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婉清冷不丁听到他这么一句，心里一颤，他刚刚真的很吓人的。那脸色那呼吸简直是要人命。只是这低低的声音虽然没有之前的暴跳如雷却有种危险的逼问。眼泪像是打开的阀门似的怎么也关闭不了，“赫……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该死！……我鬼迷心窍……”
佟赫闭了闭眼，“倪婉清啊倪婉清我是看低了你还是给你给的太少，倪峰从我背后捅这一刀还没好呢，现在你也对我捅刀子。鬼迷心窍？是哪只鬼害你没识个好歹。”他像一只暴躁的狮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打转，步子又大又急，喘着粗气也没办法平息心里的怒气，眼看着金丝楠木书桌上那只天青色的陶瓷台灯，大手一挥噗噜噜滚到地上摔成几块。
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倪婉清心惊肉跳，这可是她送给佟赫的四十岁生日礼物，是她第一次去拍卖会给拍下的物件。佟赫接到礼物的时候很是高兴。现在他居然一抬手就给毁了。还有他做不出的吗？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赫，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别伤着你。这个家还靠你……你是一家之主，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也是受人陷害的。”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她是真的不敢了。只求佟赫能给她一个以后。她一定会安安分分的做人。连佟正骁的事情她都不管了。
佟赫看着倪婉清哭花的脸，那脖子上还吊着白色的绷带，那只折断的手根本不得力。本来是该怜爱的……但是他怎么又能容忍她的过错，这不是一点儿错误。“倒是真印证了父亲的话。偏偏我那个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
佟昆曾经说过她难登大雅之堂。他却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不让佟昆赞同的事情。
倪婉清一听这话就知道苗头不好，“你要我怎么做，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赫……”她急急地膝行几步，手指扯着佟赫的裤腿，“你打我吧！打了以后出了气我们以后好好过，我……你要我怎么做都好，就是不要不管我！……好不好？我会好好补过……好好的爱你！”
佟赫嗤笑一声，心里一片寒凉，“难道你以前没有好好爱我，所以你才会那样做，那样置佟家的家业不顾？”
“没有……我是一直爱你的，爱你比我自己还重要。真的……你要相信我。”倪婉清哭的声嘶力竭的，脸靠在佟赫的腿弯处，“我没有一刻不是为你想。”
佟赫的腿被倪婉清给抱着他心里的气冲撞着不得发泄。也没想那么多，一个狠狠地拔腿闪身抽出身来。“我拿什么来相信你，或者说是你拿什么来让我相信？”
这边倪婉清也没料到佟赫这样狠心，她一只手被吊着，身体重心不稳一个劲的栽倒。眼看着眼前的碎渣也来不及躲开，直直地扑上去。
狼狈的姿态，最为难受的是手臂上的疼痛痛的钻心。“啊……好疼……”碎掉的台灯渣滓不偏不齐的扎进了她受伤的手臂里。
佟赫刚刚自顾着躲避了，没有注意到他这一抽身会让倪婉清倒下去。这个时候看到倪婉清那痛苦的神色，脸上的冷冽终究皲裂，压着嗓子，“婉清！”他刚刚还矫健的脚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打不开步子。明明想去伸手拉她起来的，怎么也动不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绊住了。
倪婉清微微昂起头，痛苦的看着佟赫，“赫……”她想要笑的，她记得他曾经说的她的笑像带着魔力似的总能让他心里的平静下来。现在她还有那个本事吗？可是她偏偏笑不起来，眼泪越来越多。期盼的乞怜的看着这个居高临下像是被定住似的男人。
倪婉清微微昂起头，痛苦的看着佟赫，“赫……”她想要笑的，她记得他曾经说的她的笑像带着魔力似的总能让他心里的平静下来。现在她还有那个本事吗？可是她偏偏笑不起来，眼泪越来越多。期盼的乞怜的看着这个居高临下像是被定住似的男人。“赫……好疼……”
“妈……”门被佟潇潇一下子撞开，她是听到倪婉清的惨叫才冲进来的，看着自己妈妈倒在地上，那身下已经有血液淌出。她尖叫了起来，“妈妈……你怎么了？爸爸，救救妈妈啊……”
