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贴着地面往远处冲去，将血腥味带到了更远的地方，一只野兔从草丛里跳出来，只是停留了片刻就受不了那种惨烈的气息，远远的逃走。
草叶上一滴黏糊糊的血液滴落，轻轻的啪嗒一声掉在一件法器上，那法器已经残缺不全，崩碎了大部分，那一滴血融进了法器上更多的血液之中，不分彼此。
大战之后很久，一个村民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靠近战场，看着那一地的死尸吓得面无血色，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们出现，他们害怕着，却鼓足了勇气前来。
这是一片原野，尸横遍野。
有人在呕吐，有人在哭泣，有人吓得蹲在那不敢再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到了前边有一个奇怪的尸体堆，堆积的尸体足有一人多高，全是那种无脸怪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残缺不全的。
他让自己的孙子扶着自己爬上去，少年吓得几乎迈不动步，老者哼了一声，甩开孙子的手，独自一人爬上尸体堆......爬上去之后才知道有多震撼，这是一个圆形的尸体堆，一圈倒下的那种无脸怪的尸体至少有几百上千，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而在圆形的正中躺着一个人，看起来浑身是血，已经体无完肤。
老者眼泪流了下来，顺着尸体堆趴下去，跪在那正中的尸体旁边，郑重的磕头。
“谢谢你们，谢谢。”
他一下一下的磕头，额头撞击着地面。
在这之前，凡人们是恐惧修行者的，觉得他们动辄杀人，太过可怕，而且凡人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只要仙师一动念便是血流成河，他们只能跪着，躲着，心里却一次一次的诅咒着那些修行者。
然而这一次，他们知道，若不是这些修行者站了出来，他们将会被屠杀殆尽，天空之中飞过的那条星河之中不断有空不的力量释放下来，他们所过之处，一个个村镇被夷为平地，一个个城市被横扫一空，他们从雍州往东北走，一路飞一路杀，死的人多的根本数不胜数。
于是，这些修行者来了，在雍州最大的宗门长生门宗主柳飞絮的带领下，悍不畏死的朝着那些天外来敌发动了进攻。
倒在圆形尸体堆正中的就是柳飞絮，看起来已经没了呼吸，四周的尸体都是他一个人杀的，他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少年人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就算是再害怕，也要把那些值得他尊敬的人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埋葬。
一老一少将柳飞絮从尸体堆里运了出来，他们看到更多的村民来了，自发的在战场上寻找人类修行者的尸体，然后一具一具的背出去，他们曾经害怕的人，为了他们而战死。
从来么有如此感动过，从来没有如此震撼过，他们现在明白，修行者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们自私自利，为了修行不择手段，他们追求长生，所以比凡人还要怕死，可是当浩劫降临，他们理所当然是第一批冲上去的人，因为他们有着比凡人更强大的力量。
远处飞来三道流光，瞬息而至，老者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三道流光落了下来。
来的三个人，正是张真人和聂擎飞千颂，当他们看到如此惨烈的战场，每个人都脸上变色。
张真人仰天一声悲鸣：“吾辈楷模！”
聂擎抱拳俯身：“谢谢你们。”
他是在谢那些为修行者收尸的村民们，聂擎只觉得自己心里一股一股的热血翻腾，他第一次看到凡人如此真挚的对修行者出现了敬畏，这让他想哭。
“谢谢你们才对。”
老者小心翼翼的把柳飞絮的尸体放下，颤巍巍的跪下来：“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了，我给你们磕个头吧。”
少年人随着老者一起跪下来，后面很快就跪倒了一大片。
聂擎跟着跪下来，然后扶着老者起身：“大家尽量到村子城镇之外的地方去，进入山林之中，暂时不要出来，战争已经开始了，可能会持续很久，不过你们放心，在我们战死之前，不会允许有人先伤害你们。”
张真人低头检查了一下柳飞絮的伤势，想看看那些无脸怪的修为之力是什么类型，忽然脸色一变：“人还有救。”
他取出一颗丹药塞进柳飞絮嘴里，然后开始将自己的修为之力注入进柳飞絮体内为他催动气血运行，几分钟之后，当张真人已经额头冒汗的时候，柳飞絮咳嗽了一声竟是真的醒了过来。
“你们是？”
“和你一样，只是修行者。”
张真人回答。
柳飞絮感激的道谢，然后看到四周都是自己门下弟子和那些其他宗门和散修的尸体，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带着他们来的，我也对不起长生门的列祖列宗，长生门，败在我手里了。”
“没有。”
聂擎道：“只要还有人活着，最终我们赢了，长生门就会延续下去，而且必然香火更旺。”
飞千颂蹲下来为柳飞絮包扎伤口，越是包扎越是心里发颤，柳飞絮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多的几乎一个挨着一个，如果不是他的修为境界极高的话，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那些家伙智力并不高。”
