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宴白而入戏的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胡方拿着个大喇叭，忽地吼道，
“你们好歹是神君，麻烦拿出一点神君的气势好吗？！不要让观众觉得，在屠戮面前的你们，跟一群小鸡仔儿似的！”
小鸡仔儿……
噗，尴尬。
演员们都有点尴尬和不自然。
刚刚确实是被徐宴白的眼神和周身气势骇的心惊。
胡方招了几个主要的演员过去讲戏。
其余演员心有余悸地看向徐宴白的时候，却发现某人早已不知何时收敛了周身气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
人比人气死人！
明明屠戮才应该是那个感触最深的人才是！
结果他偏偏是出戏最早的那个！
演员们都羡慕嫉妒恨地看向徐宴白，徐宴白的目光却停留在芙萝身上。
小姑娘还是一副单纯的模样看着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刚才的影响。
薄软唇瓣微微勾起。
果然他看中的小姑娘，在各种方面都和其他人不一样啊……
稍微修整了一会儿之后，重新开机。
……
“卡——是要你们凶一点，但不是要你们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你们是小学生吗？打架都靠比谁脸色丑？！”
“重来！”
“卡——神王，你好歹是天界最大的那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喜形于色？！”
“重来！”
“风神，你结结结结结巴什么！他又不会真的吃了你，退什么退！”
“重来！”
“……”
“重来！重来！”
……
“来人，将屠戮押到天牢，待玉清仙尊归来后，就对其进行神罚！”
高高在上的神王面无表情地做出这个决定，其余诸神眼中是一览无遗的喜色。
屠戮面无表情，仿佛那个被施以神罚的人不是他一样。
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怨念，毕竟于他而言。
除了杀戮之外再无其他，但心底始终有一个禁锢，就是他不能反抗将自己召唤出来的天界。
他可以将其中的神君杀死，但将其召唤出来的天界，他不能对其屠杀。
当然屠戮也没有要反抗的心思。
朦胧似雾的桃花眼，眼底郁郁沉沉的一片，满是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仿佛他的人生一般。
就在天兵要将他带下去的时候，忽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为什么要因为屠戮神君杀孽太多而杀死他呢？难道不是神界之人将他召唤出来的吗？”
女孩稚嫩带着几分好奇疑惑的声音，吸引了屠戮的注意。
他微微偏过头，对上一双无辜单纯的眼眸。
刹那间，他好像看到了世间最为纯净美好的景色，那两泓清澈见底的蔚蓝色，澄澈明亮。
似乎让屠戮心底的杀戮都受到了洗涤。
一双总是被杀戮、暴虐充斥的猩红色眼眸，暗如黑夜的眼底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光。
但女孩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被自己的父兄阻止了她说话。
小姑娘只好收回了视线。
屠戮将视线转了回来，心湖唯一的一丝丝波动，也在转瞬间平息下来。
仿佛一滴晶莹的露珠，滴落死气沉沉的湖水。
仅在湖面荡开一圈波纹，却没有荡出很远，就停止了晃动。
屠戮被带了下去。
“卡——这一遍过！”胡方严肃着脸说了一句。
陆陆续续拍了十几遍，总算是过了。
众人顿时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呜呜呜，徐影帝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吧！刚刚看我的时候，差点就忍不住叫出来了！”
“我也是！幸好和他正面对视的人不是我！”
“神王实惨……”
角落处，几位刚刚参演的配角不约而同地看向神王的饰演者，中年影帝陆青。
陆青也听到了他们的嘀咕，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直面徐宴白的威压，确实让人挺难受的。
若不是因为他比徐宴白年长许多，估计这一次也压不住徐宴白的戏份吧。
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而被人“忌惮”的徐影帝，此时正在和他的小姑娘讲戏。
本来芙萝的戏份应该只有这一次的出场，不过为了弥补两人的情感戏份，又多加了一场。
就是屠戮被关押在天牢里的时候，陵姬出于好奇到天牢去看望他。
因为家里父兄不同意，小姑娘还是偷溜出来的。
这一场戏，主要表现陵姬公主的活泼灵动。
芙萝的眼神虽然足够纯真，但少了些活泼的气质。
所以徐宴白在叫她如何表现自己的活泼气质。
主要是他发现一件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很严重的事，从认识小人鱼这么久以来，他好像从未见她笑过。
哪怕嘴角上扬的样子都没有。
休息室，两人面色严肃地对坐。
事实上只有徐宴白表情严肃而已，芙萝只是没有表情。
见她这样，徐宴白抚了抚额。
“阿芙，你会微笑吗？”
芙萝：“……好像，没有学过。”
徐宴白：“……”
无奈地看了一眼平静着脸的小家伙，好吧，她似乎不仅仅是微笑，就连其他的情绪都很少有什么波动。
比如好奇疑惑，茫然不解，都只是眼神上的变化。
连肢体语言都很少。
顶多就是歪一歪头，扯一扯他的衣角。
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第一次化形的时候，抱了他……
这么想一想，徐宴白心情有些复杂。
他暗自思忖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鱼的教育和人类不一样，所以他们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直到不久之后，亲眼见到芙萝的家人，徐宴白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有多离谱。
这么没有情绪波动的人，只有他家小姑娘而已！
“阿芙，我教你一些人类的表情好不好？”
徐宴白问得小心，芙萝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徐宴白遭受了世界观重塑的过程。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不是，有人鱼的笑堪比丧尸黑化现场。
好吧，他也没见过其他的人鱼。
但是！
看着芙萝努力地想要笑出来，却面部表情狰狞扭曲的时候，徐宴白默了。
“科、科科——”
嗯，伴随着吓人的表情，还有恐怖的笑声。
这种仿佛机器多久没用，重新使用的时候，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摩擦声。
徐宴白：……
明明该觉得好笑的，可心里莫名觉得心酸。
小家伙这个样子，完全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芙萝的眼神逐渐心疼。
“乖，阿芙，我们不练了。”
他哑着声音将人抱进自己怀里，阻止了芙萝的动作。
作为人鱼，芙萝很明显感受到了徐宴白此时的情绪有些不稳定。
似乎是难过，还有心疼。
她伸手攥住徐宴白的衣角，眼里划过茫然无措的神色。
是因为她，徐宴白才这样的吗？
茸密眼睫低垂，芙萝收紧手指。
叩叩——
“徐宴白，导演通知开始下一场戏了。”于浪在门外催了一声。
徐宴白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应了。
“知道了。”
之后两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