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于教书育人的学校一旦失去了作用，哪怕建筑依旧完好，也会给人一种倍觉荒凉的气息。
踏入校园，陈安在前面领路，杜桥不由得四下看了看。
陶陶在一旁扯了扯杜桥手臂，小声道：“桥桥，这学校怎么感觉有点渗人呢！”
其实不光她，杜桥也有点这种感觉。
这个学校里种了很多树，还有很多的爬藤类植物，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再加上地处偏南，哪怕现在已经是秋天，校园里头的草木依旧繁盛。
爬山虎沿着墙壁爬满了整片墙，密密麻麻绿油油的颜色再配合上空无一人的建筑，平白多了几分恐怖。
不过绕过了前面荒凉得有些吓人的教学楼和广场，后头就热闹多了。
《灵语》早在九月初开始拍摄，现在一切设备都已经准备就绪，拍摄用的教室，宿舍等房间也全都已经布置好，目之所及，她们面前这座原本应该是用于老师办公的小楼里，一片热闹。
杜桥和陶陶被带到一位正蹲在角落里抽烟的男人面前。
弯腰小声提醒：“导演，杜小姐到了。”
男人抬头，掐灭手里的烟，起身拍拍手走过来，“杜小姐，幸会。”
“盛导，你好。”杜桥率先递出手去。
两人交握了下。
盛伦指了指他身后的房间，“屋里说。”
进了房间，盛伦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杜桥和陶陶，打量了两人一眼，“陈安说你们俩刚到，可以先休息今天一天，明天再正式开始拍摄的。”
“我还好，现在就可以工作。不过，片场是出什么事了吗？”
杜桥刚刚就看到这位抽闷烟，这会哪怕跟她说话也不自觉地皱着眉头，这才忍不住问道。
“是出了点事，刚才演男二的演员不小心被屋顶上掉下来的灯条给划伤胳膊了，刚送去医院。”
杜桥点点头，这事不算大，勉强算是一个意外，她想着不至于让导演这么发愁。
不过这位盛导不准备说，她也就不准备问了。
“既然你过来了，那今天就先拍定妆照。”
“好。”
化妆间就在胳膊，杜桥进去的时候还有个演员在里面补妆。
在镜子里朝她招了招手，“嗨，你好。”
杜桥看向镜子朝她点了点头，“你好。”
她推了女一改为演女三后，《灵语》的女一是海选出来的一位刚刚从影视学院毕业的女孩。
她听陶陶说起过，好像叫景晨来着。
两人互相之间也不熟悉，打了声招呼后就没再说话了。
杜桥挑了个化妆凳坐下，没一会陶陶带着化妆师过来，进来后就在她脸上捯饬起来。
《灵语》的女三奚媱是个半妖，是人和一只草木精留下的血脉，所以她的妆容上还要有一些妖精的特征，光是化妆就用了快两个小时。
好在虽然是个灵异片，但也是个现代剧，衣服还算简单。
拍定妆照是在另一个房间里。
她头顶挂了一个日光灯，用来营造黄昏的感觉，老实说有点烤人。
不过杜桥还是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出一个标准的姿势来。
快门按下，杜桥眨了下眼，下一秒，屋里突然一黑。
“怎么回事，这电线又短路了吗？”
杜桥听着对面有人在来回奔走，查看灯突然灭掉的原因，提起裙摆按照记忆小心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再往前迈的时候，脚下突然一顿。
就在她的脚踝前方，有根绳子，很细，感觉跟钓鱼用的线差不多粗细。
要不是她走得小心，这会不出意外已经被那根线给划伤了。
所以，这根线是干什么用的？
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她可以保证的是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这根线还没有。
在原地站了两秒钟后，杜桥决定不动了。
拍定妆照的时候陶陶等在了房间外面，还拿了她的手机，现在没办法照明，她又不确定这线是不是只有这一根，想来想去，站着不动是最稳妥的。
等了几分钟，杜桥没等到灯亮，反而是把陶陶给等过来了。
“桥桥！”人喊着就冒冒失失要跑过来。
杜桥连忙喊停，“陶陶，注意脚下！”
陶陶虽然不知道杜桥怎么突然提醒她这一声，但还是听话地住了腿，拿着手机用手电筒里的光往地面上照过去。
“这也没······”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
杜桥垂眸看向手电筒光照着的方向。
很细的一根线，半透明，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还是线动了下出现了一道反光，才被察觉到。
