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谷而过，带起哨音般的呼啸。
判官小队站在山脊高处，看着下方二号屏蔽站的方向。距离二十五里，以秦岭山路的难行，至少需要四小时。但林烬没有立刻出发。
“头儿？”魏大勇疑惑。
林烬举起右手，示意安静。他的眼睛盯着掌心令牌——完整度86%的【地脉之引】正微微发烫，不是预警，而是某种……共鸣的余波。
就在刚才摧毁一号屏蔽站的瞬间，令牌接收到了来自地脉网络的一股信息流。碎片化的画面、断裂的数据，但在【结构解析协议】的梳理下，逐渐拼凑出真相。
“吉冈安直不是傻子。”林烬突然说。
“啥意思？”
“你们看。”林烬用树枝在地面画了个简易图，“一号屏蔽站，我们渗透得是不是太顺利了？”
众人回想。确实，虽然战斗激烈，但每一步——破坏感应阵列、渗透防线、找到控制台——都像按着设计好的路线在走。就连那个紧急关闭程序，都像是故意留的后门。
“你的意思是……他在故意让我们毁掉一号站？”栓子皱眉。
“不完全是故意。”林烬摇头，“是‘代价’。”
他站起身，看向东北方向：“令牌刚传给我的信息显示，秦岭地脉网络有七个主要节点。吉冈安直建造的屏蔽站，实际上是在这些节点上‘嫁接’的人造结构。他通过屏蔽站抽取地脉能量，供给他的实验和部队。”
“但嫁接会破坏节点稳定性。”孙小眼反应过来，“所以他需要定期‘清理’——把变得不稳定、可能反噬的节点提前处理掉？”
“对。”林烬眼神冰冷，“一号屏蔽站，就是个快要失控的节点。我们帮吉冈安直解决了麻烦，还顺便测试了他的防御体系。而他，得到了我们战斗风格、能力特点、甚至令牌使用模式的全部数据。”
空气骤然凝重。
陈启挣扎着坐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所以二号屏蔽站，他会针对我们的特点，布置真正的杀局。”
“而且会布置得‘恰到好处’。”林烬看向栓子，“无人机还能飞吗？”
“电池还剩20%，最多侦查五公里。”
“够了。”林烬指向东北方向，“放出去，重点扫描二号屏蔽站周围十公里的地形——不是找防御工事，是找‘撤退路线’和‘伏击点’。”
“撤退路线？”王铁柱愣住，“我们不进攻了？”
“要进攻。”林烬笑了，那笑容带着冰冷的算计，“但得让他以为，我们落入了他的陷阱，然后……”
“从他的陷阱里，偷走他真正想保护的东西。”
四旋翼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升空。栓子操控着它绕过山脊，将画面实时传回“鹰眼”系统屏幕。
二号屏蔽站建在一处三面环山的坳地里，只有西侧一个狭窄入口。混凝土建筑比一号站更大，顶部天线阵列密布，周围的铁丝网足有五层。
但真正让林烬眯起眼的，是屏蔽站后方——那里有一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悬崖小路，直通山顶。而在山顶，令牌的广域探测捕捉到了微弱的能量反应。
“看这里。”林烬指着那条小路，“吉冈安直一定会在这里布置伏兵。等我们攻入屏蔽站，伏兵封死退路，我们就被困在坳地里了。”
“那我们绕开？”
“不。”林烬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弧线，“我们从这里上去。”
他指的，是那条悬崖小路。
魏大勇倒吸一口凉气：“头儿，那是绝壁！栓子的无人机拍到了，坡度超过七十度，至少有八十米高！”
“所以我们不能爬。”林烬看向陈启，“你的测绘知识，加上令牌的结构解析，能找到这条路的‘脆弱点’吗？”
陈启盯着屏幕，眼睛快速扫过悬崖的每一处细节。片刻后，他指着悬崖中段一处不起眼的凹陷：“这里。岩层有断层，如果……如果能在正确位置爆破，可能会引发局部塌方，形成一条勉强能走的斜坡。”
“铁柱，需要多少炸药？”
“最少十公斤c4，还得有精准的起爆点。”王铁柱皱眉，“而且爆破动静太大，肯定会惊动鬼子。”
“那就在他们‘应该’被惊动的时候爆破。”林烬看向西侧入口，“佯攻组，这次任务变了。”
他快速部署：“大勇、铁柱，你们还是从西侧佯攻，但要打得‘真实’——用缴获的掷弹筒、机枪，把动静闹到最大。目标是让鬼子相信，我们所有主力都在正面强攻。”
“栓子，你找制高点，但这次不狙杀岗哨——专打他们的通讯天线和探照灯。我要屏蔽站至少在二十分钟内，变成瞎子和聋子。”
“小眼、陈启，跟我走悬崖。小眼负责安装炸药，陈启计算爆破参数。炸药一响，我们从塌方处上去，直扑山顶伏击点。”
“那屏蔽站里的鬼子……”
“让他们待着。”林烬冷笑，“等我们收拾完山顶的伏兵，再从后面给他们‘惊喜’。”
