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师兄难道在玉简内做了什么手脚？”
王离脸色骤然一沉。
“师弟哪里的话，师兄岂有那等心思...”
这个坑，不能跳。
哪怕他确实动了点手脚。
比如，给出的大衍诀第一层与第二层，只是普通弟子修炼的删减版。若以此为根基修炼大衍诀，日后是很难练成第三层的。反正在他的认知中，千竹教万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种妖孽人物。
“师兄，既然都做出了选择，何必还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师父慧眼如炬，真要被他看出其中有什么问题，我不好过，你又岂能幸免？”
转而看着老者心不甘、情不愿、却强颜欢笑的取出了原版的《大衍诀》与《傀儡真解》两本典籍，王离这才面色稍缓的露出了满意之色。
得了东西，自然要跑路了。
一拱手，王离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等等...”
背后突然的这一声，差点没把他吓得祭出法器与符箓，险些就几十张初级高阶符箓+两张中级中阶符箓招呼上去了。
“王师弟，这几个一级中高阶的傀儡，你也带去给李师叔吧。研习傀儡真解的话，有这些中高阶的傀儡作为对照，上手的速度多少能加快一点。当然，并非林某质疑师叔的能力，仅仅只是孝敬师叔的一点心意罢了。”
这是...开了窍？上道了？
“还有这几具傀儡，则是为兄送给师弟你的。如果师弟对于傀儡一道有兴趣，同样可以拆开来研究研究；有空也可来寒舍坐坐，与师兄我同参大道亦是不错的嘛。”
真开窍了？而且一下子变得这么会做人了！
“师兄，那小弟就不客气了。你的一片赤诚之心，师弟定然带到。对了，此事涉及家师的名声，还请林师兄守口如瓶呀。”
白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老者见状，开怀大笑；王离自是，回以微笑。
好聚好散，无外如是。
等王离的遁光快速远去，老者面上的笑容才逐渐收敛，充斥于心头的怒火，直让他双手捏得咔咔作响。可旋即，一抹苦笑浮现脸上。待回身看到桌子上的那瓶回气丹、联想到后续一些切实可行的多种操作，他又释然一叹。
既然屈居人下，便要有所觉悟。
...
再说另一边。
东西到手的王离，飞剑速度不急不缓，一边优哉游哉的刻录着玉简，一边深思熟虑以确保这趟远行的可行性。却全然没有卷了功法就此跑路的打算。
几个时辰后，太岳山东部、碧波洞所在。
“弟子王离，参见师尊，参见师娘。”
“嗯，起来吧。好小子，真给你筑基成功了。”
结丹期神识收放的速度还真快呀，且他几乎无所察觉。
“弟子侥幸罢了。”
王离躬身一礼道。
“行了，你那点破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李化元翻了翻眼皮，嘴角还搁那小声的嘀咕：
“筑个基而已，一共服用了三枚筑基丹。败家玩意。”
亏得王离没听到，否则非气得更改计划藏私不可。
“说吧，此来找我干嘛？”
很显然，因为收徒之事，没能从王离身上弄到好处、占到便宜，老李头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师父，有两门功法，弟子觉得对你接下来的布置，以及对于师父你本身实力的提升，都大有裨益。所以特意来此一趟，献上这门至高宝典。”
这一刻的王离，神色少有的郑重与严肃。
“哦？能对我这种结丹期大有裨益？小子，你没吹牛吧？”
李化元不信。
“神识强大的好处，想来师父比弟子更清楚。而这两门功法中，有一门的作用，正好可以让师父你的神识强大数倍，远超同阶。另一门，则可以让师父获得众多筑基期乃至结丹期的战力作为臂助，这，难道都算不上大有裨益吗？”
王离要上交大衍诀跟傀儡真解？
不错。
交出刚刚刻印在玉简上的这两门功法，有何不可？
反正这两门功法又不是真的出自他手，他只是个二道贩子，且平白捡了大衍诀跟傀儡真解，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何必吃什么独食？
