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我从林如梦的呼唤中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道：
“没事......”
林如梦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后，没有过多追问。
“我们......这算是打赢了吗？”
“不然呢？”我挑了挑眉。
“那天为什么还是那么黑？现在也应该到清晨了吧？”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我体内传出，我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差点没站稳。
林如梦察觉到不对，一把扶住我，问道：
“你受伤了？别吓我！”
“嗯，受点伤不是挺正常的吗？”
“伤得重吗？”她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无碍。”
我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神器碎片，眼中又浮现了他们的脸。
也不知道接管了这座鬼校后，能不能复活他们？我还带着一丝希望。
我叹了口气，拉着林如梦转身走向了重新出现的天台铁门。
“哐当”一声，铁门被我一把推开。
我低头一看，那把破碎的锁还安静的躺在地上，仿佛从未被惊扰。
五楼，我们与不散凶魂打生打死……
四楼，芦伟业那碎掉的眼镜还在地上......
三楼、二楼、一楼，我们一路荡平......
......
站在外面空旷的地面上，再回顾这栋大楼，心里多不是滋味……
林如梦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安静的和我走在大雾弥漫的校园小道上。
那些还在游荡的鬼祟看到我们两个活人，并没有前来骚扰，而是远远避开。
我猜，这或许和我杀了煜修罗有关。
走的时候，我感受了一下灵魂的状况，破碎程度越来越严重，估计还能撑十几分钟而已。
我抿着嘴唇，偷偷侧脸看了一下身边的林如梦，怕被她发现我在看她。
谁知她的眼睛忽然眨巴了两下，那牵着我的小手也用力了几分。
我连忙收回了目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相比那些外面世界的情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他们有的是一年两年，又或是一生一世。
但我们，却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了。
而我，即使真的去当了这座鬼校的主宰，也不可能将她留在这里。
不自私吗？
但是，我承认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特殊情感的甜蜜，真的很舍不得！
我心里想着想着，眼前已经逐渐出现了校门口的轮廓。
“什么？！怎么还是那片黑幕！”林如梦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对此并没有太大惊讶。
“莫然，怎么办？这样也不能出去吗？”林如梦的声音开始焦急起来。
这时，我另一只手里似乎被塞进了一样东西。
我心里一咯噔，摊开一看，一张黄纸在我手心里。
上面写着：鬼死成聻，恭迎新主；未邪先献，镇压万古。
这是什么意思？
灵魂，在人死后就相当于是鬼了。
鬼死了，为什么会成为聻？
之前杀的那些鬼祟，为什么不会变成聻？
一个难以想象的层次浮现在我眼前：天行聻。
林如梦看我很久不回应，问道：“我们难道还是要被困在这里吗？”
这时，她无意间瞥见了我手里的黄纸。
“你手里是什么？”
“没...没什么。”
林如梦听了后，不说话了，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不太敢直视她的目光，吞了口口水，看向别处。
“尹莫然！！”
她忽然生气的吼道。
我身体一激灵，被吓了一跳。
“我们都一路走来了，为什么还有东西要瞒着彼此？！芦伟业他们已经把我骗怕了，你难道也要学他们吗？啊？！”
我听着这些凌厉的话语，每一道都包裹着委屈和不解，不断冲刷着我的内心。
突然，我心里接连响起了多处破碎的声音！
这导致我心神不稳，两腿一软几乎要摔在地上！
林如梦见状，刚才恼怒的样子已经消失，此刻脸上浮现了担忧之色。
她慌忙跑过来蹲下扶住我，“你怎么了？”
我看着她的脸，渐渐体会到芦伟业他们当时的那种感受，那种被人质问的感受。
但我只感觉自己的灵魂最多还能撑五分钟了。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若细蚊。
“什么？！”她的眼睛渐渐瞪圆，“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我想她可能已经猜到一些了。
事到如今，不说出来的话我也许会后悔。
我牵着她的手，把这一切都如实告诉了她。
她愕然的听着，一行清泪从眼中涌出，淌过面颊。
硬咽着说到最后，我眼中的泪已经让眼前的她逐渐模糊。
“你后悔吗？”我轻声问道。
林如梦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会后悔？”
“我们不能在一起。”
“可是，我觉得，这最后的时光会是爱情史上最璀璨的一幕。”林如梦翻身躺下，将头埋在我怀里。
“答应我，这一晚过后，全部忘掉，重新开始！”我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她凝视了我片刻，笑道：“好！”
......