佟赫眼里充血，他还是动不了，心里的痛恨远远地大于了担忧倪婉清的处境。……他甚至想到了笑，他想难道自己真是一个冷清冷面的人吗？对于一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他真的无法容忍。然后他听到自己镇定的说，“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我佟赫哪一点对不住你了！”
他在佟潇潇的乞求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然后对着外面立着不敢进来的吴妈说要司机送倪婉清去医院。
他太对得起她了，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爱一个人，他还是那样掏心掏肺的把自己全部能拿得出手的爱都给了她，尽管她在很多人眼里不过是大多数，甚至有一个不值一提的身世。他还是觉得她那样的不同，给了她自己能给的，甚至还帮助她的哥哥洗刷罪名改名换姓。他还怕自己对她不够好。在倪峰给他捅下篓子的时候他还拼命劝慰自己说那只是她的哥哥，跟她无关。
现在他该拿什么去原谅她？
倪婉清在去医院的路上就哭晕了过去。
医生给处理伤口的时候，佟潇潇不敢进去，吴妈陪在里面。她看着自己的母亲样子在来的路上几近晕厥，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她给昔日那些好友打电话想请他们陪着自己，话还没出口呢好像是商量好了都敷衍几句说没时间，蔷薇呢也不在国内，蔷薇问她过得怎样，想了下还是没把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她。她想自己以前多骄傲的一个人啊，真的要去跟人说自己的艰难的处境还真的一时间说不出口来。
处理室传来了倪婉清的哀嚎，佟潇潇心里一紧……妈妈的样子，爸爸的样子，还有哥哥的态度。
难道她和妈妈真的被佟家的人给排斥了吗？
想了下现在唯一的依靠好像只有自己一向不齿的商凯了。她摸出电话来。电话响了一会儿就有人接了，然后她听到电话那端居然是嗲声嗲气的女子的声音。她以为打错了赶紧把电话移到眼前。没错啊。
“喂！说话啊……凯哥，没声儿！”
“没声就挂了，谁这么不长心眼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佟潇潇胃部像是被人搅和一番，恶心感觉涌上来，“商凯你**不得好死！”
“喂，女表子你骂谁呢！草你**。”那本来还嗲声嗲气的声音尖叫起来，“疯狗咬了。”
“啊……”佟潇潇怒呵，“你叫商凯听电话！”
“凯哥好像是你那家那位。”那头女人讥笑一下。
“什么我家那位，不着家的女人……你叫她过来观战。没情趣的要她好好学学……”商凯无耻的在那头笑着。
佟潇潇仿佛能看到他那副恶心的嘴脸。她怎么刚刚就想起给他打电话了。她吼道，“祝你们米青尽人亡！”
她这一声吼丝毫没有震慑住电话那端的人，反而让走廊上的经过的人都看着她。气急了的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看什么看，没见过骂人！”
这一次效果倒是很好，鄙夷过后就是无视。她满满的把手放在脸上，眼泪横流下来。要怎样才能回到过去。过去的时候哥哥待他总是宠爱的，过去的时候爸爸再怎样严厉也是爱她的。她始终是佟家千金小姐。现在呢，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佟家没地位，在商家更没有立锥之地。
倪婉清清醒过来的时候，痛的她大呼小叫的，最后力气也用尽了，然后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梦里很不安稳。一会儿是她第一次遇见佟赫，一会儿是那一个流产的孩子。忽一会儿是第一次进入对年轻时候的她来说遥不可及的佟家。第一次看到佟正骁那对点漆似的眼睛……那个时候就知道那是一头幼小的狮子。总有一天会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来……
“还不如想想你怎么把你败出去的那些钱好好地弄回来……哈，忘了告诉你根本不可能了。因为是章一皓，是我！所以你就等着吧！”
“我要让我的好爸爸慢慢发掘你的那些不堪。……我要让你知道你做的事情肯定是要很多你难以支撑的代价的。否则你不会知道她有多疼！……说白了便宜的事情我不会做！”
那个骄傲的姿态是佟家人历来姿态，神韵里却又继承了穆家。两相结合就成了一个冷冽、心思缜密而雷厉风行的男人。让人很难不相信这样一个人做事的时候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早有预谋的。
