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光在屏幕上跳了一下,整个实验室安静得像是被抽空了声音。
陈砚舟没动,手里的刀垂着,血顺着刀尖滴到地上。他盯着师兄胸前那块撕下来的凝胶贴片,脑子里转得飞快。系统重启了,监控断了,现在是唯一能动手的机会。
师兄往后退了半步,嘴角还挂着笑,但眼神已经开始飘。他知道刚才那一招没彻底废掉陈砚舟,反而把自己逼到了死角。
“你就不怕我真杀了你?”陈砚舟开口,声音低,却像铁锤砸在地上。
“怕。”师兄舔了下嘴唇,“但我更怕死在别人手里。”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手,一把扯开自己左边衣襟。三根银针插在他胸口,排列成三角形,针尾还连着细线,通向腰间的通讯器残骸。
苏怀镜瞳孔一缩:“那是我的针!”
“不止是你的针。”师兄冷笑,“是你昨晚留在操作台上的那套备用针具。我数过了,少三根。就知道你会来。”
陈砚舟猛地侧身,一把将苏怀镜往身后拉。可还是晚了一步。
师兄指尖一弹,耳钉上的翡翠崩开,一团灰白色粉末喷射而出,直扑陈砚舟面门。
苏怀镜反应极快,整个人往前冲,用后背撞开了他。
毒粉擦过她的肩胛,在实验服上烧出几个小洞。皮肤接触的地方立刻发黑,像是被火燎过。
“你干什么!”陈砚舟扶住她,声音都变了。
苏怀镜咬牙撑着,手指还在抖,但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银针囊袋:“别管我……他还活着……不能让他走……”
师兄捂着嘴咳了一声,血从指缝里流出来。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针,又抬头看陈砚舟:“你们以为只有你们会玩毒?我在清武司训练的时候,每天都在喝稀释的‘三刻死’。我现在体内的毒素浓度,比你们见过的任何解药都高。”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把苏怀镜轻轻放在操作台边。她靠着金属台沿坐下来,呼吸开始变重,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三刻死”——玄冥组织最狠的神经毒,沾肤即入血,三刻钟内意识溃散,七窍流血而亡。没有解药,只有原始配方才能配出中和剂。
陈砚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师兄。
“你想知道解药在哪?”师兄喘着气,“那你得先让我活到能说出来的那一刻。”
陈砚舟停下,左手慢慢抬起,钢笔尾端在掌心转了一圈,然后用力一划,指尖破皮,一滴血甩出去,正中师兄颈侧。
血纹瞬间爬上对方皮肤,像藤蔓缠树。师兄身体一僵,膝盖发软,差点跪下。
“我说了……我有抗性……”他挣扎着抬头。
陈砚舟蹲下来,刀尖抵住他喉咙:“抗性能扛多久?你能扛过血纹钻进心脏的感觉吗?”
师兄的脸开始扭曲,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想抬手去拔胸口的针,却发现手指根本不听使唤。
“清武司据点……地牢第三层……”他声音发颤,“那里有个冷冻柜……编号F-7……里面有她留下的研究记录……可能……有解药配方……”
陈砚舟盯着他:“谁的研究记录?”
“你妈的。”师兄咳出一口黑血,“还有她母亲的……她们合作过……三年前的事……没人知道……”
陈砚舟眼神一沉。
苏怀镜在后面听见了,身子晃了一下,但她没出声。
师兄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白开始泛红:“门禁卡……在我右裤兜……d-3层通用……但你要小心……下面有人……守着……不是活人……是试验品……”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头一歪,不动了。
陈砚舟伸手进他口袋,摸出一张带血的黑色卡片,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d-3”。
他站起身,回头看向苏怀镜。
她靠在操作台边,脸色发青,手指微微抽搐,但眼睛还是睁着的。看见他走过来,勉强笑了笑:“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你撑得住?”他问。
“废话。”她声音哑了,“我不走,你也走不了。这毒会扩散,越拖越快。你现在背我去,说不定还能赶在神经坏死前找到配方。”
陈砚舟没再说话,弯腰把她背了起来。她的重量压在他背上,有点沉,但他稳住了。
黑伞撑开,遮住两人。实验室的灯还在闪,绿色屏幕映在墙上,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
师兄的尸体倒在实验台旁,左耳后的装置还在闪红光。那枚通讯器残骸连着三根银针,线头垂在地上,微微晃动。
陈砚舟抬起脚,踩碎了那块晶片。
门外雨声更大了。
他迈步走出去,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响声。风卷着冷意扑过来,但他没停。
苏怀镜趴在他背上,呼吸贴着他耳朵,断断续续地说:“你知道吗……我妈以前常说……‘真正的医者,不该救人,该救世’……”
“现在呢?”他问。
“现在我觉得……”她顿了顿,“救一个人就够了。”
陈砚舟没答,只是把伞压低了些,遮得更严实。
巷口就在前面,雨水顺着墙角流下来,在地面汇成小溪。远处有警笛声,但还没靠近。
他记得清武司据点的位置,在城西老工业区,地下三层,常年不见光。那种地方,关的不会是普通犯人。
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静步模式能量储备100%,是否启动?”
他没按确认键,而是先把苏怀镜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得更稳。
然后他伸手进怀里,摸出那本一直贴身带着的拓本。纸页边缘有些发皱,但上面的符文还在微微发烫。
他低声说:“三年前我妈失踪那晚,我也听见了sunrise。”
苏怀镜身体一震。
“我不是为了复仇活着的。”他继续说,“你是。”
她说不出话,只能把脸埋在他肩上。
陈砚舟迈出第一步,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雨水落在伞上,顺着边缘滑下,一串串砸在地上。
巷子深处,一只流浪猫窜过墙头,带落了一片湿透的树叶。
他背着她走进雨幕,身影渐渐模糊。
黑伞底下,苏怀镜的手指慢慢松开,一枚银针掉进水坑,溅起一圈小水花。
陈砚舟的脚步没停。
他的左手按在伞柄上,右手稳稳托着她的腿。
前方路口亮着昏黄的路灯,照出一条被雨水泡胀的纸条,贴在积水的地面。
纸上写着两个字,墨迹晕开:
**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