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城心下一惊，瞬间转头问秦莲笙，“你要开……酒楼？”
他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把后一种选择说出来。
秦莲笙默了默，若有所思地回道，“如果能富可敌国，我们为什么不做呢？”
杜清城愣了愣，心下犯疑。
以今时今日皇上对莲笙的重视，陪嫁自是不会少。身为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她不可能缺钱。那么她开酒楼或者妓院只可能是为了获取信息。倘若是开在敌国，他倒可理解。然而，她想在青京开设这样的场所，便不得不让他多思一番。
杜佑沉吟一许，缓缓说道，“所费不少，关键是还得有人打理。”
秦莲笙微微颔首，没有吭声。
杜清城却是了然，她必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为何如此？仅仅是为了对付钰王？还是另有他想？不知为何，一抹阴云浮现在他的心空，怎么也挥散不去。
“外公，圆智主持告诉我，你知道觉慧的底细？”秦莲笙再次迸出了一句看似与话题无关的话。
杜佑表情一僵。转瞬，他猛然移目，意味深长地望着秦莲笙，“你担心他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秦莲笙不置可否，只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也算是他的师傅。”
她语气虽然平静，但多少带着些许固执和强势。
杜佑沉默片刻，说道，“他如今算是出家人，红尘往事与他无关。”
秦莲笙笑了笑，淡淡地回道，“那咱们拭目以待。”话音未落，她猛地移目，冷冷地望着外厅紧闭的房门方向，厉声道，“难道你也喜欢听壁脚？”
杜清戎和杜清渊相视一望，面露警觉之色。旋即，他站起身，就要朝外厅走。
“不用，”秦莲笙凉凉地瞥了眼外厅方向，“是觉慧。”
杜佑精锐的黑眸里立刻闪过一丝骇人的惊愕光芒。
正要举步的杜清戎怔了怔，回眸，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莲笙。
杜清渊瞥了眼杜清城，缓缓问道，“殿下如何知晓来人是觉慧？”
秦莲笙略一思忖，回道，“每个人的呼吸不同。”
话音一落，杜家祖孙四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异万千的表情。
秦莲笙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他们了，正思量着该如何平息他们的震惊，外厅的房门被缓缓推开。她抬眼一望，见觉慧端着一个托盘，缓缓走了进来，在内厅的门口站定后，朗声道，“小僧觉慧见过师傅。”
杜佑仔细打量一下觉慧，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秦莲笙站起身，走到觉慧面前，拿起托盘上已经长霉了的甜瓜，仔细瞧了起来。
青色的霉菌在甜瓜表面像青苔一般附着，虽然仅有指甲盖大的几小片，但好在长了起来。这种培植方法能得到的青霉素其实很少，但对于这个世界从未用过此类药物的杜清城来说，消炎已经足够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说着，她抬眼望向觉慧，“只有这一个？”
觉慧摇了摇头，“好几个，这是长得最多的一个。”
秦莲笙将甜瓜放回托盘，冷冷地逼视着觉慧，“刚才为何站在门外？”
觉慧低垂眼帘，缓缓说道，“小僧担心打搅了师傅。”
秦莲笙一瞬不瞬地盯着觉慧，“抬起头，看着我。”
觉慧沉默片刻，徐徐举眸，正视着秦莲笙。那清净淡泊的眸子看不见丝毫波动。
“你若敢背叛我，”秦莲笙冷声道，“我就杀了你！”说着，她冷笑一下，又道，“我可不管你是哪国人，又是何方神圣。”
觉慧低下头，轻声道，“师傅过虑了。”
秦莲笙扬了扬下颌，“去吧。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是，小僧告辞。”说着，觉慧朝杜佑等人行过礼后，方才无声地退了出去。
待房门被重新掩上，秦莲笙徐徐转身，正好对上杜佑和着几分迟疑的探究目光。
“殿下……知道他是谁了？”
秦莲笙一面走向座位，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关心他是谁。收他为徒只是我和圆智谈的一笔交易罢了。只要他不给我带来麻烦，我也不会过问他的事。”
杜佑垂眸静默片刻，方抬眼道，“殿下放心，觉慧究竟不是红尘中人。”
秦莲笙有些不悦杜佑的几番推脱，又碍于他是长辈，索性不再吭声。
杜清城似乎察觉到了秦莲笙情绪的变化，待其重新坐下，他悄悄伸出手，犹豫片刻，又停在了两人之间的床榻上。
秦莲笙感念他的体贴，撇开方才心中的不快，就要启口，杜清渊却意外地问道，“殿下，撇开花费问题，若是殿下想要建立一个这样的眼线，怕是不能瞒着皇上。”
秦莲笙微微颔首，“这是一定的。”
“皇上未必会答应。”杜佑一脸严峻。
秦莲笙挑了挑眉，“外公对我如此没信心？”
此刻，她发觉杜佑许是因为在朝为官多年，行事颇谨慎、顾忌又甚多。日后，她要做的，可比如今的事儿更为出格，若事事皆与他商量，只怕她会寸步难移。
杜佑摇了摇头，“无关殿下的能力。”
秦莲笙勾唇一笑，“那外公放心就是。父皇一定会答应我的。”
“为何？”杜清戎不解地问道。
秦莲笙扫了扫杜清渊兄弟二人，眸光最终落在了杜佑身上。“你们莫要望了我嫡亲的胞弟可是养在我父皇的宫里。”
不管她做什么，只要那个奶娃在永真帝手里，永真帝就不怕她或者杜家翻出什么浪花来？！
杜佑面色一凛，黑漆漆的眸子里猛地掠过一丝骇然。
杜清渊意味深长地望着秦莲笙，“殿下说得极是。”
杜清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佩服之至的表情。
杜清城悄然移动手掌，修长的手指轻轻触及秦莲笙的指尖。
一种似有若无却又极为温暖的感觉自她手上传来，直抵心田。
她转眸觑了眼杜清城，旋即微微一笑。
两人这般眉来眼去，弄得性情板正的杜佑很有些尴尬。他默了默，终于起身告辞。
秦莲笙本也打算给杜清城看看伤口，顺便换换药，遂不再挽留。
待杜佑领着杜清渊和杜清戎俩兄弟出了正屋，秦莲笙方才启口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和外公争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