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由纯粹白光凝聚的火焰符印,缓缓悬浮在苏易面前,不过拳头大小,却仿佛蕴含着整片圣焰核心的意志与力量。符文流转间,隐隐与四周的纯白火焰、脚下的火焰长河、乃至远处那巍峨的火焰宫殿虚影产生共鸣。掌控它,似乎就掌控了这片空间的生灭。
诱惑,巨大的诱惑近在眼前。
只要伸出手,就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和一座远古圣地的控制权。这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
苏易的呼吸微微急促,指尖甚至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太需要力量了,需要力量去面对玄骨上人,需要力量去探寻身上的秘密,需要力量掌握自己的命运。
然而,炎烬长老那关于“道种”与“枷锁”的警示,碎星剑尊关于“持力之心”的告诫,以及柳如霜那双清冷眸子中映出的、属于自己的倒影,如同冰水般浇熄了他心头躁动的火焰。
这权限给得太轻易了。
一个陨落不知多少万年的古尊,为何要将自己核心之地的控制权,留给一个素未谋面、仅仅因为携带了某种“源火之种”并引动了高位格意志的“继承者”?
这不合常理。
除非……这本身就不是馈赠,而是……交接,是转移,或者说,是某种……延续?
苏易猛地想起混沌源点之前传递出的“补全”、“回归”的意念,再结合守护之灵提到的“最终指令”,一个大胆而惊悚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
焚世古尊,或许并未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可能以某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部分本源或者意志,融入了这混沌源点之中?而这圣焰核心的控制权限,本就是源点“回归”和“补全”过程中,理应收回的一部分?
那么,接收这符印,是物归原主,还是……引狼入室,让那可能沉睡在源点深处的古尊意志,借此机会更深入地侵蚀自己?
风险与机遇并存,甚至风险可能更大。
见苏易迟迟没有动作,一旁的柳如霜微微蹙眉,她能感受到那符印蕴含的庞大力量,但也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没有出声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易,等待他的决定。
守护之灵依旧单膝跪地,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但那火焰构成的模糊面容上,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等待与审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易闭上眼,心神再次沉入灵魂深处,尝试与那刚刚烙印下白色火焰符文、似乎稳定了一些的混沌源点沟通。
【此物……于你有益?亦或有害?】他传递出询问的意念。
源点微微波动,传递回来的意念依旧破碎,却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权柄……碎片……收回……可御外敌……需……承载……】
权柄碎片!收回!可御外敌!需承载!
信息依旧不全,但关键点已然明了。这符印对源点而言是“好东西”,能增强力量,应对眼前的危机(玄骨上人),但需要苏易自身来“承载”这份权柄带来的负荷和因果!
承载……苏易咀嚼着这两个字。是了,如此庞大的力量,岂是轻易可以掌控的?就像小孩子挥舞巨锤,伤敌亦可能伤己。这或许就是炎烬长老所说的“枷锁”的另一面。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力量本身无对错,关键在于如何使用。若因畏惧风险而放弃力量,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地,与坐以待毙何异?更何况,这力量很可能本就与自身紧密相连,避无可避!
与其被动等待源点深处的意志苏醒侵蚀,不如主动将其掌控,化为己用!
他伸出手,没有直接抓向那光芒万丈的符印,而是运转起初步熔炼了多种力量的平衡节点,将一丝融合了丹尊生机、寂灭死气、剑魔锋锐以及微弱圣焰本源的独特气息,缓缓探向符印。
他要以自身为媒介,来“承载”和“过滤”这份权柄!
当他的气息触及符印的刹那——
“嗡!”
符印光芒大放,化作一道炽热的白色流光,瞬间没入苏易的掌心!
“呃啊——!”
一股远比之前吸收圣焰本源时更加狂暴、更加精纯、仿佛蕴含着整个火焰世界法则信息的洪流,顺着他的手臂,蛮横地冲入他的体内!
剧痛!仿佛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窍穴都被点燃、被重塑!他的身体表面瞬间变得赤红,毛孔中渗出细密的血珠,又被高温瞬间蒸发!