柳飞絮道：“我还活着，就必须把我看到的传播出去，对后面的交战肯定有帮助......那些无脸怪没有心脏，一开始我们就是吃了这样的亏，因为他们和人类一样最大的弱点在心脏位置，可是后来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心脏，甚至没有内脏，他们唯一的弱点是在小腹，可是小腹外面还有一层类似皮甲的东西，很坚韧。”
“你快歇会，不要多说话了。”
“不行，趁着我还清醒，必须说出来，你们尽快散播出去......无脸怪并不是一直不变的，当他们觉得遇到了危险的时候，会变成第二种形态，出现左眼，他们的左眼有一种很诡异的封印的力量，我依稀感觉到，竟是和道宗正统的封印术有些相似的地方，他们左眼封印，然后击杀。”
“好。”
张真人都记了下来：“一会儿我们分头去通知各大宗门，让他们立刻传播出去。”
“那些无脸怪本来是要奔着东北方向去的，但是被我们拦了下来，虽然我们损失惨重，可那些家伙也一样，其中最强大的那个自己走了，这是万幸的事，若是那个家伙留下的话，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会被彻底压制，很快就会全军覆没，最强的那个无脸怪朝着东北方向继续飞了，剩下的无脸怪之中，有十个也很强大，已经全部被我们杀了，这也是我长生门为什么会灭门的原因......”
“剩下的无脸怪至少还有数千，甚至上万，他们似乎失去了指挥，朝着东北方向飞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在那边长别山停了下来。”
张真人看向聂擎：“我们必须分头行事了。”
“我去追那个甲圣分身。”
张真人道：“你们两个分头去通知往北各州的大宗门，而且必须尽快联络上安争他们。”
聂擎：“我陪你一起去追，小飞......”
飞千颂知道他要说什么，本能的摇了摇头。
聂擎抓住飞千颂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知道的，这一次谁都避不开，若是我们不尽全力，可能很快就会是真正的离别，现在短暂的分开，是为了以后能长久的在一起......你向北，尽快找到天启宗的人，把事情告诉他们，无脸怪的弱点，现在驻扎的地方都要告诉他们，然后就回来和我们会和。”
飞千颂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那你要等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
聂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放心，我和你已经绑在一起了，刀子割都割不开，而且我们两个已经一起死过一次，还有什么能比死更可怕？去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飞千颂使劲儿嗯了一声，然后朝着北方飞了出去。
聂擎和张真人带着柳飞絮离开，先找了个宗门把柳飞絮安顿下来，然后两个人一路往东北方向急追，那个甲圣分身看起来对谈山色极为重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队伍，独自一个人继续往东北方向去。
“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了。”
张真人看向聂擎：“我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许改变可能就因为我们两个。”
聂擎笑起来：“那我们两个就是大人物了。”
两个人对视一笑，加速前行。
要找到甲圣分身并不是很难的事，这个家伙实力恐怖，但确实头脑简单，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行迹，一路飞一路杀，所过之处的这条直线上，生灵涂炭，一座座城被糊掉，一个个村庄被毁掉，甚至深山之中只要他感受到有生命的气息，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释放出去恐怖的力量。
杀戮，是他的天性。
张真人和聂擎两个人越追越是心惊，这个家伙半路的杀戮实在太重了，也许很多人还在睡梦之中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死去，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越往前追，聂擎的脸色就越难看，眼神之中的战意就越浓。
与此同时，飞千颂一路向北疾飞。
可就在出了雍州之后没多久，她忽然感觉心口一疼，竟是维持不住重重的摔落下去，砰地一声撞击在一座山峰上，身体直接撞碎了山崖，然后顺着山崖滚落。
如果不是她现在实力强悍，这一下直接就摔死了。
不是有人攻击她，她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气息波动，除非这个人比自己强大无数倍，或者是有什么独特的手段可以直接让自己受伤，飞千颂当然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所以她苦笑，挣扎着站起来，就看到了风秀养站在她面前，依然微笑着，看起来很和善，可是却面带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