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成百上千的法术在泽尔周身形成，疯狂地朝他倾泻而去。
然而所有法术在即将命中他时烟消云散。
术法之主的视线定格在他的手上，发现了一个古朴的戒指。它悄无声息地闪了一下微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泽尔便已经挥出了一记盾牌猛击。
这无比凌厉的一击径直挥向了术法之主的面部，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紧接着左脸便突兀受到了重创。
这头身形雄伟的巨龙在空中倾斜了身躯，很快就站稳身形。
“单单作为对手来说，你还算不赖。”他吐出一口鲜血，阴沉地看向了泽尔。
说罢他便振翅朝着高空飞去，这位高序列旧神的身形是如此宏大，以至于张开双翼时便足以遮天蔽日。
泽尔抬头望去，看见高空上的术法之主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或者是说整个世界。
万年之后，这位高序列旧神终于重临人间。这位旧时代的统治者翱翔云霄之上，世界的一切尽收于他眼底。
他或是会重新为世间生灵降下恩泽，又或者是朝整个世界倾泻归来的怒火。
若是艾尔利亚大陆上的生灵看见这一幕，会感到无比的心潮澎湃。他们或是会感动涕零，或是伏地跪拜。无论是恩赐或是责骂，他们都会欣然接受。
毕竟这全都是旧神赐予的。
然而泽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他轻声说道。
说罢他便振翅急掠向了术法之主。
高空之上，人类的英雄和昔日的旧神展开了决战。
他们嘶吼着用剑盾和利爪交击，身形来回交错闪烁，每一击皆是地动山摇，天色剧变。
俯冲、瞬返、偏转、高速迂回，很难以想象以术法之主如此宏伟的身形，居然能够灵巧得像一只矫健的鸟儿。
或许旧神本身的力量和速度就远远超乎常人的认知。
“战吧，战吧！”他看着眼前的泽尔，咆哮着嘶吼道。
泽尔默默环顾了一眼周围，天空、海洋、大地在缓缓变色，术法之主的仪式开始将这个世界逐步转换成魔法的乐土。
伴随着术法之主一声怒吼，永恒岛无数山石崩裂，冻结的海域生出了无数冰柱，一切全都朝泽尔奔腾狂涌而来。
得益于缚法者之眼的缘故，泽尔得以免疫所有魔法。即便是身为万法之主的旧神也因此感到愤怒，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无计可施。
泽尔握紧了手中的世界的壁垒。
此刻他眼前呈现的是石破天惊般的景象，成千上万的碎裂土石、裹挟着毁天灭地般威势的冰柱.......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攻击前，他的身形顷刻间被淹没，转瞬消失不见。
术法之主腾舞着雄伟的双翼，依旧翱翔于高空之中。
他此刻发动的攻击足以使一个王国倾覆，他似乎也得手了。那个持着剑盾的人类青年被彻底淹没，完全不见踪影。
然而这位伟大旧神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得到放松，他的眼睛甚至微微眯了起来。
待到一切烟消云散后，那个人类依旧持着盾牌站在那里。他似乎只受了一些轻微的伤。
尽管心中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术法之主此刻还是生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为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上居然出现了能和旧神抗衡的家伙。
他当然并不了解眼前的人类，全盛时期的他足以扛住一整个王国的进攻，甚至还可以多加几个。
他的肩膀曾扛起整个世界，也曾被整个世界背叛。
“还算能顶得住。”泽尔默默想道。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费劲千辛万苦点满了所有战技，又凑齐了一身神装。
因此他才得以在归来时能力挽狂澜，甚至能单挑一位高序列旧神。
“我们旧神难道不再被命运选择了吗？”术法之主轻声说道。
这位旧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泽尔说，还是在对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说。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对这个世界做的事情，也对世界的命运漠不关心，他只希望能够达成这一切，以便向众星之父他们复仇。
然而此刻却有这样的一个人类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感觉.......就像是小石子？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颗突如其来的小石子却卡住了它。
这个世界在发生悄无声息地变化，过去的权威和力量将会受到新的挑战，被后来居上者替代。
或许有那么一天，旧神的时代将彻底终结，首先从自己开始？
术法之主兀自思忖，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泽尔下意识皱眉。
“没什么。”术法之主摇了摇头，“继续吧。”
顷刻间，从冰海升起的无数冰柱便席卷了泽尔。
几秒钟后，这些声势骇人的冰柱顷刻间又破碎，泽尔振翅飞抵术法之主面前，对着他又是一记盾牌猛击。
格挡，防御，挥剑，或是盾牌猛击。
泽尔简单的重复着这一流程，如果以游戏视角来看他的话，会发现他的身上不时会跳出“无法被控制”、“魔法免疫”、“完全格挡”、“所受伤害-90%”、“异常状态无法生效”等字样。
而术法之主的生命值不时下降一小截，同时伴随着“治疗恢复效果减半”、“所有速度-30%”、“护甲削减30%”等字样。
泽尔渐渐占据了上风。
或许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他自己也像一名高序列旧神。
期间有无数跃动着的流矢急掠而来，径直落在了泽尔身上。
爱尔莎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爱丽丝则是站在她身边观战。她们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大半，在术法之主归来时与他结为盟友，并开始着手对付泽尔、黎明守望和为他们站台的众星之父。
但是泽尔先一步找上门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此时，远处飞来了无数黑点，爱尔莎转头望去，眉眼中出现了诧异之色。那是成千上万的飞鸟。
这些鸟儿犹如汹涌的黑潮般淹没了她们二人，期间爱丽丝随手挥出一道火焰冲击波，然而却被鸟儿身上的羽毛完全吸收了。
飞鸟们并不具备多少攻击性，它们只是时刻纠缠着爱尔莎二人，迫使她们不得插手干预。
“就让这场战斗成为公平的一对一对决吧。”冰海上的众星之父淡淡说道。
他抬起头去望着正在缠斗中的一人一龙，目光深沉。
术法之主猛地一振双翼，高空之上随即出现了无数法术。紧接着这些法术开始了具现化，化为了世间一切生灵的形态。
人类、矮人、巨魔、兽人、巨鲸、猛虎、狮子、猿猴.........