“这什么东西？”陶陶蹲下身伸手去摸了摸，又扯了扯，没扯断，“这线钓鱼用的吧，这么细，还挺结实的。”
杜桥听着她的自言自语手扶了扶额头。
这线出现在这里合理吗？
好在人很快反应过来了，顿时一脸的后怕加严肃，“桥桥，这线怎么会出现在这，这要是没看见冒冒失失往前走，脚踝都要割破了！”
杜桥放下手，“我也想知道。”
“桥桥你先别动，”陶陶摆摆手，“我先看看这线都是绑哪的。”
“嗯。”
房间不大，很快就找到了。
房间里一共两条，一条在杜桥面前，还有一条就是陶陶用手电筒照到的那一根。
两根线其中一端都绑在了杜桥身侧那台落地日光灯的灯座上，另一端一条跟一个桌子腿连接，一条正好绑在一根嵌入墙壁的钉子上。
陶陶检查完回来，眉头都皱紧了，“桥桥，这事有古怪。”
杜桥早就猜到了，尤其是看到这两条线的其中一端跟日光灯连接，附和地点点头。
“桥桥，我给你照着，你先过来，这事咱们得跟导演说一声。”
杜桥正准备迈脚，房间里突然明亮起来。
她身后的那台日光灯也猛地亮起来，伴随着微不可闻地一声“啪”，那两道在明亮房间里更难以察觉细线被瞬间熔断，很快就烧没了。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杜桥和陶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这下子就算她们俩现在过去跟导演说，也没有任何根据了。
听见门外已经有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杜桥给了陶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盛伦来得及，跑了满头的汗，看见毫发无损的杜桥顿时像松了口气一般，连声解释道：“这个学校自从废弃之后电路什么的就没有再维修过了，时不时就闹个短路，刚刚用了备用发电机，让杜小姐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
杜桥掩下眼底的深思，摇摇头，“我没事。”
见陶陶要开口，杜桥又忙开口打断她的话，“盛导，现在电量可以供应了吗，继续拍吧。”
“好，我跟杜小姐保证，绝不会出现方才的意外了。”
陶陶看出杜桥不准备说那鱼线的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但也乖乖闭了嘴。
不过这次她说什么也不在房间外面等着了，就窝在门口的角落里看杜桥拍摄。
这次顺利地拍了一个多小时，中途还补画了妆，换了一套衣服。
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了。
门口有一个小姑娘在等着，看见杜桥和陶陶出来忙上前几步，“杜小姐，剧组的晚饭送过来了，导演让我过来带你们去吃饭。”
杜桥朝她点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杜小姐请跟我来吧。”
吃饭用的休息间也在这个小楼里，她们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热闹一片了。
杜桥和陶陶推门进去，里头静了一瞬。
正在吃饭的几个人齐齐朝门口看过来。
这里头杜桥也就认识一个之前在化妆间的时候跟她打了声招呼貌似叫景晨的，所以这会迎着一众看过来的目光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只点了点头，跟着带她们过来的那位小姑娘取了饭，找了空座和陶陶一块吃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晚饭晚上还有夜戏，不过没有杜桥的戏份。
她去化妆间把妆给卸了之后也没直接带着陶陶回宾馆，而是去片场找了个小马扎，又找了个不会影响到拍戏的小角落里坐下静静看起来。
这次的夜戏是男女主对戏。
看过一场后杜桥心下点了点头。
男主演技很好，女主虽然对比起来有些青涩，但也很有灵性。
一部戏男女主演不拖沓，那么这部剧就成功了一半。
拍完夜戏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又收拾好道具摄影机，等到大家伙一块回宾馆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在房间门口跟女主演景晨客套地道了声晚安，进了房间关上门，陶陶终于忍不住了。
