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把刘翔一路送到门口。
“老刘，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门外息壤热闹的大街，偶有崭新的轿车开过，苏远山转回头，轻声道：“知道为什么远芯从来没想过搞游戏，但无论陈总也好，还是段总也好，他们从来都没有反对过远芯在游戏行业的投入与合作吗？”
没等刘翔回答，苏远山便继续道：“不是因为他们听我的，而是我们在某些方面，是达成了共识的。”
“譬如最早就说的，对文化的宣传，与世界的融入，国民意识的觉醒和开放这些……落在具体的半导体领域，看似毫无关联。但实际上，对远芯这样的企业而言，都是自己的事。我们之前游离在诞生科技的世界之外几百年，然后便吃了一百年的苦。现在好不容易回去了，但一帮蠢比的对我们的认知还停留在我们是大清朝……”
“信息技术革命下的全球化，它不仅仅是工业，商业，经济全球化，同时也是文化的全球化啊老刘。”
刘翔默默点头：“文化的接受与认可的背后，是话语权与主导权。”
“所以，枪口一定要一致对外。”
*
*
送走刘翔，苏远山也没继续停留而是直接返回了科技园，工作到中午一点后，他小憩了一会，直到汽车研究所的电话打来。
而当苏远山去停车场时，碰巧遇到准备去潘多拉的席小丁，完了一听史上第一辆电动超跑要拉出去实地跑一跑，席总顿时来了兴趣，直接一个电话挂到办公室，推掉了下午的会议便坐到了苏远山车里……
“车没在大街上开吧？”
席小丁搓了一下眼睛，他刚午休完，看样子连脸都没洗就过来了。
“没有，他们用厢式货车拉着的。”等到文晓倩上车后，苏远山便拍了拍傅振华的肩膀，后者脚尖一点，奥迪便慢慢驶向大门。
远芯大门口，一辆厢式大货车和一辆本田商务车就停在路边，孙晓川捏着手机，站在车头张望着。见苏远山的奥迪奥迪出门，他也连忙钻进车里，很快，货车便跟着奥迪慢慢驶向绕城高速。
……
成飞集团西南门。
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悄无声息地沿着厂区环路驶来并停在了进门的右手边。
车门打开，三个男子纷纷下车，在自动门后站定后望向门外新修的快速通道。
“小李，那边文秘书确定了是山总要过来，对吧？”说话的中年人转身望向身后三十出头的男子，打趣道：“别到时候他们只是来个测试团队，结果我和杨所长在这里等着……多少有点那个。”
叫小李的男子马上确定地道：“确定了要过来的，我一点半的时候还打了电话给文秘书，她说山总对他们的电跑相当重视，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汽车研究所，然后也是山总说的找我们借跑道。”
“那就好。”
但话虽如此，小李依旧还是心中有点紧张，掂着脚不停地望向外面。
——成飞和远芯的合作并不少，特别是传感器、电控和射频领域——这样说吧，因为和远芯两大顶级实验室的合作，成飞的航电系统在这几年突飞猛进，整体上升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因此，听到苏远山要过来试车的消息后，非但成飞的董事副总经理，副总工罗荣，就连来这边现场的设计所副所长杨伟也表示要和罗副总一道来门口迎接苏远山。
毕竟……就算这是一次纯粹的私下交往，但却是苏远山第一次登门成飞，面子怎么也要给的。
但万一苏远山不来呢？
随着时间流逝，小李的心也愈加有点紧张起来。但随即，当他看到那辆挂着YX001牌照的奥迪随着一辆箱式大卡车停在门口时，他顿时便放下心来。
A-YX001，大家都知道，这是远芯一号公务车。
前面，罗副总和杨副所长两人对视了一眼，迅速吩咐门卫打开大门，同时也迎上了奥迪。
……
“席院士，山总。”
罗副总和杨副所长两人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几乎与司机同时下车的席小丁和苏远山二人。
苏远山来，是早就说好了的。但席小丁能来……他们可真的是没收到消息。
——经过去年一年的讨论和投票，就在前不久，中科院正式公布今年的新增院士名单。
远芯的席小丁以其在应用数学和人工智能领域上的成就被入选为今年的中科院院士。成为远芯历史上第二位院士——第一位虽然已经退出远芯，但谁都知道，苏星河院士是远芯当仁不让的创始人。
