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北方战争（3）
隆隆的炮声，终于在赤塔周围响起。
赤塔是东西伯利亚最重要的城市，在贝加尔湖之东，赤塔河和音果达河汇流处，人口虽然不过才10多万出头，但因为扼守着西伯利亚大铁路，成为通往中、朝的交通要道与军事重镇。从城市形态上来说，交通和商业之外，该城市最要紧的就是俄国外贝加尔军区司令部的驻所。蔡锷率领的中路军从恰克图北上之后，第一个针对的目标就是赤塔。
作为地域广袤、人口稀少的大帝国，沙皇俄国一直依赖于少数核心城市的统治与辐射力，这一点在远东尤其表现得淋漓尽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以通过不大的代价控制周边，但是坏处也是明显的，一旦中心城市沦陷，周边的区域也就没有了。
秦时竹在战略分析会上下过一个断言，在俄国这样的国家里举行革命，不必有席卷全国的浪潮，只要一二中心城市发难，统治便会土崩瓦解。果不其然，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双头城市革命，就轻而易举地推翻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帝国，简直让人不可思议。这种经验，简直就是天然的战略进攻模板，所以蔡锷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直逼要害。
在远东近5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俄国军事力量的支撑主要有4个支柱。第一，以伊尔库茨克为核心的伊尔库茨克军区；第二，以赤塔为核心的外贝加尔军区；第三，以伯力（俄国人称之为哈巴罗夫斯克）为核心的阿穆尔军区；第四，以海参崴为核心的滨海军区——包括在日俄战争后重建的，小规模的俄国太平洋舰队。这4个军区，悉数由西伯利亚大铁路窜在一起，自西往东形成了带着钩状的武装力量带。
如果诸君的记性还足够好，那么自然应当记得在中俄关于蒙古冲突的时候，俄国负责蒙古方向攻略的主要是伊尔库茨克军区，赤塔所在的外贝加尔军区主要负责满洲里方向的军事布局，一直是东向的。照理说，是应该先行进攻伊尔库茨克军区，直接掐断远东各军区与俄国内陆部分的联系。但蔡锷也有蔡锷的考虑，从恰克图出发后，直接攻打伊尔库茨克并不比进攻赤塔远，但一旦形成关门打狗的形势之后，俄国未必会把增援力量派遣到远东来，对于一心以歼灭敌人有生目标为内核的国防军而言，这却有点偏离了主旨，进攻的首要目标直指赤塔，一方面能让对方感受到压力，另一方面能够形成更大的战略优势局面。
可是，此时的赤塔，已经不是昔日的赤塔了。赤塔武力最为鼎盛的时期有两个。一个是1900年庚子事变的时候，俄国从欧洲调来数十万的军队，源源不断地通过赤塔从满洲里方向开进中国，进而席卷整个东北，第二个时期便是1904-1905日俄战争的当口，赤塔一方面加强了自身的防御，一方面同样承担了源源不断的军队开赴战场的局面。
但现在的情况恰好反了过来，为了支援远在欧洲的东线，远东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开始搜刮送往前线，赤塔及外贝加尔军区的兵力一再抽调，悉数调往东线各个战场，赤塔扼守着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则一刻不停地运送各种从海参崴或者满洲里入口的物资。唯一例外的是，为了维系与中国方面有关战略物资的合作关系，俄国将大批原材料包括矿石、原油等物资东运。赤塔还是那么繁忙，但兵力却是捉襟见肘，差点连一个完整的师都快要排不出来。
在这个时候，中国人神出鬼没地出现了，先是掐断了整条西伯利亚铁路的运输，然后又伏击了2个好不容易增援过来的师，就在俄国人已经做好准备和中国人血战一场的时候，来无踪去无影的中国军队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国经调解而达成的协议——这着实让俄国这些将领气炸了肺。就在他们哇啦哇啦抗议的时候，消息忽地传出，圣彼得堡爆发了革命，新上台的临时政府不打算履行这份合约。