吃独食的习惯，有时候，不好。
格局放高一点：他现在的付出，正是在为日后的一位假婴、乃至元婴期老怪投资。如果未来掌管黄枫谷的不是雷万鹤，而是李化元，他的底气将更足。
且天南与木兰人的那场大战，如果李化元没点改变，还是如原着老样子那般的上战场，铁定十死无生。
于情于礼，这都不符合王离的利益。
“啥？能让我神识倍增？还能让我额外多出诸多的可靠战力？”
李化元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一个刚刚筑基的小辈，哪来的底气说这大话？
“请师父过目。不过弟子希望师父观览之后，将功法记在心里即可，这两枚玉简还是毁去的好，林师兄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王离右手一摊，两枚玉简便飞至上方老者跟前。
“林师兄？你又从哪里认识了什么林师兄？等等，这是...千竹教那老小子的功法？”
李化元先看的，正是记载着傀儡真解的那枚。
等到读完大衍诀，这位更是霍然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神色亦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半盏茶之后，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随之眼神灼灼的看向王离：
“你抢来的？还是他献上来的？”
“不对，此等绝学，献给谷内的谁，也不该献给老夫才是。而以你小子初入筑基期的能耐，硬抢肯定是抢不到的。所以，你拿老夫的名头威胁他了？”
能结丹之人，要么天资过人、聪慧无比，要么脑子少根筋、憨态可掬。
李化元则明显属于前者。
“师父，大衍诀与傀儡真解并非弟子豪夺而来，而是林师兄同样有事求到你老人家头上。”
“喔？说说看。”
“为了下次血色试炼，想来师父已经在做准备了吧？林师兄的意思是，以后师父麾下，但凡有意去闯血禁试炼的，他都可以抽时间稍加培训，传授这些弟子简单的傀儡术增强自身保命能力。师父，林师兄的傀儡术用在血禁试炼，真的太合适不过了。
侦测预警、进攻防守、潜伏偷袭等等，极其好用。
禁地试炼的生存率，也就意味着最后能收获几株灵药。此番陈老祖能够逆袭取胜清虚门的浮云子老道，正是因为人数上额外多出的一人，因为这点优势决定的。”
王离字字珠玑，全都打在了老李头的七寸上。
没办法，穷啊。
看着老陈一波肥，看着老陈修为精进，看着老陈这位原本的倒数第一、因为他的结丹变成了倒数第二，现在更有趋势向倒数第三发展。
羡慕呀。
那么，如何翻身呢？
最快的途经，自是几年后的血色试炼了。
除了希冀那些炼气期的弟子多弄点灵草出来，然后收下一两个记名弟子，接受这些个幸运儿一半的孝敬。与同阶打赌，赢上一把，亦是很不错的。
因此，王离言语中合则两利的用意，他并不抗拒，甚至举双手赞同。
“你给他出的这个主意？”
“我这不是担心师父你准备不足嘛。
六派那些结丹期的前辈，没一个省油的灯。特别是那位浮云子老道，因为弟子帮助陈师伯赢得了赌斗，他当时便释放气势让弟子受了不轻的内伤，记忆犹新咧！
我就在想，对方回去后会不会多做准备，然后在下次禁地试炼开启时，先激将师父、让师父跟他来个小赌怡情，却背地里阴师父你一把？！
弟子的良苦用心，天地可鉴。
师尊，万万不可大意呀，咱们也得提前备战，到时杀他个片甲不留，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顺带，小赚一笔。”
小赚一笔吗？
嘿嘿嘿。
这个调调，老夫喜欢。
“咳咳，浮云兄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他既然以大欺小，这笔场子，咱们是得找回来。”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了，瞧你俩这点出息，就知道算计那位浮云子。”
