其小心翼翼,带着巨大的羞愧开口:“我……我想……请你……陪我……演一场戏……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假……假婚礼……”
“什么?”苏暖愣住了,眼睛因惊讶而睁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景立刻语无伦次地解释,带着深深的惶恐和生怕被拒绝的不安:“假的!完全是假的!不领证!不对外宣告!就我们两个人,选一个安静的小地方……你穿上普通的白裙子……不!不用白裙子……就一条你喜欢的裙子就好……我……我可能就穿件干净点的衬衫……我们……就一起走几步路……摆个样子……拍一张照片……或者……就静静地在那个地方……待一会儿……让老天爷……做个见证……证明……证明我林景……这辈子……也算是有过这么回事……有过一个……像你这么好的……新娘……就算……全是假的……也够我……在最后的日子……带着点幻想……不那么凄惨地离开了……”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乞求的耳语,眼神卑微得如同在泥泞中乞怜的流浪狗,“……暖暖……我知道这很荒唐……很对不起顾先生……但……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任何人了……我也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时间了……”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苏暖被巨大的冲击钉在原地。假婚礼?这念头光怪陆离得如同天方夜谭!可看着林景痛苦抽搐的模样,听着他那句句滴血的“没有时间了”,看着他眼中卑微到尘埃里、只是乞求一点自我安慰的可怜期望……她拒绝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她的认知里,婚礼是神圣的、盛大的、属于她和未来丈夫顾衍的。而林景所描述的,只不过是一件衣服,几步路,几分钟的安静,一张照片。没有庄严的誓词,没有亲友的祝福,没有法律的认可,甚至可能没有外人知道。这和她理解的“婚礼”根本是两回事。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逻辑清晰地将“假婚礼”切割得无比“无害”:
? 地点私密,无人知晓。
? 不领证,只是形式。
? 对象是将死之人,目的仅是临终安慰。
? 没有任何越界的亲密行为(在她看来,走几步路,拍张照都算不上亲密)。
? 她心里清楚自己深爱的是顾衍,这只是一个纯粹满足朋友临终愿望的慈善举动。
更重要的是,她深信顾衍对自己的爱是毫无保留、强大到可以包容她一切“善意”行为的。 只要事后好好解释,让他理解自己帮助林景哥完成最后心愿的善良动机,顾衍最终一定会原谅她,甚至可能因为她的善良更加爱她。短暂的生气,总归会过去。她觉得自己能承担顾衍可能的“不高兴”,而且这代价和拯救一个人的临终尊严比起来,微不足道。
“别激动!别激动林景哥!”苏暖急切地安抚着剧烈咳嗽的林景,看着他痛苦得几乎窒息的样子,所有理性的、关于顾衍的顾虑都被瞬间爆发的怜悯冲垮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哽咽,却又无比清晰地下定了决心:
“好……我答应你。”她握住林景冰冷颤抖的手,像是给予某种承诺,“但我们要说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地点要非常隐蔽!事情结束,照片就立刻销毁!你能答应我吗?”
巨大的狂喜和不敢置信瞬间点亮了林景死寂般的眼眸!他紧紧抓住苏暖的手,如同抓住溺水前最后一根浮木,力气大得惊人,连连点头,泪水汹涌:“答……答应!我答应你!暖暖……谢谢你……谢谢你……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就我们俩!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他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咳嗽却神奇地止住了。他郑重地强调:“特别是顾先生……暖暖,千万别告诉他!他……他对你好,我知道。可男人……特别是像他那样骄傲强势的男人……一定不会理解的!告诉他,我这点卑微的愿望就彻底毁了!他肯定会阻拦的!”
“阿衍他……”苏暖想到顾衍,心猛地一跳。她当然知道顾衍对这个“假婚礼”的态度会是什么——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但那份对自身判断力的盲目自信(事后能解释清楚)和对善良结果的笃定(顾衍终会原谅),以及对林景“时日无多”的怜悯,最终压过了这丝不安。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虽轻却坚定:“……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她甚至觉得,替顾衍承受了他“不近人情”可能带来的林景的绝望,是一种牺牲。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秘密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全然没有察觉,她正一步步走进精心为她编织的温柔陷阱。
就在这时,苏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清晰地跳出顾衍的名字。时间显示:他们见面刚好一小时三十分钟。
苏暖心里猛地一紧,慌乱地接通电话:“阿衍……”
“位置。我到了附近路边。”顾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那是在提醒她:时间到,该离开了。而苏暖没有察觉到,在这平稳之下,顾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已经用力到微微泛白。
苏暖飞快地报了自己的位置,抬头对上林景关切又担忧的眼神。她挤出个安抚的笑容:“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林景哥,你好好休息,我们……回头再联系细节。”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在不引起顾衍怀疑的情况下,帮助林景完成他那个卑微却又“无伤大雅”的遗愿。
林景虚弱地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和不舍:“好……暖暖,谢谢你……千万……小心。”
苏暖拿起包匆匆离开咖啡厅,走向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隐隐的、被使命感填充的兴奋。
“聊完了?”顾衍侧过头看她,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她微红的眼圈、湿润的睫毛和略显不自然的神色上扫过。
“嗯。”苏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赶紧低头系安全带,“林景哥他……情况真的很不好。”她试图将关注点只放在病情上。
“所以呢?他的‘不好’,让你哭成这样?”顾衍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冰凉的薄刃,轻轻刮过苏暖的神经。他启动了车子,目光直视前方,语气随意,却带着一针见血的审视,“除了倾诉病情和对童年友谊的追忆,他有没有提出什么……特别的请求?”
苏暖心脏骤然一缩,几乎要跳出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连呼吸都屏住了半秒。
顾衍……他怎么会这么问?!
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绝对不能说!为了林景哥最后的心愿!为了自己的“善良”不被打断!
她猛地抬起头,用尽可能夸张的伤心和埋怨来掩饰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阿衍!你什么意思?林景哥都那样了,他能求我什么?无非是让我有空多去看看他……你怎么这样想他!”她说着,眼泪又委屈地涌了上来,这次更多的是被顾衍“不信任”的委屈——他居然怀疑一个快死的人!
顾衍没有立刻回答。车子驶入车流。他沉默地开着车,锐利的眼角余光却一直锁着苏暖脸上细微的波动和那一闪而逝的慌乱。
车厢内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那平静无波的沉默下,是汹涌的暗流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顾衍什么也没再说,但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清晰地传递着他心底汹涌的不安、对林景浓烈的厌恶、以及对苏暖如此轻易就被他人情绪裹挟、甚至……可能对他有所隐瞒的深深失望。
而苏暖,只觉得顾衍太过冷漠,不近人情。她扭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装着那个需要她守护的秘密和即将进行的“善举”,只觉得顾衍的不理解,成了她为友情牺牲的一部分。此刻的她,还丝毫未曾意识到,自己正在为一场即将毁灭她珍贵爱情的风暴,亲手添上了最后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