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器中，白静客看着毫不在意地在院子里闲逛的阿鲤，眉头越皱越紧。而后，阿鲤忽然道：“如果我说，我知道吉利镖局丢失的那支镖在哪里呢？”
话音刚落，白静客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就好像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开口就问：“镖在哪里？”
阿鲤收回打量镖局的视线，忽然轻笑一声，似乎感叹原本名声大震时的吉利镖局如今物是人非。
白静客焦急地追问：“丢失的镖究竟在哪里？”
白静客的声音很着急。镜头在他的脸上给了一个特写，那蹙起的眉头，还有眼底复杂的情绪表露无遗。
阿鲤笑着回过头，圆溜溜的眼睛发着微光：“你接我的镖，事成之后，我就告诉你，那支镖在哪里。”见他似有迟疑，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笑盈盈道，“我叫阿鲤，我想请你护送我进京。”
励珉珉说这句话的时候，按照蔡海生之前的意思，镜头应该对着励珉珉来拍摄。但也许是因为白怀瑾脸上的表情让人一时间挪不开视线，院子里的那台机器一直没有转动方向，就那样将白静客纠结、懊恼却又不甘的表情完完整整的拍摄了下来。
还是副导演最先反应过来，喊了“卡”。蔡海生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三人对着监视器将刚才的那段戏重新回放了几遍。
励珉珉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又想凑到白怀瑾身边说话。对方却拔腿就走，她张口“哎”了两声，便看见白怀瑾径直走向剧组拉起警戒线的地方。
因为这场戏在拍摄的时候镜头会扫到不少门外街上的情景，所以在片场周围设下了警戒线，好让那些想要在旁边围观拍摄的游客不至于闯进镜头中。白怀瑾从院子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警戒线外，和混在围观游客中的邱赟。
“邱哥。”白怀瑾叫了一声，又对着认出他来的游客笑着摆了摆手。守在一边的工作人员知道对方是白怀瑾的经纪人后，忙拉高警戒线，放他进入片场。
“邱哥怎么来了？”
“手里的工作暂时都安排好了，有了空闲时间，就想着过来探个班。怎样？拍摄进行的顺利吗？”
面对邱赟的询问，白怀瑾笑了笑：“刚开始是有点不太顺利。蔡导的片子大部分都是武侠片，打斗戏较多，我之前没武打戏的拍摄经验，只好跟着武师先学几招慢慢练。”
白静客这个角色在《胭脂镖》里很有矛盾性。一方面，他出生在镖局，家中父辈都是以走镖为生，黑白两道都有认识的人，但是他从小就被父辈寄予厚望，希望能够依靠读书光耀门楣，所以他的功夫只够防身，不足以走江湖。但是另一方面，吉利镖局突遭变故，他为了找到丢失的镖，救出家人，就必须护送身份神秘的少女去到京城，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又使得他慢慢发现了习武的重要性。
因此，剧中大部分的武打戏在遇到镖局的老镖师们前，都是单方面的挨打。白怀瑾在读完整个剧本之后，就决定先进组，找到镖师认认真真地学了几招武打动作。
另外，白怀瑾有打拳击的基础在，他有的时候动作难免会带上打拳时候的习惯，为了纠正这些习惯，花费了不少功夫。
“挺好的。”邱赟笑了下。
俩人走到蔡海生面前，白怀瑾将身边的经纪人介绍给对方，这才回到旁边喝了几口水。
接下来的几场戏拍的有些不太顺利。励珉珉的状态始终不太对劲。之前的镜头，需要拍摄不同的角度，于是又重新拍了几次。白怀瑾的状态一如既往，每一条都能做到像教科书范本那样，但是到了励珉珉这边，一不留神就ng了。
第一遍还能忍，第二遍、第三遍……相同的镜头拍摄了多次之后，蔡海生直接发怒了。
“励珉珉！你是女主角，女主角懂不懂！现在拍的主要是你的镜头！你要表现出阿鲤那种拿捏住白静客的自得的神态！眼神，手势，表情，麻烦你做对一样ok么！这条要是再不过，我就要换人了！”
一听说要换人，励珉珉吓得更是脸色惨白，看了眼旁边正在补水的白怀瑾，尴尬地向蔡海生鞠了几个躬，咬了咬唇，迎来再一次的拍摄。
*****
听到敲门声，邱赟放下手里的行程本，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空杯子，放到玄关边上的柜子上，伸手拉开门，唐棠棠正拎着一袋外卖站在外面。
给了这个女孩一个微笑，邱赟让开半个身子让人进屋，转身把门关上。
虽然蔡海生的电影从来不缺投资，但出于给自家媳妇省钱的目的，在给演员和工作人员的住宿方面，蔡海生抓得很紧。基本上都是住在影视基地附近的旅店，最多也只是三星的标准，主要演员们一人一间，小配角们大部分都是双人间，至于工作人员三人间不在少数。
因为人数不少，旁边不少旅店都已经住满了。从片场出来，邱赟好不容易在一家农家乐找到了空闲的房间，正想着把手上的行程本整理一下之后的安排就出门觅食，唐棠棠拎着外卖找上门来了。