旁边的师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揉着额头点醒道：
“赢一家是赢，赢两家也是赢。既如此，不如拉着天阙堡跟化刀坞的几家一起，大家一块参与赌局，一起小赌一场的乐呵啊。”
师徒二人很是默契的同时抽了抽了嘴角：还是女人狠呐。
“夫人有所不知，这掩月宗的实力深不可测，历来都是七派最强，试炼的成绩更始终霸占着第一的位置。拉掩月宗下水，咱们怕是讨不了好的。”
这点逼数，李化元还是有的。
“是啊师娘，上次试炼，咱们黄枫谷之所以能胜得实力相当的清虚门一筹，纯属侥幸；更强的掩月宗和灵兽山，若非在禁地内发生了几起意外，绝对不止当时的水准。”
灵兽山跟掩月宗当时什么情况，为何只弄了那么些灵草出来？
嘿，没谁比王离更清楚了。
如果他能利用三转重元顺利散功、转而再次进入禁地，既不耽搁了修行，也不耽搁了计划，自是最好。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如果四年内没能弄到赤脚大汉手中的“银页”，让他没法参与下次的禁地试炼。那么这场禁地赌斗，黄枫谷取胜的概率委实不大。原有的时间线上，老李头可是输给了浮云子一块价值数千灵石的铁精。
间接导致后续恶性循环。
想想看：三十年当中，大半时间都在给别人提炼铁精，为其他人服务。慕兰人入侵之时，毫无准备底蕴又薄的老李头，能活下来才叫有了鬼。
因而，绝对不能拉掩月宗和灵兽山这两家下水，不然大概率就是肉包子打狗的剧本。
可只是跟清虚门拼刺刀的话，即使没有他王离参与，得了老李头与林师兄大力栽培指点的参赛者，想来也能力压清虚门一头。
四年时间，物色好人选立马培训，不求这些人能把正版大衍诀练出啥样子，但那种给门下弟子修行的阉割版，练出一丢丢成绩来总没啥难度吧？
傀儡的话，林师兄手中本来就有三百多具堪比上阶法器与普通顶阶法器的成品。
作为投资，一人配送三两个，进去后组队开团便是十几个扎堆，叫板灵兽山绰绰有余吧？
学着堵门收过路费，亦是可以的嘛。
“掩月宗这么强的吗？”
少妇虽是筑基期，不过看样子并不了解各大派的真实情况。
“掩月宗很强，须得其余几派中的两家合力才能抗衡。”
是抗衡，而不是对等，更不是反制。
“好了王离，咱们师徒得了姓林那小子这莫大的好处，自不能亏待了对方、令其心有怨言。这样吧，我这里有几张中级初中阶的符箓，还有这件为师曾经用过的碧光刀跟清月矛，你一并给他送去，免得被人背后说闲话。”
好家伙，两件普通顶阶法器+几张连他王某人都瞧不上的符箓。最多价值两千块下品灵石，大概率一千五百块灵石即可拿下。
啧啧，自己之前若没有留下丹药，老李头真就拿这些玩意送人，怕不是把曾为千竹教少主的对方往死里得罪的节奏？
自家这位师尊，怎么说呢？
嗯，他果然没看错这位：抠。
不，应该说是：穷。
“看来，以后得小心的防着点这位了，可不能让这位便宜师傅寻到由头宰我一刀。”
心里如是想着。
然而嘴上却不得不昧着良心替林师兄感到高兴，顺带吹捧李化元一波：“师父如此大手笔，想来林师兄定会满意的。”
李化元闻言，老脸一抽。
头一瞥的轻咳了一声，全当没听懂内中的含义：“得了，你赶紧去吧。”
王离抱拳，却并未离去，而是一拍储物袋，摸出一个个傀儡：“师父，这八个由三四百年年份的铁木打造的傀儡，是林师兄赠予师父你研究傀儡真解的。”
八个傀儡？
年份三四百年的铁木打造？
对此，李化元高兴到一半，老脸又垮拉了下来，随之郁闷的在那吹胡子瞪眼：逆徒，你故意的吧？明知为师囊中羞涩，却专门跑来找为师的难堪是也不是？
毕竟这每一具，可都是数十上百块灵石呀。
雷万鹤一发雷电带走的两三百只玩具，除了价值上百下品灵石的普通货，其中更以那头全力一炮堪比筑基后期一击的巨虎价值最大，最少也得两三千灵石。
如果让雷胖子知道、自己当时的舒爽，是建立在两三万灵石的基础上。就不知他日后行事会不会温柔一点点了。
放在李化元这里，同理。
人家又送功法又送价值近千的研究道具，你只拿一堆千把块灵石的破...宝贝作为赏赐之物，未免也太寒碜、太掉身价了？
“小子，你来说说，为师到底该拿出点什么才比较合适？”
老李头表示，他人穷志不穷。
