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州，宽阔的河畔旁，灯火阑珊，乔渊领着敖蔓蔓来到前头，一处生意不错的臭豆腐摊位前。
敖蔓蔓皱了皱鼻子，撇过脸冲乔渊嫌弃道：“好臭，是牛粪么。”
她话音落下，老板的脸都黑了。
乔渊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不是牛粪，这叫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真的假的？”敖蔓蔓又闻了闻，还是嫌弃道：“森林外的农妇喜欢用牛粪施肥，没想到你们用来炸牛粪，还大口吃。”
炸臭豆腐的老板黑着脸没好气开口：“小姑娘别乱说，俺这都是地地道道的豆腐，开了好些年了。”
敖蔓蔓并不理睬店老板的解释，她四处张望看了一下：“还想吃板栗！”
乔渊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敖蔓蔓一步落下，身子消失了，他惊了一下，暗叫不妙。
在敖蔓蔓回来时候，两只手都抓了一把热乎乎的板栗，乐呵呵的笑着。
“？？给钱没，”乔渊话说出口后，就知道白问。
敖蔓蔓正往兜里放着板栗，茫然的摇摇头。
她掏出两颗板栗剥壳塞嘴里吃着，双眸眯起，腮帮鼓鼓，很开心的咀嚼着。
乔渊一巴掌拍脸上，冲敖蔓蔓无奈开口：“别乱跑啊，等我一下。”
说完乔渊就重新回到石桥上，过了河，跑回原先那家板栗店，又付了20块钱，再往回跑。
在他付钱的时候，发现店老板在报警。
敖蔓蔓“乖巧”的站在河岸，她吃着板栗，又一下子跳到河上的一间画舫去。
刚刚上石桥的乔渊，就看见“刁蛮”的敖蔓蔓站在画舫上，那画舫里传出一阵男人和女人的尖叫，舫间的红色布帘被掀开，一位左臂是钨钢材质的机械义体，脸上布满戾气，光膀子的马脸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出来，扯着嗓子骂道：“谁啊，谁这么不长眼，打扰本大爷雅兴。”
马脸男人抬头一看，那充满戾气的脸一愣，逐渐变得慈眉善目了几分，忽然发现，舫里那位花了他6888块钱的模特，与眼前这位相比，如萤火与皓月之分，他瞬间觉得亏了。
“妹妹不妨下来，我刚刚是呵斥那不知分寸的船夫，一点不懂礼貌，惊扰了妹妹……”
敖蔓蔓淡漠的扫了一眼龌龊的马脸男人，抬手一弹，像驱赶苍蝇般，噗咚一声，让对方落到河里。
乔渊揉着脑袋，走到画舫的一侧河岸。
“你干嘛去了？”敖蔓蔓冷漠的目光落在乔渊身上后，骤然变得柔和。
乔渊耸耸肩：“帮你收拾烂摊子。”
敖蔓蔓的目中先是茫然，接着闪过一丝别样光彩，犹如蒙尘的珍珠，一霎被擦亮。
她旋即又跳回河岸，落在乔渊身边，夜色倾泄在她的身上，像一尘不染的莲花，分外圣洁。
“不是饿了么，怎么不买点板栗，”敖蔓蔓剥好一颗板栗果肉，递给乔渊：“吃吧，我的使徒可不能饿肚子。”
乔渊眉目含笑的接过，总觉得，今晚是绕不开板栗了，他向前望了望，很快发现一家餐饮，很热闹。
“师傅喜欢热闹还是清静？”
敖蔓蔓微微摇头，咬着板栗开口：“都行。”
见状，乔渊抬手指了一下，那我们就去前面那家好了，好像是自助餐。
他们俩很快走到跟前，那是一家规格相当不错的自助餐，叫玲珑阁，规模很大，一整栋两层椭圆形玫红色建筑物，像袖珍版的竞技场，颇为气派。
价格在门口已经打出，午餐599一位，晚餐699一位，价格高昂，并附加15％的服务费。