革命显然在军队中造成了思想混乱与派系分野，但在拒绝和约这一条上，处于朴素的民族情感和骄傲的俄罗斯自尊，双方的意见却是惊人的一致。不给！中国人想要，自己来拿。
可惜，随后几个月，中国方面连点像样的声音都没有，俄国人高兴了，以为中国人依然还是嘴皮子上厉害的时候，东线大反攻失败了，不仅失败，而且还丧失了几十个师的有生力量，几乎将俄国在1917年积攒的家底消耗一空。外贝加尔军区自然概莫能外，除了仅仅一个残缺不全的师以外，其他所有部队都被推到了东线，甚至包括刚刚召集起来的，还没有接受过一天训练的补充兵员师。
秦时竹命令国内收回权益的举动更是迷惑了俄国人的视线，误以为中国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是在内部事务方面。虽然各种特权的阶级更担心远在圣彼得堡的派别冲突和共和国前途，但一般阶层多少了解一些中国的情况。哪里晓得，那边一边玩着不答应就用武力接受的游戏，另一方面又悄悄地吧军队开来。
到底怎么办呢？赤塔陷入了沉思，确切地说，是外贝加尔湖的长官们陷入了沉思。从炮声和侦查情况来看，中国人来的不在少数，最起码已经出现了3个师的番号。而且，中国国防军与俄军的编制不同，一个师的编制要远远大于俄国同级的部队，3个师显然相当于至少5个师。
“先生们，现在我们怎么办？”司令部会议室里，军区司令官萨哈罗夫满脸愁容——最为军区最高指挥官，他最近一直为部队的事情烦恼。圣彼得乱了之后，军队也是人心浮动，素为不安。军队并不是一个存念，而是一个恰好反映现实社会的地方。圣彼得堡的两派争执和斗争，在远东部队都有强烈的反应，两派的手法也比较类似，都派了人员前去组织煽动，吸引更多的士兵加入自己的队伍，但总是迟迟不能做出自己的决定。
“我们应该立即向圣彼得堡汇报，要求他们派遣军队进行增援。”副司令亚连斯基着急了，这个贵族出身的人物，原本不过是借着家里的地位和优势，套取相关前线资历以便去彼得堡谋求一个好名声，没想到弄假成真，考核优秀没有选上，反而等来了最不愿意消息，中国人大举进攻的消息。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再加以掩饰，再不愿意，也只能着手面对。
“增援？如果他们能增援，还需要把我们地区唯一的几个师都抽调一空么？”参谋长站起身子，示意道，他看不起亚连斯基的贪生怕死，看不起一切有关和谈或者妥协的消息。
“那么，你说怎么办？”亚连斯基知道对方在嘲笑自己，虽然无可奈何，但并不表示他更弱智，他站起身子道，“现在中国人大军压境，在整个赤塔，除了9000余的士兵，其余都是居民，一旦战事大规模进行，这些平民将面临极为悲惨的局面。”
“放弃领土，拱手相让是俄罗斯军人的耻辱！”参谋长还准备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但很快就发现不用了。因为司令官已经发出了明确的眼神。
司令官这些天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抚好手头这个唯一的师，否则被两派欠着眼光，在大军压境的时候再争执起来，那可就太窝囊了。
在内心深处，无论是一个俄罗斯人的自豪感还是民族情感，司令官都不会选择别的方案，但是，现在的局面如此复杂，中国人的兵力优势如此明显，显然不适合硬碰硬。
他迟疑但是还是问了出来：“其他方向如何？难道只有我们找到了支那人的踪影？
“伯力那里有很大的麻烦，时间几乎也是差不多相当的时候。”亚连为了自己的建议能够得到采纳，毫不犹豫地介绍其伯力的情况来，但他说的很多都是假的，杭但并不算过分。
就在几个人激烈争吵的同时，外面忽然跑进了一个副官，他吼叫道：“阁下，有个中国方面的使者，带着白旗，表示希望谈判，甚至还指名道姓要求你出来回应。”
谈判？谈判什么？原来的谈判都已经签署协议都能不答应，这份谈判诚意有什么用。司令官本来想直接拒绝的，扭过头一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当即道：“可以，我正愁怎么和对方联系，现在就有了合适的人选，中国人的观察能力真是不错。
“诸位，我是奉国防军之命，敦促各位无条件投降来的。只要做到了这一点，你们个人的财富或者安全自由，我们都会努力加以恢复并保障的。”国防军使节的第一句话，就让满座的人毛孔都树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