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羽阴沉着一张俊脸，迈着沉缓的步子走回了舒涵的病房外。
石威站起身，压低声音道，“司少，仇靖宇来过了……还和小姐吵了一架。”
司寒羽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楼梯，扬了扬下颌，“那边说。”
石威尾随司寒羽走到楼梯口的拐角处，一面职业习惯性地观察来往之人，一面将他所听到的整个过程详细道了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刚够站在半步之外的司寒羽听到。
司寒羽听罢，更加确定方才岳茹的巧遇怕没有那么简单。
“小姐他们担心席家掌控了仇靖宇的命门。”石威凑过头，几乎用了耳语。
“你去找病区主任办手续，”司寒羽瞟了眼舒涵病房的门，“一会儿，我们送涵涵回家。”
原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石威此刻越发迷糊。“可……”
“我另外安排了医生。”司寒羽解释道，“这边，主任每周也会去涵涵家。”
石威立刻舒缓了紧绷的脸庞，释然道，“我这就去。”
“钱够吗？”司寒羽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要探入怀中取钱夹。
石威点头道，“够了。舒老留了张卡给我，小姐也把自己的卡放在我这儿的。”
“涵涵的？”司寒羽微眯双眼。
石威明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惶惑。
他忙不迭将舒涵之前让他进京查证仇靖宇和乔浩生关系的事说了一遍。临到末了，补充道，“就在那回，小姐把她存压岁钱的卡放在了我这儿。后来，我虽然还了回去，可不久她又给了我，说是方便我行事。”
司寒羽点了点头，转身朝舒涵的病房走去。
到得门前，他轻轻叩门，屋内悄寂无声。
司寒羽迟疑一刻，探首从门上窄窗向内张望。叶冥寒常坐的椅子上搁着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他伸手握住门把，轻轻转动，门无声地开了。
他走进屋子，却见舒涵正阖目小憩。
司寒羽抬眼望向阳台，见叶冥寒背着身在打电话。他拣了近门侧床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是因为最近休养比较好，还是屋里比较热的缘故，她原本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粉粉的红晕，看来犹如春桃般娇嫩。长而卷翘的羽睫仿佛两把可爱的小梳子嵌在白皙的脸庞上。那乌黑如墨的齐肩长发，犹如一匹黑丝缎，在枕上随意铺展开来。黑白相称，点缀粉晕，一幅绝美的图画。
这样恬静而安详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与在他脑海中或活泼可爱、或乖巧灵动的她构成了一个更加全面生动的舒涵。
他突然觉得就这么守着她，看着她，也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
舒涵迷糊中睁开眼，懵懂一刻，看清了身边坐着的司寒羽，不由红了脸。“寒羽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他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扭开盖子，见还是热气腾腾，于是道，“喝点汤。”
“嗯，”舒涵坐起身，接过司寒羽递来的保温桶，有些无措。
司寒羽心下呐闷，这是他妈让他带来的鸡汤，并没有特别之处。
“打开门，下面那一格里面有一次性的碗勺。”舒涵一手抱着保温桶，一手指了指床头柜。
司寒羽幡然醒悟，他忘了拿碗也就算了，可是连勺也忘了带。
这么深的桶，怎么喝？
他垂下眼帘，掩饰着内心的尴尬，伸手打开门，取出碗勺，递给舒涵。
舒涵看了看手中的保温桶，又瞧了瞧他手里的碗勺，红着脸说道，“帮我舀一下，行吗？”
司寒羽这一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手都拿着东西，她怎么舀汤？
他从没有照顾过人。这还是第一回！
他正要伸手，叶冥寒的声音骤然在屋里响起。“我来吧。”
舒涵抬起头，朝叶冥寒甜甜地一笑，“谢谢冥寒哥。”
没有刻意地亲昵，听来却让人觉得其中蕴涵着无限眷恋。
司寒羽心中的失落难以名状。
叶冥寒大步走到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桶和碗勺，走到小几旁，将其放下，为她斟了半碗汤。
这时，司寒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淡淡地瞅着那半碗汤，“我妈的一点心意。”
舒涵正要舀汤的手蓦地停住。她抬起头，吃惊地问道，“你是说……这是你妈妈熬的？”
司寒羽点了点头，“她本想来看你，又怕尴尬。”
舒涵呐呐地说道，“伯母客气了。”
“你不计较她的糊涂就好！”司寒羽扫了眼叶冥寒，说道，“我让石威去办出院手续了。”
叶冥寒微拢剑眉，“出了什么事？”他有些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司寒羽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妥当。”说着，他移目看向舒涵，“我和你爸以及这儿的主任商量过了，为了确保你的安全，让萧叔那边安排医生护士去你家里给你挂液换药，这边的主任每周会去为你复查。”
“谢谢寒羽哥。”舒涵抿了抿红唇，眨着大眼睛，问道，“是不是案子有什么变化？”
“我们的人已经确认滨海监狱中的穆正杨是假的。案子移交了。”
司寒羽语焉不详。毕竟，穆氏大案如今已成了重案要案，牵涉颇多。
舒涵点了点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和仇靖宇吵了一架。”
“为什么？”司寒羽一幅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叶冥寒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舒涵将她与仇靖宇争执的过程简短地说了一遍。之后，她又道，“寒羽哥，大人的事，我不清楚。但是，鉴于我外公和仇靖宇的复杂关系以及目前情况，我希望以后你能将关涉此事的情况告诉我，可以吗？”
“大人的事，也就是这些事。”司寒羽打心眼里觉得舒涵挺不容易。
她小小年纪，却不得不承担很多她这年龄不应该有的重负。
舒涵微微低下头，“我……我只是不想……”
“仇靖宇并不真正了解我家和席家的关系。”司寒羽淡漠的眼神掠过叶冥寒，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我家不需要联姻，只要我的身体恢复健康。”
舒涵愣了愣，并没有接话。她将手中已经空下来的碗递给叶冥寒。
叶冥寒接过空碗，“还喝吗？”
舒涵摇了摇头，“中午吃得太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