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高晓第继续。
“安纳森的意思是，在没有足够的利益前提下，IBM是不可能抛弃现有的，成熟的供应商以及产品链的。”
苏远山再次点头：“说得是对的，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对他们的顾虑提出了有针对的解决方案，譬如说利润和账期，我们可以给与所能接受的最大优惠。譬如稳定和兼容性，我们可以帮忙协同梅捷进行设计测试——娘的，哪有什么兼容性，纯粹是外行鸡蛋挑骨头——又譬如售后问题等等，我们都可以给与足够的配合。”
“都这样了他们还不答应？”这时文晓倩看了一眼周小慧，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是不答应，而是等着我们继续让步。”周小慧轻声给她解释道：“郭士纳是纯粹的企业管理者，而且很擅长搞成本控制，他手下的采购负责人这么重要的岗位，显然必须贯彻他的意志和风格才能坐稳。”
这边苏远山听着自己前后两任秘书在轻声交流，苏远山悄无声息地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周小慧日渐稳重的气质后，他嘴角浮起笑意。
看来周小慧果然不枉自己这么些年的栽培……
“小慧姐说得没错，看来他们确实还是在等我们继续让步。”苏远山接过话题道。
这时高晓第马上道：“那我们呢？继续提方案？”
“小慧姐，你觉得呢？”苏远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周小慧——她比苏远山先一步返回特区，并且主持了与IBM方的见面。
周小慧仿佛预料到苏远山会问自己一般，沉吟了几秒后道：“暂时不考虑后续方案了，可以选择与其他企业合作。”
高晓第马上便望着苏远山。
苏远山再次笑了起来：“嗯，对！师兄，我们不能继续自降身价了——我知道你着急，但再着急，我们也是有原则的，咱们卖艺不卖身。”
“……”
“所以接下来，可以去和戴尔，惠普他们谈一下。如果IBM依旧摆谱，那我们甚至可以用比给IBM更优惠的条件与其他企业合作！总之，就是不能让人摆谱。”
“当然，也不是就这样晾着IBM，接触还是要保持的。”
高晓第便苦笑了起来：“行，行……娘的，做生意有这么多门道？”
苏远山哈哈一笑：“小把戏罢了。师兄啊……这里没外人，我给你个建议吧。”
“你说。”
“你不要看不起非技术出身的……管理者或者销售人员……”
一听苏远山说这个，高晓第先是一愣，很自然地便看了周小慧和文晓倩一眼，立刻如同火烧屁股一般叫唤了起来：“靠，你别污蔑我！我哪有看不起？”
好家伙，苏远山当着周小慧和文晓倩这俩秘书说他看不起不搞技术的……那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么？
“你别激动。”苏远山呵呵一笑：“我问你，你在招聘的时候，指定要半导体相关专业的人是闹哪样——别忘了，那是招售后和市场人员。”
“额……如果招来的人一点技术都不懂，或者说了半天也不懂，那怎么搞市场？”
苏远山摇头道：“错了，师兄……卖产品不是设计产品。郭士纳一个卖香烟的都还能执掌IBM，而且还迅速让IBM起死回生……你说他懂多少技术？你信不信考他一道简单的能带图他都不知道？”
“额……”高晓第便挠了挠头。
“CPU难在芯片内部的技术和设计，而不是向人推销它的性能。你认识何薇吧？”
“何薇是谁？”
“你看看……”苏远山便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高晓第这家伙，虽然表面上有点吊儿郎当，而且脾气还有点不好。实际上也是一个狠角色——他一直给自己的定位是和李明柳“不相上下”。但到底两人水平差距如何……因为两人现在走的方向已经不同了，所以再也无从考证。
因为是狠角色，所以也就是个“技术至上党”，有着天然的智商优越感。属于你有技术高看你一眼，没技术就……的那种。
“高总，何薇目前是手机事业部的销售副总监。而且，她学的和电子以及计算机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她当初上手卖手机仅仅只用了一天……”周小慧在一旁悠悠道：“后面成为张总商贸那边的销售冠军，被山总挖到远芯后一直负责市场推广和人才培养。并且她直到现在都升为副总监了，都还保持每个月都要亲自站一天柜台的习惯。”
“……手机是大众消费产品，CPU又不是。”高晓第犹自狡辩道。
“装机市场可不就是？”苏远山没好气地道：“走不了品牌机市场，我们还不能在装机市场推广一下么？目前中关村，百脑汇，装机市场热得一塌糊涂，这几大电脑城几乎覆盖了全国装机市场的渠道——你不会认为所有卖电脑都是电子工程专业本科毕业生吧？拜托，那玩意学了初中物理都能懂……”
“下个月，我把何薇借调给你。”苏远山见高晓第终于不再狡辩了，也轻轻叹了口气：“何薇就是从来没接触过处理器的，你看她是怎么帮你作市场策划的。”
“好……那与其他品牌机企业谈判呢？你借谁给我？”
“……”苏远山一阵无语：“要不要我把陈总借你，她擅长谈判。”
高晓第大喜：“那感情好！陈总出马，一个顶……”
“……梦嘛你！”苏远山不等高晓第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头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不和你瞎扯了，吃饭去！吃完饭我们再讨论一下架构问题。”
高晓第嘿嘿一笑：“这才是我的本职工作，强项。你让我卖CPU，那真的是有点为难我啊……”
“……”
面对高晓第的搞不定，苏远山不由得有些头大起来。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搞一个企业——特别是处理器这种后发的，充满了激烈竞争的行业。
但远芯现目前在处理器领域，远远谈不上优势。
原因很简单，苏远山虽然逆天般借用了cyrix的力量，再加上自己超前的架构方案，使得远芯CPU部门有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但因为与intel的协议，以及cyrix的剥离日期渐近，远芯接下来，只有靠自己。
远芯的底蕴和技术乃至人才储备，还是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