看着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菜，邱赟还真有些饿了：“怀瑾呢？”
唐棠棠弯着腰在跟他打开菜盒，听到问话，回道：“白白最近为了拍戏在锻炼，每天都是少吃多餐，所以刚才吃了点东西就休息去了。”
邱赟的目光落在唐棠棠身上，很快又问了句：“助理的工作还习惯吗？”
在从梅雪手里接回白怀瑾的时候，邱赟考虑过要不要重新给他安排一个助理。毕竟相比霍璋身边的小周，唐棠棠的工作经验不多，而且性格上也有些咋咋呼呼的，不太适合一个助理的样子。
私底下他找过白怀瑾，但是对方却执意要留下唐棠棠。之后再看这个女孩的工作，才发现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一个肯学习能进步的助理，比什么都重要。
“工作挺好的。”唐棠棠挠了挠头，吐舌道，“就是白白经常自己把什么事都做了，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她顿了顿，忽然壮起胆子，“邱哥，我想辞职。”
邱赟一怔：“为什么？”
把心里的打算说出口后，唐棠棠反倒没了一开始的拘束：“白白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但是以我目前的能力，只会做一个拖后腿的助理。邱哥你看，我什么都不懂，这个圈子里既定的规则，还有怎么帮着白白和其他艺人打好关系，我都一无所知。我不能每次都火烧眉毛了，才向你们请教。”
“那你打算怎么样？”
“我想辞职再去读书。多读点书，多知道些事情，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能帮上白白的忙了。”
邱赟看着眼前的女孩，问道：“怀瑾知道这件事么？”
唐棠棠摇头：“我想等邱哥同意了再告诉他……我们家的事邱哥应该也知道的，和白白在一块的时候，我心里挺难受的。如果没有我妈，说不定阿姨就不会离……白白既然拿我当妹妹，我就不能总拖他后腿。”
是不是相处久了，脾气就会有些相像？
邱赟看着唐棠棠，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但是对方坚定的眼神，显然已经决定好了。他想了想，点了头。
不是兄妹，更像兄妹的两个人，还真是看起来没什么主意，实际上都有大主意的主儿。
邱赟叹了口气，却真心实意希望这个女孩能够成长成一个优秀的助理。说不定以后他也能带出一个经纪人徒弟来？
*****
唐棠棠从农家乐回来的时候，白怀瑾刚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
他把门一开，站在门外的唐棠棠笑了一大跳，伸手就要把人往里推。“唉唉唉！你怎么这么穿着就跑出来开门了，万一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她一边推，一边四下张望，果然看见几个工作人员笑着从走廊经过，还有几个女服务员正拿着手机打算偷拍两张照片。
唐棠棠把门一关，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的时候，就看见白怀瑾毫不在意地抓着块毛巾在擦头发。
“白白。”等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唐棠棠开了口，“我打算辞职了。”
余光瞥见擦毛巾的手听了下，她咳嗽两声，继续道，“刚才我去了邱哥那儿，把辞职的事跟他说了。我想去多读点书，徐姐都帮我联系好了，等我学成回来，我就不会再拖你后腿了。”
“你没有托我后腿。一直没有。”
白怀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唐棠棠顿时收不住眼泪，别过脸擦了擦：“我笨死了，也就是你才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
白怀瑾叹了口气：“棠棠……”
“白白，我问你，你喜欢演戏吗？”
面对转回头来，眼眶微红的女孩突然一本正经地询问，白怀瑾没有任何迟疑：“我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没有人能够单凭别人在背后轻轻一推，就一头闯进这个世界。
“我也喜欢看你演戏。”唐棠棠莞尔一笑，“所以，我得更努力一点，才能跟得上你的脚步。”
她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白怀瑾心里清楚。
当初从老家把人带出来，看着这个咋咋呼呼的女孩在自己身边忙碌，对他来说，何尝不是视作家人。
家人做出的决定，他当然要支持。
“这件事和阿姨说过吗？”
唐棠棠正在擦眼角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才吐了吐舌头：“我打算先斩后奏。”她笑了笑，有些苦涩，“我妈又要再婚了。她现在可能没那么多心思去问我在做什么，等我去学校安顿好了再联系她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