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瞬间凝固。
沙发上沉思的脑袋缓缓抬起，林轶什么也不说，淡淡的一个眼神杀了过去，让刘纶自行理解。
“姐姐啊，我错了啊。”
刘纶腿软了一下，几乎要跪在林轶面前。
“问题不大，”梁秋不忍看着自己的司机在这受苦，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我帮你去把杯子洗了，待会儿再倒一杯。”
“倒也不需要了。”
林轶嫣然一笑，慷慨大方。
“你不是想要那个饮料吗？那拿你的和我换好了。”
换了个姿势，林轶把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
“梁秋，换个杯子给刘纶再满上一杯。”
刘纶中午可是嫌弃死了这个甜到发腻的饮料，梁秋看着刘纶垂头丧气的样子，不想再看他这么为难。
于心不忍这四个字在梁秋身上终于发生了化学反应，梁秋从刘纶手里接了林轶的杯子，默默走向了厨房。
林轶和刘纶在梁秋家里都有固定的杯子用，刘纶这个动作落在任意一个人眼里都像是刻意而为之。
顾夏接了车钥匙，自己去车里取东西，孙旻太久不回来，一时也处理不了这个有些尴尬的场景。
梁秋猫在厨房里冲着顾夏招了招手，试图把孙旻接到自己身边。
刘纶站在了客厅和厨房的过道上，无心拦住了孙旻的去路。
孙旻摸了摸口袋，只能掏了个烟盒象征性地给刘纶看了眼。
“烟瘾犯了，我抽根烟，你们慢慢聊。”
闪身出门，孙旻选择站到院子里。
顾夏提了一手的礼物，与从烟盒里掏烟的孙旻不期而遇。
“透个气。”
孙旻把烟叼到嘴里，两只手在裤兜里摸来摸去。
梁秋给他拿的这条短裤只有一个口袋，他扔了一包烟之后，就没高兴把别的东西再一并收进来。
一时犯懒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只能和自己这个便宜妹夫共处一个屋檐底下。
相对无言，孙旻开始考虑是不是把烟纸扒开，嚼几口烟草顶事。
刚开始抽烟是因为部队里压力大，他总想争一争名次，才学了抽烟消解自己的情绪。
这会儿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学会喝酒和烫头，不然的话还能借这两个借口出去走一走。
“要火吗？”
顾夏透过纱门看了眼里面的状态，毅然决然地留在了屋檐下。
他虽然戒了烟，带打火机的习惯倒是没有改变。
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小花，顾夏放下手里的东西，打上火递到孙旻面前。
孙旻之前只听说过顾夏抽烟，不过刘纶当时就跟了这么一句话，“他会为了梁秋戒烟的，他答应我了。”
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发誓，这个誓言的可靠性等同于站在湖边扔铜币。
除了求心安，基本就是在和那个“禁止乱扔垃圾”的指示牌公然对抗。
小的时候，梁秋还认认真真考虑过运用人们爱扔硬币的这个心理达到自己发家致富的目的。
“哥，如果我每天下那些湖里面游个泳，是不是就能捞上不少钱？如果一天只按二十个硬币计算，我一周就能赚一百多块钱，那么一年岂不就是很多很多钱？”
梁秋的数学差到什么地步呢，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数学题，小梁秋拿着计算机按了半个小时，硬是啥都没算出来。
“好多个零呢。”
梁秋眼睛亮晶晶。
孙旻停下了手中的奥数题，无言地心疼了一波梁秋的未来。
“下湖游泳是要罚款的，罚款一次是五十块钱，你一天就算捞上二十个硬币，还得赔本三十块钱，你要是再加上燃油费，这笔钱都够你换了一毛钱硬币铺满湖底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妹上辈子是只鸟？”
“说不定是的，”孙旻沉思了一下，“你天天听的那个乌鸦喝水的故事，说不定就是你上辈子干的聪明事儿。”
孙旻接了顾夏的火，那个简陋的塑料壳里喷射出一道蓝红色的火花，吞噬了孙旻的香烟。
“你听过乌鸦喝水的故事吗？”
孙旻没急着抽，他盯着那个红色的圆点看了一会儿。
“嗯。”
顾夏习惯了梁秋的跳跃性思维，遇到孙旻这种完全让人摸不清头脑的问题也能先应下再思考。
“你知道那只乌鸦，”孙旻深深吸了一口烟，在烟要入肺的那一刻把烟全部吐了出来。
烟雾袅袅，围成一个个的烟圈往阳光里蒸腾。
“它是从湖边叼的石子吗？”
女友哥哥突然给自己讲起了冷笑话，顾夏受宠若惊，几乎脱口而出了一句烂话。
好在最后一秒他忍住了，只以同样深沉的目光回应顾夏。
顾夏肯定是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孙旻也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往狗窝旁边寻了个空位，孙旻以标准的蛤蟆蹲蹲在了门口做门神。
顾夏看着手边上那一包外设，犹豫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礼物送上。
这可是他敲开孙旻的友谊大门的敲门砖。
里面的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梁秋声音柔柔地在做中间人，劝着两人及时调和矛盾。
迟迟不见和好的可能，顾夏的尴尬又多了一分。
“顾夏，你这个打火机不太讲究啊。”孙旻燃了半根烟，这会儿的眼神飘到了顾夏的打火机上。
怕孙旻过会儿还得用，顾夏给孙旻点上烟之后，就把打火机搁上了狗窝。
不近不远，孙旻正好可以够着。
这个打火机还是顾夏上次出去吃饭时顺手拿的，上面还写了某某酒楼的字样。
戒了烟之后，顾夏把自己的那些个打火机全部锁进了抽屉，出门也就是随缘问别人讨上一个。
“我戒烟了，打火机也不是太讲究。”
孙旻整个人蹲在那里，弯下的身子隐藏在光影里，每一个表情都变幻莫测。
“挺好，我也准备戒了。”
孙旻没头没脑地开始了一场聊天，又准备无缘无故地把这个聊天终结。
“梁秋那个小丫头闻不了烟味，我进了部队才抽上，结果这会儿又要赶紧戒了。”
烟才抽到三分之二的位置，顾夏就把烟给掐灭了。
“得照顾着啊，不然小脾气起来了，倒霉的还是我。”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顾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