排队进去的人不少，这也是乔渊头一次来到的高档餐厅，不过，在见识了风雨后，这些曾经会让自己拘谨或是囊中羞涩的场地，也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香槟色包框的门楣上，打出海鲜盛宴的招牌。
这让乔渊不由想到深海之眼的覆灭，或许都是他多想了。
很快轮到他们，那穿着白色礼服的中年男人接待先是询问乔渊是不是会员，又善意的对着敖蔓蔓开口：“尊敬的小姐，我们这里不能外带食物。”
敖蔓蔓正吃着板栗，茫然的抬起头。
乔渊咳嗽两声，他深刻明白对于一路上念板栗不停，甚至跑过去“抢”了一把板栗的敖蔓蔓来说，大概是绝不可能妥协的。
他走到男接待跟前，掏出五张一百元面值发钞票，贿赂道：“一点板栗而已，你看？”
“先生，这可不行，这是我们玲珑阁的规矩。”
乔渊肉疼的又掏出500块钱，这些钱都来自先前的点灯人李昂拉多·罗素。
“先生，规矩就是规矩，即使是本店的会员，也不能打破，本店如今承蒙德古拉家族照应，在深海之眼覆灭后，新鲜的海鲜源源不断，请收起你这一千块钱，很掉份的先生。”
中年男接待的语气从最初的平易近人变得傲慢几分，不过他的脸色依旧带着笑容。
职业性的微笑。
“德古拉家族？你早说啊。”乔渊收起钱，并取出一枚玛姬先前给自己的金币，冲男接待摇了摇。
“这…这…您是？”男接待一改先前的傲慢，神色中流露着一丝敬畏和狂热。
乔渊冷淡道：“板栗呢？”
“能能能，您就是带头牛都能进来，您二位这边请，”男接待恭敬的把乔渊和敖蔓蔓引入餐厅，脸上笑容灿烂，像遇到了贵人。
敖蔓蔓走进餐厅后，琼鼻微微吸了吸，似乎闻到了很多可口的
“不知大人怎么称呼？”男接待极为受宠若惊。
“查理，”乔渊知道男接待心底在想什么，这句话更多的是想探探自己的底，还是不够稳重。
却也无妨，想必害怕有人冒充吧。
说起来他最初获得金币的时候，还是想去换钱。
男接待恭敬的退下，并找大堂经理询问一番，静静的看着大堂经理打了一个电话。
在这个电话之后，大堂经理倒吸一口凉气，对男接待卡特道：“你摊上事了，这位是大人物！”
卡特懵懵一脸，越发后悔不该问。
大堂经理冲卡特失望的摇头：“下班吧，今天业绩扣除，后续，看人家的意愿。”
大堂经理前脚把卡特踢走，后脚自己就屁颠屁颠跑到乔渊这里的06号桌恭敬道：“二位真是本店的福星，时值深海之眼被覆灭十二天，恰如银月都十二大区，合为一元之数，是个好日子啊。”
“二位运气又好，刚好撞上本店推出的新活动，在带有6号的座位上，都享有免单和打包福利。”
乔渊静静听着，似乎比刚刚的接待有水平。
“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吩咐，都可以直接找我，在下，就不打搅二位享用了。”
大堂经理递来一张名片，就很知趣的退下了。
这可是贵族，自打威廉家族坍塌之后，十一区的富贵圈被德古拉家族掌权，贵族是越来越少了。
他作为大堂经理接待过不知多少富豪和权贵，很多人的家产动辄千万，甚至亿万以上，也从未见过象征德古拉家族的金币，尤其是刚刚在询问了灰白塔，竟发现是那位亿万富翁丹尼斯·迪伦亲自接的电话。
“深海之眼在十一区消失了，你怎么看？”
面对敖蔓蔓的询问，乔渊忽然有一种被老师提点的错觉，他不假思索道：“像个阴谋，不，是阳谋。”
敖蔓蔓目中泛起一丝欣赏：“还有呢。”
“还有么……”乔渊微微凝神，这一层他未想到。
“已经很棒了，十一区当年，海神不过派遣了一只濒死的半神利维坦，折腾不了什么浪花，拼死抵抗也只是平白牺牲，但牺牲，一样有高低之分。”
“让所有深海信徒去抗争，是英勇的牺牲，可用处不大，不过是飞蛾扑火。”
“让所有深海信徒放弃抵抗，被你们一个一个全都剿灭，一样是牺牲，更是伟大的牺牲。”