计划定下，行动开始。
凌晨五点，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西侧入口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王铁柱用缴获的掷弹筒，精准命中入口处的机枪掩体。紧接着，魏大勇操控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开始扫射，曳光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拉出猩红的轨迹。
屏蔽站内警铃大作。日军士兵涌向防御工事，探照灯全部转向西侧。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栓子的狙击枪响了。
“砰——砰——砰——”
三声枪响，三座了望塔上的探照灯应声而灭。第四枪，打穿了主天线基座的连接线，火花四溅。
“通讯中断！”屏蔽站控制室内，技术官大喊。
指挥官脸色铁青：“立刻启动备用通讯！通知山顶伏击队，敌人正在正面强攻，准备……”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悬崖方向，传来了更大的动静。
“轰隆——！！！”
十公斤c4在王铁柱精确计算的位置引爆。整面悬崖中段塌陷，岩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绝壁上砸出了一条宽约三米、坡度四十度的碎石斜坡。
烟尘尚未散尽，三道身影已经冲了上去。
林烬冲在最前，左臂的伤还在渗血，但速度丝毫不减。令牌的能量只剩15%，但他现在不需要能量——需要的是速度。
山顶，日军伏击队刚接到通讯中断的警报，就听到了悬崖方向的爆炸声。队长反应极快：“第三、第四小组，去查看悬崖！其他人保持隐蔽，等敌人进入坳地再……”
“不用等了。”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伏击队长猛地转身，看到的是三道从烟尘中冲出的黑影，以及——林烬手中那把已经完成充能的特斯拉手枪。
“砰！”
电弧束不是射向人，而是射向伏击队中间那台无线电中继器。设备炸裂的瞬间，林烬已经冲入人群。
粒子刀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划出死亡的弧线。第一个日军士兵喉咙被割开时，甚至没来得及举枪。第二个刚转身，就被孙小眼从侧翼用缴获的三八式步枪刺刀捅穿肋下。
陈启虽然重伤未愈，但他没参与近战——他直接冲向了伏击队布置好的重机枪阵地，一脚踢开机枪手，调转枪口。
“哒哒哒哒——！”
7.7mm子弹扫向猝不及防的日军伏击队。他们本来面朝坳地，背对悬崖，根本没想到敌人会从这个方向来。
三十秒。
山顶三十人的伏击队，全灭。
林烬一脚踢开伏击队长的尸体，看向下方——屏蔽站内的日军显然听到了山顶的枪声，一部分人开始调转方向，但西侧魏大勇他们的佯攻火力突然加强，又把他们逼了回去。
“完美的时间差。”孙小眼喘息着笑道。
“还没完。”林烬走到悬崖边，看向下方的屏蔽站，“栓子，报告情况。”
通讯器里传来栓子的声音：“屏蔽站内约六十人，分三批：一批在西侧入口防御大勇他们，一批在中央建筑待命，还有一批……正在往悬崖方向移动，大约二十人。”
“二十人……”林烬看向陈启刚缴获的那挺九二式重机枪，“够了。”
他扛起机枪，架在悬崖边缘，枪口对准下方正在攀爬悬崖的日军小队。
“小眼，装弹。”
“陈启，用掷弹筒，给我轰他们身后，阻断退路。”
“明白！”
当第一批日军士兵爬到悬崖一半时，他们听到头顶传来机枪拉栓的声音。
抬头，看到的是黎明微光中，林烬冰冷的脸，和那挺直指他们的重机枪枪口。
“再见。”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喷出火舌。悬崖上的日军士兵无处可躲，像靶子一样被子弹撕碎。有人想往下滑，身后却传来爆炸声——陈启用缴获的掷弹筒，精准封锁了退路。
三分钟，二十人全灭。
林烬扔掉打空子弹的重机枪，看向下方的屏蔽站。中央建筑里剩余的日军显然意识到了绝境，开始组织最后的反击。
但已经晚了。
“大勇、铁柱，正面强攻！”
“栓子，狙杀所有军官和重火力手！”
“小眼、陈启，跟我从山顶索降，直接进中央建筑楼顶！”
六人同时行动。
魏大勇和王铁柱从西侧发起真正的冲锋——没了山顶伏击队的威胁，没了重火力的压制，六十个日军在判官小队两面夹击下，只坚持了八分钟。