那脆弱的平衡节点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剧烈震荡,险些直接崩碎!丹尊生机被压制,寂灭死气被灼烧,剑魔之意发出不甘的铮鸣!
苏易咬紧牙关,嘴角溢出血沫,双目赤红,全力催动器神熔炼法门,如同一个濒临爆炸的熔炉,疯狂地调和、压缩、引导着这股恐怖的权柄之力!
他引导着这股力量,一部分融入平衡节点,强行提升其稳固性与包容性;一部分冲刷肉身,进行着近乎毁灭般的淬炼;更大的一部分,则按照源点的吸引,直接注入灵魂深处,被那混沌源点如同饥渴的海绵般吸收!
源点核心处,那枚新生的白色火焰符文骤然亮起,光芒甚至暂时压过了其他驳杂的道韵残留!整个源点的旋转速度加快了一丝,结构似乎也更加凝实、清晰!
与此同时,一股明悟涌上苏易心头。
他“看”到了祖焱山外,九焱焚天阵在玄骨上人与赤燎的联手攻击下剧烈波动,光罩上已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他“看”到了主殿中炎烬长老凝重的脸色和决死一战的眼神;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流火之域更遥远的深处,一些沉睡的、与火焰相关的古老存在,似乎因为这圣焰核心权柄的易主,而产生了微弱的苏醒迹象……
他初步获得了这片圣焰核心的部分视野和感知!虽然还无法精细操控,但这已然是质的飞跃!
不知过了多久,那符印洪流的冲击终于缓缓平息。
苏易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和血污浸透,狼狈不堪,气息也起伏不定。但他稳稳地站在纯白虚空中,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眸深处,除了原本的坚定,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火焰跳动般的威严。
他成功了!初步承载了这圣焰核心的控制符印!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他感觉自身的力量,无论是总量还是质量,都提升了一大截,已然逼近了筑基期的门槛!更重要的是,他与混沌源点的联系更加紧密,对其的“掌控感”,也增强了微乎其微,却真实存在的一丝!
守护之灵缓缓站起身,宏大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权限交接完成。继承者,祖焱山之存续,系于您身。】
柳如霜走到苏易身边,看着他身上还未完全平息的强大气息波动,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欣慰:“感觉如何?”
“还好。”苏易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翻腾,目光锐利地望向虚空,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山外的敌人,“现在,该是请那两位‘恶客’离开的时候了。”
他心念微动,尝试引动刚刚获得的那一丝圣焰核心权柄。
顿时,整个圣焰核心空间微微一震,无穷无尽的纯白圣焰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朝着某个方向缓缓汇聚、压缩……
然而,就在苏易准备借助核心之力,给予山外敌人一记重击时——
异变再生!
他灵魂深处,那刚刚稳定下来的混沌源点,在吸收了圣焰权柄碎片后,似乎触发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机制,猛地传递出一段更加清晰、却也让苏易毛骨悚然的意念:
【警告!检测到‘权柄碎片’回收,触发‘道种’初步激活程序……‘万道归墟’协议前置条件已满足……开始扫描适配位面坐标……】
万道归墟协议?!
道种初步激活?!
扫描位面坐标?!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苏易刚刚因获得力量而升起的一丝信心,瞬间被巨大的不安笼罩!
这混沌源点,果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而且,似乎随着他回收这些所谓的“权柄碎片”,正在一步步被“激活”,走向某个未知的、听起来就极其危险的“协议”!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祖焱山外,正与炎烬长老等人僵持的玄骨上人,似乎也感应到了圣焰核心内那不同寻常的权柄波动和一丝令他灵魂悸动的、更加深邃的“道种”苏醒气息。
他眼中的鬼火疯狂跳动,发出又惊又喜的尖锐怪笑:
“哈哈哈!果然!果然在此!不仅仅是古尊传承,还有那真正的‘道种’正在苏醒!炎烬老儿,你们护不住他!这机缘,合该老夫所得!”
他不再留手,周身惨绿鬼火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骷髅法相,携带着腐蚀神魂的邪力,狠狠撞向那已然出现裂纹的九焱焚天大阵!
内忧未平,外患骤烈!
而苏易体内的“道种”,却在这关键时刻,开始了不受控制的“初步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