而得到了宝典的他，心思早已活泛了起来。
“师父，你是长辈，看着给点就行了，千万别顾及林师兄的感受！”
李化元：“哼，没大没小。”
被不快的一声呵斥，王离面色一肃的赶紧闭嘴。
“好了，说人话。”
老李明显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瑕疵就枉加苛责之辈，何况王离刚刚才拿了好东西过来邀功。自己这要是转头就把这名弟子教训一顿，不是等于寒了人心嘛！
“咳咳，师父，不管怎么的，弟子以为，两张中级高阶符箓还是得有的。
师父你也知道，林师兄曾经可是千竹教的少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中低阶的符箓岂能体现咱们一脉对他的善意吗？真要用这些玩意糊弄，我看反而可能恶了对方，寒了这位师兄的一片赤诚之心。以后再有什么好事情，怕就没师父你什么事了。”
“嘶...高阶符箓？”
这都算是他的底牌了！
“师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呀！有了大衍诀与傀儡真解，有了对方的悉心教导，加之咱们这边准备四年，到时一场赌斗全都能拿回来。而且大衍诀增强神识的功效、对于寿元悠久的师父你来说，到底有着怎样的分量，想来不用弟子多言的吧？”
“不急，不急...容我想想！”
李化元感觉自己要被割肉了。
“师娘，你看师父这...”
吃了他送的定颜丹，该表示还是要表示的。
“化元，你怎么还没你徒弟看得长远，区区两张符箓而已，身外之物，没了再弄就是。可这人心要是失了，再想买、也买不回来了啊。”
声音细腻，语重心长。
“这枚天雷子你拿去，去吧去吧。”
...
等王离走后。
“化元，两张高阶符箓是不是太多了？你这弟子指着索要符箓、而且还是两张，不会是想要从其中贪墨一张吧？”
少妇貌似聪慧异常。
也是，否则凭何能系助李化元的心？
“他带着这么多好东西过来拜见我，我什么也不赏赐算什么事？再者，这次他确实立了大功，以此方式向我讨要点好处，并不为过。
这人情世故啊…”
突然就想到了在他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当年护他安稳的秦师兄。
“也是，你这弟子倒是机灵。”
“夫人，那叫圆滑好吧。”
…
当王离从碧波洞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
等他走远了一些后，先是咧嘴畅快的笑了笑，再又玩味的一阵冷笑。
前一个笑，是因为仅用一两瓶无足轻重的丹药，便换到了大衍诀+傀儡真解+两张高阶符箓+一枚天雷子。
可以说，第二环的空手套白狼，圆满的不能再圆满了。
后一个笑，则是笑姓林的画蛇添足。
本来大家可以友好相处，互惠互利。可这位竟是在给他的那几只傀儡上动了点手脚，也就是留下了神识印记，显然居心不良。却不料王离压根没有使用这些傀儡的意思，全都一股脑孝敬给了李化元。结果自是没能逃过这位的法眼。
“哼，居然怀疑王某正直和善、心胸宽广的为人处事风格？！”
人与人之间最基础的信任呢？
林少主住所。
“林师兄，师弟我又来了。”
这一趟，自是替便宜师父跑的，不得不跑那种。
而王离呢，也确确实实送达了除去符箓之外的其它所有东西，并额外赠送了这位又一瓶合气丹。令心中已然有数的这位，放下了大部分的防备。
“谢过李师叔厚赐！”
这是真心实意的一礼。
两瓶筑基期适合的丹药，李化元绝对是善意满满呀。
“那培养试炼弟子的事情，师兄可得费点心了。”
“好说、好说。”
两边都很满意，这就很好，便意味着问题不大：因为真要说穿了，王离的功劳只会更大；你林少主一个外人，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以老李头的名义向林师兄索要功法，再将功法送给老李头，跟着又送来老李头的补偿…
三步，三环。
第三环，闭环、完毕。
自己两头谋利，而代价只是动动嘴皮子和两瓶合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