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希好声好气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先不要说话，存王叔和其他大人会查清楚，给你一个公道的。”
林晓晓嗤笑，“我是没读书，可我知道，打狗要看主人。采菊要害我，他们敢去问皇后娘娘吗？而且，我跟采菊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现在她自己倒了霉，你们会不会有人说‘反正我没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公道？我要的公道，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出的主意谁去遭罪！你们敢吗？”
没人说话。
大家都猜到幕后之人是皇后，可谁敢去质问皇后？那可是一国之母，哪怕没有根基，也不是随意一个人可以质问的。
而林晓晓，只是一个村妇。
哪怕她抚养了陈佑，也依旧是个村妇。
往常这样的事，死的都是位低愚蠢者。如今位低者没死，可位高者，也没人敢去得罪。
林晓晓看着众人变幻莫测的脸，嘲讽出声，“一群怂货，只会冲我这个无知妇人嘴上利害，这么不要脸的事，连查都不敢查、问都不敢问，孬种……”
她嘟嘟囔囔，含沙射影将这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还是存王听不下去，大声呵斥，“闭嘴，再敢出一声，我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林晓晓冷笑，正要有所动作，袁继风一把抓着她的手，“存王最是公道无私，众位大人面前，不得放肆。”
林晓晓猛地往下一蹲，将袁继风身体往下拉，趁他重心不稳，一脚将他踹飞，拍了拍手，“怎么？只能被人欺负，不能还手了？他们要是敢查，早就一口应承了，不就是怕皇后问罪吗？怎么？当了皇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皇帝算什么？那些官又算什么？”
她又看向陈元希，“在我们村里，当爹的倒下了，老大要承担起照顾弟妹、孝敬爷奶、尊敬叔伯、善待亲友、强大家族、避免祸害的责任。皇上倒下了，你这个大儿子做了什么？畏首畏尾、这也不敢、那也顾忌，我问你，如果现在西柔、北戎、南蛮打过来怎么办？乱糟糟的，看似一群人能拿主意，其实一个能拿主意的都没有。”
“所以皇后才肆无忌惮来害我。我问你，我碍她什么事了？”
陈元希惭愧道，“是我连累了你。”
“不错，就是你连累了我。”林晓晓咬牙切齿，“我到京城才知道，原来皇后早就把你这个先皇后的嫡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想通过害我来害你。”
她看向存王，嘴角扬着一抹意味深长，“存王，我听说先前皇上病了，是南蛮的人来了才好起来的，是不是？”
存王回想，似乎是的。
“我记得小时候，皇上还是一个勤勉的君王，后宫也有很多皇子公主出生，是不是？”
存王点头，先皇后在时，确实是这样。
林晓晓又问，“先皇是不是说过，蛮夷之人不能为后、番邦之子不能为皇？”
陈朝希又又又又听到这句话，气得脸红脖子粗，“大胆村妇！朝堂之事，岂容你置喙？来人，将她绑了扔出去。”
林晓晓看都不看她，仍是问存王，“先皇是不是说过？”
存王点头，这是众所周知。
林晓晓又道，“我朝以仁孝治天下，皇上不尊先皇之令，是不是不孝？既是不孝，为何不改？朝堂百官既知皇上犯错，为何不劝？宗室为何不劝？明知南蛮之人来时，皇上有异，为何不把涉事之人拘捕？等着来日他们反扑？”
“往日都说我们是妇人之仁，那存王和大皇子及诸位大人做事畏首畏尾，处理犹豫不决，算不算妇人之仁？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一个村妇，哪怕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只是存王和诸位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大皇子、小殿下，其他皇子都死了，以皇上现在的状态，偌大的王朝该交给谁？”
林晓晓幽幽叹息一声，“我听说，南蛮的使者，根本没有回南蛮，而是在离京一百里的望京。”
存王心中一凛，众臣也心中生寒。
陈朝希急了，“大胆，你胡说，来人，掌嘴！”
林晓晓看着他，“二皇子，你早就知道陈佑的身份吧？去年就有人去村里杀他，被我引到山上，掉落陷阱而死。年前，你又派了人去，结果他们起了内讧，你再派了人去诬陷是我们杀了人。如此种种，你说，若是百姓们知道，会如何想？”
“无凭无据冤枉皇子，我看你是活腻了。”陈朝希咬牙切齿。
林晓晓摇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皇子的手下去了怀恩县，祸害了几十个姑娘，逼死了十来个女子，卷宗很快就会到，他们还指认，是受你的指使去杀陈佑的。其中陈四还说了你的很多罪状。”
她看向存王，“皇上倒下，主事的便是存王您，为了黎民百姓，存王敢接这案子吗？明日，我要到京兆尹府击鼓鸣冤，为我怀恩县数十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向王爷讨个公道。王爷，你接吗？”
陈元希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之前林晓晓的状若撒泼，都是为了现在。
存王手心里全是汗，他向来没有权利之心，所以皇帝才容他到现在。可是，方才林晓晓步步相问，让他脊梁都是汗，心中升起豪情。
但真要问——敢接吗？
他又有些迟疑。
皇帝没死，他还有气。若是他活过来了，知道自己审了他的儿子，他会放过自己的家人吗？
他看向另外几个宗室之人。
他们也目光闪躲。
林晓晓叹息，终究，都是被皇权吓破了胆，不敢出头。
她朗声道，“小女子不才，惟胆大尔！明日我会去衙门状告二皇子指使手下刺杀皇孙、会状告皇后使人对我下药，意图毁我清白而牵连大皇子。王爷若审，小女子定将人证物证准备齐全，王爷若不审，现在便派人去望京，相信，诸位大人都不会失望。也希望诸位大人，能睡得安稳，不会睡着之后再醒不来，成为活死人。”
众人心惊。
陆可为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林晓晓扬唇，“南蛮之人，擅蛊！”
这会儿，连存王的后背也湿透了。
是啊，他们怎么就忘记这么要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