随着国内加大对科研的投入，院士也从单纯的“最高荣誉称号”而变得更加实用起来——一个院士所能掌握的资源远超普通教授、高工的想象。因此，争抢院士，也成为各大高校和各个科研机构的流行。
而就算席小丁不评院士，就凭着他远芯首席科学家、以及潘多拉实验室主任的身份，也是国内科学界当之无愧的大佬。
他居然和苏远山一起来“试车”……
于是两人再次对视了一下，都不禁惊诧地看了那辆封得严严实实的卡车一眼。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车，居然能让席小丁和苏远山这两人同时来现场？
这边文晓倩和小李为了防止苏远山和席小丁不认识两人，连忙迅速地介绍了一边罗副总和杨副所长的身份。
“呵呵，罗总好，杨所长好。”
席小丁和苏远山也对视了一眼，两人也没料到这次非正式的交道能让两位二把手级别的高管亲自来迎接——事实上，苏远山更惊讶，因为他知道，这二人将来都是各自单位的一把手。
而且后者，更是XXX的总设计师。
寒暄了一阵后，罗副总和杨副所长便重新上车，带着苏远山一行驶向了厂区公路。
“以前没来过，我还一直以为门口会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呢。”席小丁看着远处的厂房笑道：“没想到看起来安保也就这样。”
“成飞本质上还是企业，而且大门挡君子挡不了小人，这么大的厂区，真要全部按照军事化管理那样盯着，怕不得一个加强团的人……”苏远山笑着摇头，指了指车间厂房：“那边才是关键。而且据说他们已经率先用了我们下属监控企业的视频安保方案，所以没必要太过紧张。”
“说的也是。”
有一张流传很广的照片，成飞一名光膀子的工人在超7（枭龙）静力试验现场。嗯……那照片还真是真的。
十分钟后，卡车穿过厂区，驶进跑道区。
就在众人眼皮底下，车厢后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今天的主角。
一个小时后，今天的主角在远芯一行人，以及征得了苏远山的同意而赶过来的一批“见识见识”的工程师和设计师的关注下终于被平安地放在了跑道上。
伴随着罗副总递给苏远山的两面发令旗落下，两公里外的跑道尽头，孙晓川也同时摁下了秒表。
……
……
跑道的起点，无数人翘首相望，看着那抹黑色身影箭一般地掠向跑道中央。
“卧槽，这有点快。”
“按跑车的说法，应该是百公里破五秒了吧？”
“电机驱动不比烧油，天然就有优势。”
听着身后成飞的工程师们的低声议论，苏远山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他没什么所谓的速度感，但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这车速似乎下一秒就要起飞。
然而，站在苏远山身旁的罗副总却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转身望向杨副所长，只见对方也正好望过来。
两人长年累月都和战斗机打交道，对速度自然敏感无比。
确实，这车跑得很快，而且他俩从专业出发，自然也相信且得出了这辆车在马力、扭矩、整车重量和气动外形等一系列的综合条件下，是可以比较轻松地进入四秒内的。
但刚才的表现……他俩就算没有在心中默数，仅从速度感就能得出来，这车速似乎刚刚进五秒，甚至还不到。
果然，不一会，苏远山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电话中，孙晓川的声音带着歉意：“山总，试车的兄弟刚才有点保留，没能跑进五秒。”
“哦？”苏远山马上道：“那开回来重新跑一下？”
“嗯，主要之前一直没有这么跑过，而且原本一直试车的是一个意大利籍的哥们……这次是临时换的，我们都有点大意了，这没有引擎声，跑起来确实有点……”
苏远山这下听懂了。
因为牵扯到涉密单位，外籍员工确实不方便过来。
而临时换的哥们……估计有点胆小——直线跑到试车，说技术含量那不需要什么技术，只管把握好方向，然后管好油门，最后收好刹车即可。最需要的，反而是要心理稳定。
毕竟这可是瞬间就能上100公里每小时的超跑——战斗机都比不过的那种。
就在苏远山为难的时候，一旁的罗副总和杨副所长再次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国内现在除了专业赛车手，极少有人接触过这么高的速度，不适应是正常的。”
