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靠在破桌边,黑伞搁在腿上。他盯着墙上的那道刀痕,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刚才那一瞬的移动太突然,像是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可屋里除了他,连只老鼠都没有。
他翻开笔记本,重新写下“惊蛰”两个字。笔尖顿了顿,又在下面画了一条横线。这不像功夫,倒像一段代码,得一步步试,才能跑通。
他闭眼,把呼吸放慢。脑子里过了一遍矩阵公式,就像平时做作业那样。心口那股躁动慢慢平下来。再睁眼时,眼神沉了几分。
这次他没急着碰残卷,而是先摸了摸左手腕的伤疤。皮肤有点发烫,但不疼。他记得上次接触铜钮时,这地方像被火燎过。现在热度还在,只是弱了些。
他抽出残卷,轻轻摊开。纸面泛着微光,比刚才暗。指尖顺着图谱滑下去,一行行扫过去。没有反应。直到碰到“春雷”两个字,指腹刚一压上去,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破解刀招图谱,奖励感知增幅。”
这次的声音不像之前那样炸出来,更像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清楚得很。
他猛地睁眼。
五十步内的雨滴全变了样。每一滴怎么落、往哪偏、速度多快,全在他眼前清清楚楚。窗外的风也有了形状,吹过屋檐时带起的气流像细线一样缠绕着飞进来。
他眨了眨眼,试着转头看向左边窗户。视野里多了层东西,像是蒙了张半透明的网,上面全是数字和箭头。一滴雨砸在窗纸上,他提前半秒就知道它会落在哪里。
“有意思。”他低声说。
正想着,空气忽然一紧。三枚飞镖破窗而入,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但他脑中那张“网”提前亮了起来,三条红线直冲他面门。
他肩膀一偏,幅度极小,连坐姿都没变。三枚飞镖擦着他耳侧飞过,钉进身后的墙缝里,尾端微微颤动。
他没回头。
等了十秒,外面没动静。又等了二十秒,巷子里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他这才缓缓起身,走到墙边,把飞镖拔了下来。
镖身乌黑,尾部刻着双龙缠绕纹。不是巡捕用的东西。清武司的人来了。
他摩挲着龙纹,嘴角扯了一下。“拿这个试探我?当我是靶子练手?”
话没说完,他又静下来。不对劲。这些人要是真想杀他,不会只来三枚飞镖。也没用毒,没带劲风。就是轻轻那么一甩,像是专门让他发现的。
他们在看他会怎么躲。
他低头看着飞镖,脑子里转得飞快。刚才那一躲,全靠新来的感知。要是没有系统提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但现在知道了,下次就不会这么被动。
他走回桌子,把残卷重新铺好。这次他不再用手去点,而是直接把左腕按了上去。伤疤贴住“惊蛰”图谱中央,皮肤接触的一瞬间,纸面猛地一震。
金光从字缝里渗出来,顺着纸页蔓延。整幅图谱像是活了过来,线条流转,像水在动。他脑子一晕,一道虚影闪过——是一把刀劈下来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雷声。
“惊蛰·春雷”,成了。
他闭眼,试着在脑海里复现那一刀。雨滴的轨迹自动重组,每一滴落点都成了参照点。他能感觉到,只要他想,下一秒就能让伞出手。
可就在他准备收手时,感知突然拉响警报。
三十步外,有人靠近。
不是巡捕那种规律步伐,是轻踏地面的节奏,一步一顿,像是在试探地砖会不会响。对方穿的是软底鞋,走得慢,但方向明确——直奔这间屋子。
他不动。
伞放在膝上,手指搭在伞柄。呼吸还是原来的样子,胸口起伏平稳。他甚至把钢笔拿出来,在本子上写了个函数式,笔迹工整得跟上课记笔记一样。
那人停在门外五步处。
没有推门,也没有喊话。站了大概七八秒,转身走了。
陈砚舟没追出去看。他知道是谁派来的。清武司既然动手,就不会只来一次。刚才那三镖是试水,现在这人是确认他的状态。看他有没有慌,有没有逃,有没有暴露更多底牌。
他赢在没动。
等脚步彻底消失,他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有点湿,不知是汗还是溅进来的雨水。
他把残卷合上,压回砖缝。粉笔灰补过的刀痕看不出问题。飞镖收进书包夹层。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他写下几行字:
——系统能响应图谱破解
——感知范围约五十步
——攻击仍需依赖黑伞
——敌人开始主动试探
写完,他合上本子,靠回椅子。窗外雨还在下,打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他把手搭在伞柄上,指节轻轻敲了两下。
刚才那一套流程走下来,像极了调试程序。出错了就改参数,卡住了就换思路。唯一的不同是,这回跑的不是代码,是他自己的命。
他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血书。六个字,“血纹现,天下劫”。那时候他以为是疯话。现在看,可能真是警告。
他抬起左手,看着伤疤。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激活残卷?为什么系统偏偏在他碰图谱的时候冒出来?
问题太多,答案太少。
但他知道一点——从今晚开始,他不能再躲了。躲得了一次,躲不过一辈子。清武司已经盯上他,下一步必然是围剿。他得抢时间。
他闭眼,再次默念“惊蛰”。
体内的冷流动了一下,比之前顺畅。像是结了冰的河,裂开一道缝,水开始往下流。他没强求它走多远,只让它在经脉里转了个小圈,就放开了。
够了。
现在他有感知,有防御,有最基础的一招刀法。虽然还不能主动出击,但至少不会再被人逼到墙角才反应。
他睁开眼,看向门口。
刚才那人走了,不代表不会再来。说不定下一波就是破门而入。他得准备好。
他把伞横放在腿上,右手虚握,随时能撑开。左手按着残卷封面,体温透过纸页,暖着下面的铜钮。
屋外雨声不断。
一只飞蛾撞在窗纸上,弹了一下,掉下去了。
他坐着没动。
远处传来钟声,敲了两下。离巡捕换岗还有两个半小时。
他数着心跳,等下一个动作。
门外的地砖又响了一声。
这次比刚才近,只隔着一堵墙。
他右手收紧,伞柄发烫。
门把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