当林烬踹开中央建筑顶层天窗，索降进入控制室时，最后一个日军技术官正想砸毁控制台。
特斯拉手枪一枪爆头。
“清场。”林烬扫视控制室。
孙小眼和陈启快速检查，确认安全。魏大勇他们也从楼梯冲了上来，六人重新汇合。
“伤亡？”林烬问。
“零。”魏大勇咧嘴笑，“就是子弹快打光了。”
林烬看向控制台。这里的设备比一号站更先进，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也更多。但真正让他注意的，是控制台中央一个独立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的，不是屏蔽站数据，而是一个动态地图。
地图上有七个光点，其中两个已经黯淡(一号站和被摧毁的前进基地)。剩下的五个光点，分布在秦岭各处。
而其中一个光点，正在缓慢移动。
“这是……”林烬瞳孔一缩。
“葬龙谷那个怪物。”陈启低声说，“吉冈安直在追踪它……不，是在引导它。”
地图显示，那个代表怪物的光点，正沿着一条预设的路线，朝某个方向移动。而路线的终点……
“是第六枚信标的位置。”林烬明白了，“吉冈安直用屏蔽站的能量信号，在引导怪物去信标山谷。等我们和怪物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出来收拾残局。”
“那我们现在炸了屏蔽站，他的引导不就断了？”王铁柱问。
“断了，但怪物已经上路了。”林烬看向窗外，“我们必须赶在它之前到达信标山谷，拿到第六枚信标。”
他转身，开始在控制台上操作。令牌的【协同控制接口】全力运转，尝试接入屏蔽站的核心系统。
“头儿，你在干什么？”孙小眼问。
“给吉冈安直留个‘礼物’。”林烬冷笑，“既然他喜欢用能量信号引导怪物，那我们就……改一下引导目标。”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令牌的能量涌入系统，强行覆盖了原有的引导参数。
新的目标坐标被输入——不是信标山谷，而是五十里外，日军临时指挥部的坐标。
“设定延时启动。”林烬设置完，看向众人，“三小时后，屏蔽站的引导信号会重新发射，把怪物引向吉冈安直的老巢。”
“可那时候屏蔽站已经炸了……”
“所以信号会不稳定，断断续续。”林烬笑容更冷，“足够让怪物往那边走，但又不足以完全控制它。等吉冈安直发现自家后院来了个不受控制的怪物……”
魏大勇哈哈大笑：“够阴！我喜欢！”
“现在，炸了这里。”林烬下令，“铁柱，用剩余的所有炸药，把屏蔽站核心彻底抹掉。”
“得嘞！”
十分钟后，六人撤到安全距离。
王铁柱按下起爆器。
“轰——！！！”
比一号站更猛烈的爆炸。二号屏蔽站不是“融化”，而是直接被炸上了天——混凝土碎块混合着金属零件，在火光中四散飞溅。
冲天而起的火柱，在黎明前的秦岭格外醒目。
五十里外，指挥部。
吉冈安直看着屏幕上突然消失的二号屏蔽站信号，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他喃喃道，“山顶伏击队呢？三十个精锐，加上完美的地形……”
副官跌跌撞撞冲进来：“阁下！山顶伏击队……全灭！屏蔽站……全灭！”
老牌特务沉默了足足十秒。
然后，他突然笑了。
笑得阴冷，笑得疯狂。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林烬君，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转身，看向地图上那个正在移动的怪物光点。
“你以为改了引导坐标，就能让我手忙脚乱？”
“你错了。”
“那个怪物……本就是我为你准备的‘第二阶段’。”
他按下通讯器：“所有部队，撤出信标山谷区域。”
“启动‘黑渊协议’最终阶段。”
“让那个怪物……去迎接它的‘钥匙’吧。”
窗外，天色大亮。
但秦岭深处，一场真正非人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而判官小队不知道的是——
他们改掉的引导坐标，正把那个进化中的怪物，引向一条更危险的路。
一条通往第七枚信标，通往南京，通往一切起源与终结的路。
【系统日志更新】
· 令牌能量：8%
· 小队状态：全员无伤，弹药严重不足
· 当前目标：赶在怪物之前抵达第六枚信标山谷
· 倒计时至月圆之夜：12天18小时
· 吉冈安直“黑渊协议”：已启动最终阶段
山风呼啸，仿佛在哀鸣。
判官小队不知道，他们刚刚赢下的这一局，正在打开一扇更恐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