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没说话，只是随手扑落了身上的薄雪。
他微微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绿色衣袍的姑娘。
如冬日竹柏，傲骨仍存，笔挺刚硬。
唇角似笑非笑，往日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轻蔑的眉眼，落在花灯柔和的光下，竟然有几分温柔。
如果忽略那句话就好了。
“本公子猜，一定没人带你去看花灯，我就勉为其难，勉勉强强，带你上街逛上一逛。”
“那么勉强，也可以不勉强。”老子不去不就完了？
谁家好人跟你逛街啊！
少年人傲气凌云，眉骨间都是挑衅，“敢去不敢去？”
就让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老子的男女主花前月下，气死你！
“呵，老子会不敢？”
两人便就这样，一起结伴而行。
走了一会儿初路才想起来，“就走着去？堂堂安定侯府小侯爷出门不给配车啊？”
“堂堂姜府二小姐不也是不配吗？”陆凉目光不屑，嘲讽回去。
随即，两人相继沉默。
最后，两位有头有脸的纨绔，竟是自己寻摸到了租马车的地方，花重金租了一辆，两人终于结束了雪地的漂泊。
当然，陆小侯爷花的钱。纨绔姜错不可能多花一分冤枉钱。
由于在外面走了太长，两人眼睫上都挂了些雪花。到了车里，竟化开了。
陆凉目光微顿，想了一瞬，忽地抬手，直奔着初路的眼角。
初路惊悚的躲开，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搞什么？就迫不及待要在马车里弄死我？”
这他妈是在大街上啊！
就直接动手了？！
他是不是疯了？
陆凉无语，“我还没疯到要实名制杀你。”
毕竟老子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
“那你干什么？”
陆凉带着逗弄，眉梢微挑，“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老子不是看上你了，想温柔的给你蹭蹭眼角。”
“……”
这话说完，两人同时一顿，随即一人一边，开始夸张的干呕。
太恶心了。
比茅坑里的屎忽然站在你面前，然后化身成一个大帅哥亲口说喜欢你，然后还要亲你还恶心。
初路离他远了点，“你的任务里还有收集我眼泪这个必选呢？”
没有回答，但此刻，无声胜有声。
“你是不是丧心病狂，这他妈是雪，想任务想疯了？”
陆凉无可反驳，只觉丢人。
他叫停了马车，让初路出去冷静冷静。
初路甚至压根没反应过来，来不及挣扎，就被人提着后衣领丢了出去。
“……艹！你是不是有病啊！”
气得她差点当街破口大骂。
狗东西！
初路叉着腰，发现街上大多人都在看着她。她面不改色，“看什么？天仙没见过啊？”
围观群众：“……”
哦，当是哪个脑子不好的小姐，原来是姜家那个纨绔庶女。
这里刚巧离万花楼不远，她便干脆去混混。
她早成了贵宾，她来其余世家公子也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去了二楼，让老鸨子去叫芍药过来伺候。
不想路过一个包房，却看见了一个好面生的白衣俊俏公子。
只是里面人出来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初路顿时有些好奇。
因为不止面生，还有些眼熟。
她顺手拉住从里面出来的姑娘，“这里面，是哪家公子？”
姑娘本想挣开，正要不耐烦开骂，就见是姜家二小姐。
顿时又眉开眼笑了，“是金家公子，在京城不算是什么世家贵族，但有钱又大方，比起姜二小姐您，也差不了多少的。”
“哦？”
初路忽地想起，女主那个曾名动京城的娘，将军的正牌夫人，好像正是金家本家。
曾也在京城风光一时，短短几年便没落南迁。
女主，来万花楼，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初路笑着，“去给金公子送上上好的佳酿。”
她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肩膀，眼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但她这副做派，俨然像她才是万花楼的主人。
“是。”
初路瞥了一眼关上的门，去了隔壁。
“老四，给我听听我们亲爱的女主干什么呢？”
【我又不是你的传声筒。】
4444嘀咕着，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听了听。
不大一会儿，它就回来给她转述了。
【我爹爹对国君忠贞不二，但我得为姜家的日后打算。长兄日后定是要考取功名，现在不可分心。二哥哥以后也是要当将军的人物，但他心性至纯至善。姜家站队至关重要，我不能选错一步。没了。】
“这就没了？她跟谁说的？”总不能跟万花楼里的姑娘吧？
更不能是自言自语啊。
【……好问题。但房间里还有个老仆，脸上有疤，，，长得可吓人了。】
“……”
所以，女主干了啥？
正待思考之际，芍药来了。
她施施然行礼，笑颜如花，“二小姐唤奴家来，是又要给奴家银子了？”
初路扣了扣手指。
芍药一顿，“二小姐这是何意？”
“我做的不标准？”初路又试了试，轻轻敲着桌面。
这时，竟有一只信鸽顺着窗子飞进来。
初路这才满意些许，刚要起身，芍药就极快的拔下簪子，抵住她的喉咙。
初路微微抬眼，芍药目光冷凝，全然不复花魁模样，倒像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打小我就看你行。”初路实在是太满意了。
她就说嘛，这么大一个万花楼，不可能不是啥情报杀手组织。
蹲了这么久才找到他们的暗号传递手法，真是不容易。
可惜了，是男主的人。
芍药盯着那个信鸽，声音依旧娇媚，“二小姐，奴家不懂~”
“没事，我也不懂。看看你家宝贝鸽子，你紧张什么。”
初路不在意的想上前，芍药的簪子逐步用力威胁。
“二小姐莫要再上前了。”
可惜了，初路一身反骨。她偏要往前走，芍药握紧了簪子，似乎在权衡利弊，刚欲动手，初路却又动了。
她趁其不备反手夺下簪子，牢牢控制住人，簪子在她眼睛上空盘旋。
但凡手一抖，都会刺到她的眼珠子。
初路在笑着，笑里没什么温度，“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居然给别的男人花？我真是好伤心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芍药声音冷下来。
初路目光在她脸上流转，“这么美的美人，我舍不得。”
芍药总有一种给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
但……
她是个女的啊！
怎么那么熟练？！
“美人，我看上你了。跟着我吧？”
“？”
“我不介意你一女侍二夫哦~”
初路的笑容里，还带着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