他们全部拥有了生命，周身散发出的强烈威压使得人不寒而栗。术法之主被他们簇拥其中，君王一呼百应的威仪此刻展露无遗。
他本就是世间万法之主，运用魔法的神。
魔法在他眼中不再作为纯粹的法术能量，它可以是生灵，是奴仆，亦或者可转化为任何东西。
刹那间成千上万的魔法生灵淹没了泽尔，术法之主咆哮着，加快了将整个世界转化的进程。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位于他额头的伊莫瑞拉此刻满脸痴迷之色，纵情开怀地大笑了起来。这位精灵女王是如此愉悦，因为她真正感受到了旧神的力量。
再一挥双翼，术法之主周身闪耀起流光溢彩，无数法术在它周身生成，随即凝聚融合在一起。
很快一座雄伟的巨型神殿便屹立于高空之上，神殿之中涌现出无数身着白袍的人。他们在望见术法之主后纷纷伏地跪拜，泪流满面。
他们是上万年前术法之主的信徒和眷属，随着冰海上主人的消亡，他们也便渐渐隐没在了历史尘埃中。
实际上所有信徒和眷属的肉身和精神早已消亡，但术法之主记住了他们。他用自己无与伦比的魔法抽离了自己记忆中的子民，随后用魔法重塑了他们的肉身和意志。
这堪称神迹一般的举动。
“看见了吗？你们的主人归来了！”术法之主以自己宏伟的嗓音说道，“我将带你们.......重临巅峰！”
说罢他重新转头看向了一处，只见泽尔持着沾血的剑盾从万军丛中杀出，径直迎向了他。
顶着术法之主和他的千军万马，他再度发起了进攻。
就在术法之主挥起利爪准备迎击时，泽尔的身形却鬼魅般一闪，从他头颅边掠过。
迟疑片刻后，术法之主察觉到了眼眶的异样。
那是一种熟悉到让人流泪的感觉，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与自己久别重逢。
“我的眼睛.......回来了？”他诧异地说道。
是的，泽尔表面上一直和术法之主全力对抗，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杀招。他其实只需要将两颗眼睛重新安回去就行。
但是术法之主不会掉以轻心露出破绽，所以他需要演戏，一出全力以赴对抗他的好戏。
就在这一次不经意的交锋，真正的杀招涌现了。
在这一刻，术法之主的双眼变得极为闪耀，就连自身的威势和力量波动也更上了一层楼。
本该狂喜的时刻，这头巨龙却迟疑地用爪子抚摸的自己的双眼，脸色阴晴不定。
泽尔低头遥望向了冰海上的众星之父，嘴里轻声说道。
“希望别是假货。”
众星之父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轻地点了点头。
刹那间，强烈的剧痛从术法之主眼眶席卷了全身，他开始愤怒地咆哮，在高空之上疯狂地急掠乱窜，宏伟的身躯开始隐隐颤抖了起来。
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出现了道道裂痕，顺着眼眶逐步绵延到了全身。原本伏地跪拜的信徒和眷属们在看见这一幕后诧异不已，神色剧变。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神要死了。
众星之父在眼睛里埋下的后手开始生效，眼睛里蕴含着的精华和力量开始反作用于术法之主，他此刻根本无计可施，因为这曾是他自己的力量。
在不经意之间，他看见了站在冰海上的那副精灵残躯。再一感应，他的神情出现了一抹诧异之色。
“众星之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分熟悉的慌张情绪在心中复苏，术法之主这才意识到从自己归来到现在，众星之父始终都默默看着。
“好久不见，格朗芬利。”众星之父轻声唤出了术法之主的真名，缓缓朝他张了张手，就像是老朋友在打招呼。“总之你在我眼前演出了一场精彩的戏剧，可惜你不是主角。”
术法之主愤恨至极，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次又被众星之父算计了。
渴望重回的巅峰，复仇的夙愿，此刻完全沦为了一场空。
艾尔利亚大陆的生灵和其他旧神会怎么看待自己？又会怎么在往后的历史上描写自己？
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让人惋惜的昔日主宰，又或者是......小丑？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泽尔身上，术法之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本极度怨毒愤恨的眼神变得恍惚，随后多了几分释然。
“都无关紧要了.......”他幽幽说道。
紧接着，这位伟大的万法之主开始豪迈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释然的快意。
“众星之父，光之母，红衣之王，为了维护你们的力量、权威和至高无上的地位，你们无数年来苦心积虑的经营着一切，竭力消除所有不确定因素。”
“伱们坚信这个世界虽然日新月异的变化着，但自己才是唯一的命运和永恒，世间没有什么能与你们所抗衡。”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旧神终将不会被命运所选择，最终会迎来属于自己的结局？”
“我绝对不是唯一一个陨落的高序列旧神。”他幽幽说道，“不，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了，从我开始！”
此刻他的肉身、意志和精神已经开始崩毁，对世界所主导的仪式彻底崩溃。原本飞升为神族的精灵们惊异地察觉到........术法之主赐予他们的一切全都开始消散。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术法之主环顾着眼前的这个世界。
“是将我所赐予世间的魔法全部收回吗........”他说着轻轻摇了摇头。“不，还是把它当成一份送给世界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