“桥桥，你到底是咋想的？那鱼线的事，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跟导演说？我猜这剧组会不会有人对你有敌意，才会弄这些小把戏？万一真有这么个人，这次没成功，很可能还有下次！”
杜桥坐在床沿上静静看着陶陶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等她说完了才开口道：“鱼线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它已经被烧了，就算说了咱们也没有证据，就没办法取信于人。至于在这剧组里面有没有人对我有敌意，这个则说不准，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杜桥本想把自己这一下午的发现跟陶陶说说，想了想还是算了，“以后我会小心。”
陶陶眉毛耷拉下来，“唉，也只能这样了。算了，不想了，我要睡觉，好困！”
杜桥看着她往另一张床上一扑，起身从行李箱里找了条毛巾，“我去洗澡，你先睡吧。”
陶陶摆摆手，“我不洗了，明天再洗，好困，起不来了！”
杜桥拿着毛巾进了卫生间。
刚洗了十分钟，水变凉了。
在跟前台反映下问题和趁着水还没更凉赶紧冲完了事之间，杜桥只犹豫了一秒钟，果断选了后者。
从卫生间出来，杜桥就见陶陶已经睡了。
整个人四仰八叉，俨然是累狠了的模样。
她走过去给人掖了掖被子，这才擦了擦头发回自己床上坐下。
临睡之前，她把今天从见到陈安起，这一下午的时间里看到的每一个人听到的每一件事都细细回想了一遍，这才躺下闭上了眼睛。
早上醒来的时候杜桥又发现了这宾馆的另一个问题。
房间并不隔音。
走廊上咚咚咚的脚步声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响了起来，杜桥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旁边床上陶陶翻了个身，蒙上头继续呼呼大睡。
睡不着，杜桥干脆就起了床，带着耳机在床上练了一会瑜伽，半小时后起身去洗漱。
刚洗好脸门外就有人敲门。
她看了看镜子里自己衣着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放下毛巾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还是昨天那个叫她吃晚饭有些腼腆的小姑娘，手里拿了两个白色饭盒，还有两盒奶，递过来，“杜小姐，这是您和您助理的早餐，导演说今天八点到片场。”
杜桥接过来，“谢谢你。”
“杜小姐客气了！”
关上门，杜桥把饭放桌子上，仔细看了几眼后去叫醒还在睡的陶陶。
两人在房间里吃完一顿简单的早饭，眼看着马上七点四十，外头走廊上也有了好些脚步声，也带着陶陶出了门。
她对面房间住着的就是景晨，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开门，面对面看了对方一眼。
“杜小姐，早。”
“景小姐，早！”
在宾馆楼下，剧组一众人汇合。
杜桥看见了一位还吊着胳膊的青年，不出意外这位应该就是昨天被划伤了胳膊的男二了。
出乎意料的，对方朝她先打了声招呼，语气还很熟稔的样子，“早，杜小姐，你的《天黑请闭眼》我追了一遍又刷了一遍，今天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杜桥不明所以地朝他点了点头，再次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大家伙一块朝学校走的时候，杜桥指了指走在前方吊着胳膊的那位，问道：“陶陶，这个男二你认识吗？”
身为演艺圈中的人愣是没几个认识的演员或者明星，也是陶陶忍不住吐槽杜桥的一点，这次对于杜桥这个问题也毫不意外，“张烨，非凡娱乐旗下的艺人，选秀出身，演过一部电竞类型的剧，配角，还算火，勉强算三线。”
“那我呢？”
陶陶抿抿嘴，“······没他高！”
杜桥对这个定位没意见，她有自知之明。
所以，自己这么个连三线都够不上的演员，这个叫张烨的，为什么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呢？
虽然只在这个剧组里呆了不到一天，但杜桥总觉得这个剧组可以称得上处处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