苏远山马上道：“是的，我们考虑不周，看来正式发布的时候，得找舒马赫试驾才行。”
“哈哈，但今天可找不来舒马赫。”罗副总哈哈一笑，望向站在人群后的一位站的笔直的年轻人：“要不让我们的人试试？”
“嗯？”苏远山顺着罗副总的目光望去，只见对方也朝他一笑。
“这位是？”
“山总好，我是试飞员，李进。”年轻人走上前来，和苏远山握了握手：“不愧是要做什么就要做到最牛逼的远芯，刚才这速度，就足以杀进全球顶级跑车的百公里加速前列了。”
一听到试飞员，苏远山先是一喜，但随即又有些纠结起来。
他虽然知道Divo不可能在试驾过程中出毛病，但要是拿宝贵的试飞员来试……
“山总，让他试试吧。”罗副总冲苏远山一笑：“李进是咱们这里唯一开过跑车，也经常开飞机的人。”（注，说飞行员不能开车是谣传。）
“那好吧。”苏远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
说话中，远芯的试驾员已经把Divo以正常速度开了回来。
……
在上车试驾磨合试跑了几次，确定了油门和刹车的收放距离与位置后，李进重新归位，并对苏远山竖起了拇指，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
苏远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旗帜高高落下。
Divo化成黑色的幽灵，带着一抹蓝光，瞬间冲向跑道的尽头。
这一次，无论是罗副总还是杨副所长，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惊喜。
甚至就连苏远山，也明显感觉到了，这才是一辆目前最顶级加速度的跑车所该有的速度。
两分钟后，Divo稳稳地停在了跑道尽头。
肉眼可见中，孙晓川迅速打开车门，拿出了装载在车上的摄像机，同时几个汽车工程师也迅速介入行车电脑。
“这下行了。”罗副总哈哈一笑：“恭喜席院士，恭喜山总。这下怕是要诞生记录了。”
“你们真的是看一眼就知道速度了？”席小丁不禁有些好奇。
“看多了，心中就有点数了。再加上这个跑道每一段的距离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心里只要稍稍数一下秒就能判断个大概。”
或许是为了验证罗副总的话，苏远山的电话再次响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摁下了免提。
而这一次，传来了孙晓川兴奋的大喊：“山总，3.8秒。”
电话中，李进的声音也同时传来：“我觉得再跑一下，可能能进3.7。刚才的风噪有点大，应该有点逆风……而且说实话，这比开飞机刺激。”
李进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那你开回来嘛，我们也试试。”罗副总对着电话大笑。
……
……
当Divo重新被开回来后，却没有继续跑极限了——因为明显感觉到了有逆风吹过来。
但不妨碍包括杨副所长在内的一干领导都钻进跑车去“爽了”一把。
然后每个人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确实，比开飞机刺激。
战斗机起飞前的地面开车速度其实并不高到离谱，或者说，当地面速度最高时，飞机马上就离地腾空了——而一旦进入空中，哪怕进入超音速姿态，也会因为空中没有参照物而感觉不到明显的速度变化。
“真的了不起，真的很漂亮。”
杨副所长跳下车，轻轻地抚摸着剪刀门，又顺着前脸一路摸到引擎盖上的线条，视线扫过整个车身：“而且，刚才在车里看了一下，我有点感觉，这个气动外形有点像是从燃油车格局改过来的，如果纯粹追求速度的话，还能再优化一下。”
苏远山听了立刻肃然起敬。
不愧是总师，一眼便看出了这车气动外形设计中所经过的妥协。
——他“抄”的Divo，确实是燃油超跑。而且为了保证美感和线条的一致性，整个汽车所的气动设计团队最大的心思都花在细微之处的调节，而没有大刀阔斧地修改。
“是的，我们主要还是考虑到好看。”
“嗯，超跑不比战斗机，确实漂亮才是王道。”杨副所长点头，再次感慨：“确实很漂亮。”
“哈哈，再漂亮也让它歇会，我们进屋去喝点茶。”罗副总笑着邀请众人。
这场地也借了，车也跑了，既然苏远山和席小丁这二位远芯的技术领袖齐聚于此，那总得聊点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