她喘着大气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很安静。浑身上下都被汗水给侵湿。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明明什么都没有她还是看到佟正骁那透亮尖利的眸子。
……
佟正骁从酒席里撤了下来，和一群人在酒店的大门口客套几番，目送人远去然后等着江涛把车开出来。他下了几步台阶往当风处一站，鼻息间的酒气就散了些。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头昏昏沉沉的连眼神都不那样清明似的，不是真的推不脱，而是有些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比如刚才那位爷爷之前的老部下。
酒足饭饱的时候客套话都变得少了，竟然问起了他的婚事来。他笑而不语。对方倒是逼得紧了些。他知道一直以来这位如今身居高位的人有一个独女和他年纪相当。最后他只好说有了结婚的对象。对方愣了一下客气的说恭喜的话。再多的也说不出来。
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是甜丝丝的。脸上也笑开了些。
现在想到马上回家就能看到她，面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所以江涛见到佟正骁这个样子的时候，也是心里有底的。下午就听木老七说了戚嫣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了佟正骁就少发两顿脾气。不会有事没事的眉头撅得老高。
佟正骁等车行驶了好一段路才收住脸上的笑。“沧澜那边，下午的时候你和老七去了？”
江涛本来刚刚是想说的，这边不是看到佟正骁高兴嘛就不想扫了他兴。抬头见佟正骁一手支在车门上托着头，可能真有些醉了。“去了，那老头子嘴硬得很！”
“我倒要看看那个道上的钟叔是个什么人物。他有本事做，就没本事认。”佟正骁换了一个坐姿，懒散的靠在后座上，“要是放在以前我根本不屑与这样的人见面，现在么，他动了我的主意，我肯定是要拿他开刀的。连规矩和人都不认了！”
本来以往这些事只管对田泽南吱一声，田泽南就会出手把事情给办的干净利索。这一次他想自己动手。
江涛默不作声，他知道佟正骁狠起来的时候断然不会次于田家兄弟。
佟正骁想到之前他们调查出来的结果，不知不觉脸上就呈现出一种冷冽来。他知道这个事情是佟潇潇也插了一脚以后，他对佟潇潇是彻底失望。他知道事情大概的始末，还是想佟潇潇是无辜的吗？答案不言而喻，她能走到今天是罪有应得。
他这个当大哥的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潇潇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潇潇，或许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她。
心里一想到这一层不免有些凄惶。
路上遇到堵车，佟正骁频频看了手表后还是支不住醉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下车的时候还晃了一下，立在车门边上的江涛想要扶他一把，被他用手挡开了。
保姆还没有睡觉，看到他进来就说戚嫣早就睡下了，他轻手轻脚的去了卧室，空调声音嘶嘶低鸣温度还算是合适，鹅黄色的灯光很暖。那暖意围困的中央是她蜷缩着的身体裹在薄被里。如果不仔细瞅还以为那就是一个被子鼓起的小包。一张小脸被柔软的发遮掩了大半，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明明还能想起她那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肌理的。可是眼前的她和记忆的她真的相去甚远。
唯一相同的是那对小扇子的长睫毛还是晃悠悠的，在眼窝下投下两个圆弧的阴影。
醉眼迷蒙间就忘了今夕何夕，她现在就在他眼前，他越凑越近，甚至能嗅到她呼出的馨香。粉嘟嘟的小嘴就在离他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随着轻微的呼吸轻轻地翕动。……再低下一点，嘴唇准确的含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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