月光下，两个人的嘴唇贴合在了一起。
这绝美的一幕，也将成永恒。
......
我无视了灵魂破碎传来的剧痛感，忘情地和她吻在一起，感受着她发丝的清香。
我天真的以为，凭这短短的时光，我们或许已然走完了爱情的长河。
......
我的身体逐渐化作点点星光，在她不舍的眼神注视下逐渐消散，飘向了夜空中......
我忽而茫然地伸手试图去抓，手却不在了。
......
空寂黑暗的夜空中，恐怖的漩涡伴随着无尽狂暴的雷霆迅速形成，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煞气。
我的神识逐渐凝聚，身躯开始借助无尽的煞气重塑。
煞气的量似乎真的无穷无尽，我畅快无比的吸着这些让我舒服的力量！
很快，我从夜空中的漩涡内部下降，轰然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恐怖的力量波动甚至让整座鬼校都震了一下！
这一刻，天行聻级别的气息席卷了整座鬼校！
我此刻身上穿的不再是血迹斑斑的校服，连原本的样子也变了。
神秘的天行聻自身由黑白色构成，但丝毫不影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宽松的王袍在我身上逐渐幻化凝实，青丝长发在身后随风飘动。
我心念悄然一动，獠牙面具出现在我脸上，遮挡了面容。
并非我这样做有什么意图，而是作为普通人的林如梦如果看到我的脸就会被法则力量抹去！
大雾中的鬼祟突然蜂拥而出，纷纷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像是在膜拜新出现的主宰。
连饿死鬼也在其中。
我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鬼祟一眼，抬起沉重的脚步迈向正茫然看着我的林如梦。
我走到她面前后，骤然立住。
“再见了。”我的声音变得雄浑无比，还灌注着一些魔性。
林如梦惨然一笑，走上前，轻轻抱住了我。
我没有抗拒，任由她抱着。
成为天行聻后，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性变得无比沉稳，性格也更加冷酷。
但是面对她时，我还是露出了一丝柔情。
“你该走了，这里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林如梦的娇躯颤了一下，松开了手。
我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或许就是残忍吧……
“再见，尹莫然。”她抽噎了一下，朝我挥挥手。
“等等。”
我思索了片刻，抬手幻化出一道分身走进了她体内。
这道分身不仅能在林如梦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出来保护她，还能无限使用！
更重要的是，分身能看到林如梦眼中的世界，也就意味着，我能看到鬼校外的一切。
经历鬼校这些事后，我猜测外面的世界似乎不再太平了，虽然分身仅有本体百分之一的力量，但也够用了。
林如梦没有任何抗拒，她只是信任地看着我。
“最后一件事，拜托你了，如梦。”我指尖光波微微流传，半晌后，一条小红绳出现在我手心。
我轻轻拉起她的手，耐心地将小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嘱咐道：
“这条小红绳会随着你一起离开，出去之后记得去看望一次芦伟业、龙昊、申玉和我的双亲，只要将红绳在他们面前晃一晃，他们潜意识里就会接受......你知道的。”
我也没有再多说话，抬手造出了一个蓝色光门，可以通向外界。
风沙飞扬，蓝色光门带着强劲的吸力出现了！
林如梦站在光门前面，瀑布般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裙摆微微扬起。
她看了我一眼后，落寞地转身缓缓走向光门。
我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慢慢离去。
但就在她即将走出光门时，突然转过身拼命跑了回来：“尹莫然！！莫然！！！”
我看着这一幕，神色如古井无波，挥手召唤出一团光晕。
柔和的力量将她托起，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送向了光门之后......
光门骤然关闭，戏幕终是拉下了。
......
鬼校再度陷入了无尽的沉寂中，地上跪伏的鬼祟也未离去，陪伴着在风中伫立的我。
“这本来就是残忍的，但只是遇到了属于自己的残忍，没什么不公平。”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