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三个部门的经理在例会前三十分钟就到达了会议室。
各人互视一眼，脸上均是道不明的晦暗。
昨天半夜，朱慕礼那一封邮件让三个人都没睡安稳，短短四个字，不夹杂任何评论，却莫名其妙让人心下不安。
“嗤！”大客户经理江时义手中签字笔一甩，一声冷笑打破了空气的凝滞，“紧张什么，谁知道那个人看没看清表格！胡乱就在邮件里大放阙词说数据不对。”他将手中的纸质表格抖得刷刷响，“这数据哪不对了！”
他一晚上上上下下把表格里的数字看了个彻底，各种公式用来重新计算了好几遍，根本没发现什么问题。这小助理当他是谁啊，才来公司一天，凭什么只浏览了半个小时的数据就说他不对！
刘睿和夏际中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气急败坏的江时义身上。
“江经理，别生气。”刘睿往江时义那侧移了移身体，大掌抚着他的后背，“一个小助理而已，犯不着为了他大动肝火。”
“哼，依我看，他是刚入柏悦，急着想在顾总监跟前邀功。”夏际中添油加醋，“以前唐助理在的时候，本份得很，按时将我们的数据汇总给顾总监，也没什么差错，这个朱慕礼一来，就开始多管闲事，他是个助理而已，汇总就好了，谁让他审核？”
夏际中一语道中江时义的心思，他堂堂一个部门经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助理来指手画脚了？思及至此，满满的愤懑之情更加溢于言表：“我们三个，从柏悦品牌创立开始就在这工作，要是连个数字就算不清楚，还能坐到今天？他根本就是无事生非！”
“对！无事生非！”夏际中赶紧附和。
相较于两人的愤慨，刘睿倒是镇定得很。慢条斯理地喝了喝他一惯喜爱的碧螺春，他一个眼神递给夏际中，接着便幽幽开了口：“照我说，我们也不必这么在意一个新人的邮件，他要多干事，我们就让他干去，横竖顾总监也没说什么，大家又何须跟个新人计较呢。”
“刘经理，话可不是这么说。”江时义一拍桌子，刘睿的茶水差点溅出来，“顾总监不说话不代表她没看到邮件。女人的一颗心最是多疑，谁知道她现在是怎么在揣度我们？”
“江经理这话说得极是！”夏际中继续附和，一颗狡猾的眼珠频频扫着刘睿。
刘睿佯装无辜地看向江时义：“那依江经理的意思，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怎么做？”江时义冷笑一声，“当然是等会儿在会议上跟他问个清楚！”
“这样做不好吧。”刘睿心里小九九绕得飞快，嘴上却故作迟疑，“他可是顾总监刚刚挑选的助理，我们这么直直地发问，是不是也太不给顾总监面子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江时义气得连拍了三下桌子，“我们这帮人，劳心劳力，不是某个人为邀功而随便拿来质问的人！”
刘睿和夏际中偷偷相视一笑。
出头鸟找到了！
“我劝江经理还是三思吧。”刘睿掩去嘴角的狡猾笑容，稍稍与江时义分开了一些距离。
“哼！”江时义轻蔑地横了一眼两人，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你们不敢问是吧？行，我问！他能发邮件质疑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质疑他？今天，他要是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我不给他颜面！”
此话一落，会议室的门恰好推开。
一行人黑着脸徐徐而入。
他们原本是来开会的其他部门经理，走到门口，突然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叫嚣声，出于好奇的心理，众人不约而同选择偷听看看是什么八卦，谁知不听还好，一听整个人都兴奋了，新来的助理这么张扬？居然敢质疑柏悦三大巨头的报表数据！
于是，会议室的门不知被谁悄悄推开一条缝，里面对话的内容传得更清晰了。
看来今天的例会不无聊。
抱着看戏心理的众人莫名内心充满了期待。
直到一声干咳从背后传来。
寻声望去，竟是顾笙烟已走到了门口。
众人大惊，连忙整整衣冠，调整好表情，推门而入。
江时义没想到聊着聊着，半个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看着一行人精彩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听到了多少。
心里正思忖着，顾笙烟清冷的声音已传到了耳边：“江经理，你要不给谁颜面？”
江时义一顿，有点懊悔自己声音太大了。正要解释，却发现了朱慕礼已随着顾笙烟落座的身影。
他含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那犀利的眼神似乎一秒就将人看穿。不似自己那般激动，他悠闲地背靠着椅子，仿佛不需要做什么，他就将一切掌控在手里。
齐刷刷，刘睿和夏际中的目光也随着江时义一道盯紧朱慕礼，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初出茅庐的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朱慕礼目光一偏，对视上两人的眼，那眼神益发显得有穿透力，夏际中首先就顶不住，背脊冒汗。
“顾总监，我承认我脾气大了点。”江时义回过神，压了压怒，“但是对于昨天的邮件一事，我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究竟是谁不会做数据，又是谁不懂看数据！”
话音一落，江时义又狠狠看向朱慕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给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