敖蔓蔓冷静的解答，像给乔渊敲开了一扇窗，蓦然心底一沉，皱眉道：“师傅是说，十一区的阳谋只是开端，是为了铺垫海神更大的计划……”
“对，一整个区的信徒灭亡，且大部分都是降维打压，死的信徒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海神规划了一切，你们每一步的进展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你们是不是派出了最高战力。”
乔渊凝重的点点头，他仍旧记得那一天晚上，颜宝宝说的执行深海清除计划，仍旧记得最后，那四五个四阶升华联手。
“因为旧魔蛟母的出现让你们谨慎，还有愤怒，你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和力量，铲平一切威胁。可对于那些深海信徒来说，就是噩梦。”
“这种噩梦会随着每一个信徒都死亡而叠加，牺牲也会变得更具备感染力，和煽动力。”
敖蔓蔓的平淡声音不断冲击着乔渊的内心，一波接着一波，他最初只以为，海神的计划有蹊跷，这些蹊跷他没有太多证据，但直觉告诉自己有古怪。
这种古怪，他并未想的这么深，更多的，是认为，海神是放弃了十一区的战场，或是想点燃导火线，最终只有烈阳教会帮忖了一下，永夜教会和红螺组织并没有什么动静，
时机不对，或是诸神当中也有分歧。
现在听敖蔓蔓这么一解释，他豁然开朗，逐渐明白，这是海神单纯的在使坏。
至于感染力和煽动力，他沉吟道：“是煽动其他区的深海势力么。”
敖蔓蔓微微颔首：“十一区的战局就像一场困兽之斗，已经长达三十三年没有发动战争了，是演给其他区的信徒看的，让他们再次见证残忍和厮杀，眼睁睁看着同胞被你们的最高战力像割草一样屠杀。
唤醒仇恨，为之后的大战积累血仇。”
乔渊的心底颤动，这一层层后的算计，太深了。
他深呼吸几下，看向了菜单。
今日该轻松点才是。
敖蔓蔓在乔渊的提示下，打开眼前的全息投影菜单，似乎要选择什么口味的锅底，有麻辣，番茄，三鲜，玉米鲜蔬，还有什么参鲍金汤，鸡汤豆花锅底等，种类繁多，看的敖蔓蔓眼花缭乱。
“哪些好吃啊？”她迷茫的问着。
乔渊也是头一次来，他抓了抓脑袋，指了一下番茄锅底道：“要不就这，自助餐其实不太注重这些。”
“自助餐又是什么。”敖蔓蔓有发现，四周的客人走来走去，手里碟子上端有各种各样的食物。
乔渊站起身，带敖蔓蔓去了可以自由选择美食的区域，琳琅满目的食物，让敖蔓蔓颇为开了眼界。
海鲜区，牛羊肉，面食，烧烤和冰淇淋，各种酱料点心，让她摸着手里的板栗顿时觉得不香了。
她看见旁边有刀叉，拿起叉子就扎了一颗金黄脆皮炸虾球，面粉包裹下，是一整只鲜嫩的龙虾肉。
她咀嚼着，嘟囔道：“这个好吃。”
乔渊在旁边笑着，给敖蔓蔓递了一个碟子，然后发现对方又扎了几颗塞嘴里。
“不用碟子，好好吃。”敖蔓蔓眯着眼。
哭笑不得的乔渊比划道：“自助餐都是挑选食物，装着碟子回去吃。”
“哦哦，”敖蔓蔓接过碟子，放了几个炸虾球，又看上了旁边的流黄的螃蟹，喷香。
她伸出小舌头舔舐着嘴角，探手就抓了一只。
很快，她装满了碟子，忍不住又往嘴里塞了一只虾球，一边吃一边夸赞道：“这叫什么来着。”
“自助餐，就是摆放很多食物，供客人自行挑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可真不错唉，”敖蔓蔓回到座位，刚放下碟子，又跑去挑选。
乔渊挑了点新鲜蔬菜和牛羊肉，用来下火锅，看敖蔓蔓非常热衷的样子：“吃了那么多板栗，还吃得下不。”
