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莲笙望着徐童大步离去的背影，明白他将经历一次人生的蜕变。成长从来都需要付出代价，而她深谙此理。
“殿下，……”
秦莲笙抬手阻止了徐净继续说下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徐净黯然垂眸。
夜风凄凄，吹得衣袂翻飞，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上过香后，秦莲笙对默立一隅的徐净道，“钦差这几日将到祁隆湾，这边的事儿尽快结束。”
徐净点了点头。
秦莲笙再望一眼神情萧索的徐净，与杜清城一起离开了灵堂。
两人出了小院，便见徐三已经候在了门外。
施礼问安后，徐三道，“吴氏已经被带去了地牢。”
秦莲笙微微颔首，“她那陪嫁丫鬟春香呢？”
“回殿下，也已经关进了地牢。”徐三跟在秦莲笙身侧，落后其半个身位。
“莲笙，我就不过去了。”杜清城停下脚步。
秦莲笙面露疑惑之色，默默地望着杜清城。
“钦差将至，卷宗还余一些尚未整理出来。”说着，他为她理了理身上的白狐披风。
秦莲笙握住他的手，叮嘱道，“别太晚，我等你。”
杜清城朝她笑了笑，点头道，“好。”
颀长的身影大步而去，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暗影。暗影迅疾而逝，只余暗淡的光影。
秦莲笙敛眸，一面拐至右边的便道，一面道，“春香可审过了？”
“是，她对下药的供认不讳，但矢口否认见过冬画。”
秦莲笙微微颔首，暗忖：果不其然，引诱冬画去正屋之人定是那房嫣无疑。
“小的命人将县衙的前后院都仔细瞧过了，后院东南角有土地翻新的痕迹。”说着，徐三顿了顿，“只是那里栽了腊梅，一时还不能断定。”
“叫人立刻去挖。”说着，秦莲笙眸色一寒。“掘地三尺，也要把真吴氏的尸首找出来。”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说完，徐三匆匆而去。
秦莲笙独自来到地牢，徐一徐二了然其所来目的，立刻上前禀报。
“春香已经将曹吴氏找她以及后来下药的经过告诉了吴为和吴氏。”说至此，徐一压低声音道，“吴为反应强烈，吴氏却像早知道一般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秦莲笙嗤笑道，“知女莫若母。”说着，她举步朝吴为的监牢走去。
徐一徐二紧随其后，来到监牢外。徐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了牢门。
吴为和吴氏各坐屋子一角，闷不吭声。两人面带余怒，似刚刚争执过，一幅相看两相厌的模样。
此刻，吴氏乍见秦莲笙到来，惊愕之余，怒火悄然在她冷冽的眸子里升起。
秦莲笙莞尔一笑，“假曹吴氏前杀真曹吴氏，后对本宫驸马下毒，已是死罪难逃。不过……”说着，她扫了眼望将过来的吴为和吴氏，“本宫好奇，那真曹吴氏的母亲如今何在？”
吴氏怔愣一瞬，立刻鼓瞪双眼，怒气冲冲地问道，“殿下这话何意？妾身不就是吴氏？难不成还有两个吴氏？”说话间，她忍不住偷眼望向一旁的吴为。
吴为面色惨白，双唇哆嗦，一双眸子里早已蓄满了泪。
这个时代，男人一妻多妾是司空见惯的事。吴为之所以出此下策，只怕和吴氏母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是否有两个吴氏，咱们一会儿就可见分晓。”秦莲笙自信满满地瞧着吴氏。“本宫方才去后院逛了逛，那株腊梅长得可真好。”说至最后，她的余光悄然掠过吴为。
吴为低下头，将脸藏在了腿间。
“殿下好兴致。”说话间，一抹阴鹜似流星般划过吴氏莹黑如缎的眼底。
秦莲笙莞尔一笑，点头道，“钦差即至，本宫也将交清这里繁杂的事务。这难道不值得高兴？”
吴为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莲笙。一张布满沧桑的老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秦莲笙不动声色地敛眸，重新望向吴氏，“据最新消息，你女儿因企图毒杀史黔已经被杀。”
“你说什么？”吴氏“霍”地一下站起身。
“史黔。”秦莲笙扫了眼吴为，“你应该清楚吧？”
虽然吴为因之前刺客的事情对空晌案有所交代，但他的供词分明避重就轻，并未吐露全部实情。如今这剂猛药对吴为是否有效尚不可知，但她相信就凭真吴氏这一命案，假吴氏必然难逃法网。
吴为打了个哆嗦，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悄然握紧。
“不会的。”吴氏疯了般扑向秦莲笙，歇斯底里地吼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晴儿。”说话间，她那还算有几分风韵的脸庞已变得狰狞可怖，形似厉鬼。
徐一徐二不约而同抢步上前，挡在秦莲笙身前。
“砰”，一声重响，吴氏已被击出丈远，重重地撞在墙上，坠落于地。
她咬着牙，恨恨地盯着秦莲笙，“你个妖妇，我便是做了厉鬼，也断不会放过你。”
秦莲笙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与其威吓我，不如想想如何逃过史黔的追杀。”
她自己便曾是一缕幽魂，一个冤死鬼，难道她还怕厉鬼不成？
吴氏怔了怔，瞪圆了眼，气咻咻地盯着秦莲笙。“史黔的事与我无关！”
秦莲笙勾唇一笑，“你以为史黔会信？要知道，那春香可是你的陪嫁丫头！”说着，她瞥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吴为，又道，“本宫定会让史黔相信毒杀他乃你夫妇二人的算计。”
吴氏瞬间白了脸。
吴为摇了摇头，“不，殿下，不管是曹吴氏遇害，还是……”
“闭嘴！”吴氏蓦地转过头，怒视着吴为，“到得这时，你以为你还脱得了干系？”
“她们母女本已送走，是你，是你把她们骗了回来。”吴为指着吴氏，双眸喷火，似要将吴氏燃烧殆尽般。
吴氏冷笑一下，叱骂道，“姓吴的，你个孬种！好意思说我？当初是谁想吞了那婆娘的嫁妆？又是谁想把女儿嫁给姓曹的换个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