“难得来一次，多吃点。”敖蔓蔓抓了几只香喷喷的蛋挞，还有草莓小蛋糕，冰淇淋她也尝了一下。
她看着下面写着抹茶冰淇淋的标签，全然没了女武神的矜持，像个邻家少女，又尝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冰淇淋让她的味蕾似乎升华了几分，深渊世界里可没有这么多美味。
在走到三文鱼的摊位时，发现里面只剩下一条，似乎还有点脏，敖蔓蔓茫然的看向乔渊，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她失望指了指里面道：“没有了。”
乔渊走过来，也摊摊手。
他还没说些什么，那刚刚退下的大堂经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恭敬的堆满笑容道：“小店失职，我这就让服务员上最新鲜的帝王鲑，二位稍等。”
也就两个呼吸，服务员从后厨端着铁板，脚上死活带有滑轮，滑行中很快出现在敖蔓蔓面前。
在那还沾着些水滴的银白金属铁板上，摆放在三块薄薄的，质地最好的帝王鲑，色泽明艳，气味鲜活。
敖蔓蔓毫不犹豫全都收下了。
在大堂经理识趣的退下后，她抿嘴笑着看向乔渊：“认识的人不少嘛。”
抓了抓脑袋的乔渊：“还好吧，谈不上认识。”
“你怎么都只拿蔬菜。”
敖蔓蔓瞅了瞅乔渊碟子里的东西。
乔渊无奈开口：“因为你只拿肉，这分工不挺好。”
“啊哈哈，”敖蔓蔓和乔渊相视一笑。
半晌，陆陆续续装了四个碟子的敖蔓蔓，回到06号座位，番茄底锅刚刚被服务员点开，现在已经咕咕咕的冒起热气。
乔渊放了些山药进去，还有甜甜的娃娃菜，他又拿过敖蔓蔓那边的一片三文鱼，放进锅里。
锅是鸳鸯锅，一边放蔬菜一边放肉。
敖蔓蔓看着乔渊的举动觉得有趣，她插着虾球，也往里放。
“这不能放，这已经熟了，”乔渊看着已经落入底锅的虾球想了想：“或许，泡泡也好。”
敖蔓蔓张着小嘴，她抬手捋一捋落在双肩的银发长发，挥散着火锅的热气道：“哦，明白了。”
她抓起切开的大螃蟹，大块的蟹黄流溢，冲乔渊递过去：“我拿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一个够吃吗？”
“不够吃吗，那两个都给你吧。”敖蔓蔓想了想，把自己那个也给过去：“使徒要多补补。”
乔渊忍俊不禁道：“我说你，一个够吃不。”
回过神的敖蔓蔓也笑了起来：“够吃，还有好多，你要多吃点肉。”
“好，”这一次乔渊没有再拒绝。
这种话，多少年没听过了，上一次还是王德才的嘱咐，再多的，是爸爸妈妈。
他心底很暖。
很快，刚刚放进。火锅的山药和娃娃菜都飘了起来，乔渊拿起筷子，给敖蔓蔓夹了些：“蔬菜也要吃，荤素搭配，可以去去油腻。”
敖蔓蔓闻了闻，又尝了一口入口即化的山药条，漂亮的双眸微微一亮，赞不绝口道：“这个叫什么，和板栗有点像，都比较糯，很回味。”
“山药，平时炒菜也好吃。”
乔渊吃着娃娃菜，又把冬瓜片和香菇也倒了进去，接着他拿起切开的大螃蟹，咬了一口。
敖蔓蔓则想捞起三文鱼，见乔渊摇头道：“蔬菜快，半分钟不到，三文鱼海鲜，要长一点。”
她索性捞出刚刚放进去的金黄炸虾球，经过接近一分钟的炖煮，外头的面粉已经稀化，沾满了番茄味儿，鲜红鲜红。
她闻着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吃了下去，虾球经过二次加热，像泡发的玉米，有些肉糜的味道，似乎还保留着一丝弹牙的口感。
“好吃吗，”乔渊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