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的眼球像是将要融化了一般，灼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穆非左手颤抖着轻轻按着眼眶，想借此缓解疼痛，但是效果却并不显著。
红色，从他左边的视线一直朝右边蔓延。
很快他的世界像是被一层血雾所笼罩。
耳朵里传来阵阵的嗡鸣，当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候会觉得这声音很像是某种动物的悲鸣。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身躯，飘荡在空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自己的身躯从地面上站立了起来，面对着独眼，颤抖着，摇摇晃晃的，显露出痛苦的模样。
独眼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自己干的挺不错的嘛，这种情况下还能使对方停下脚步，真是值得嘉奖。
穆非完全没有想过，此刻他的意识既然已经抽离，那么他的身体为何又能行动？这种完全背离了正常情况的状态在现在的他看来，似乎是正常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一缕飘荡在半空中的青烟，随着空气的波动摇曳着。
疼痛感，渐渐的远离了。被留在了自己的身体内。
他周围安静了下来，除了阵阵嗡鸣，其他的声音都变得极其轻微。
他看到独眼和自己的嘴巴在动，但是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以上帝视角观察自己，这种经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穆非觉得此时的状态还蛮有趣。
同时他再一次对自己的心脏功能感到极其的钦佩，不得不说一声佩服。连发生了这种事情都能如此的冷静，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类了？
呵呵，或许，自己真的不是人类吧。
连独眼都说了嘛。自己的身体里早就存在着恶魔，只不过一直潜伏着没有被发现罢了。
可是自己究竟是何时被恶魔潜伏的呢？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第一次见到恶魔的时候。就是在那个夜晚，狭窄的暗巷之中。白天的面试官突然露出狰狞的面孔，血腥邪恶，扭曲的让人不忍直视。
从那以后，他与恶魔就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成为了恶魔的宿敌，狩魔猎人。双手不断的沾满了恶魔的鲜血。
但是同时，他收养着恶魔养女，放走无害的“素食”恶魔，与a级恶魔露岩有着奇怪的略显暧.昧的联系。
现在。他的体内，存在着恶魔。
呵呵，真是可笑啊。
在那天夜晚之前，他可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呢。
平凡的生活可真是令人怀念。
平凡的上班工作，平凡的念着大学，平凡的度过高中……
啊咧？
奇怪了，自己的回忆怎么在一点点的往前？
这在眼前闪过的回忆的片段是怎么回事儿？
都说人在快要死的时候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莫非就是说的现在这种状况？
自己，是要死了么？
原来如此啊，原来是快要死了。
死亡。竟然是如此平静的事情呢。
穆非没有觉得恐惧，他甚至感到了一阵轻松，身体被温热的暖流包裹。缓缓的漂浮着，像是浸没在温暖的水中。
当初特训的时候，泡着冷泉的感觉，和现在很相似啊。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现在，更舒适，更温和，也更……
对了，不知道师父究竟怎么样了，这么多年没消息。他真的挺担心的。虽然他心里一直不以为然，但是真的。很担心啊。
小芸会怎样呢？他杀了那孩子的父亲，结果自己也没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说起来也真是挺可笑的。他连自己都照顾的不算很好，竟然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能照顾的了其他人。
白夜小姐，抱歉啊……
人真的是很奇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最后一面。
他当初与白夜小姐分别的时候，可从没想过再也见不到了啊，如果能预料到这样的未来，那他当时……
他会说些什么吧。
会说些什么呢？
他……
就这样死去了么？
能这样死去么？
说起来真是可笑，独眼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死了？
自己竟然这么弱？
这还真是可笑极了。
“想死么？”
一个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很突兀的，在寂静之中就这么凭空的响了起来。
穆非转了头，看到自己的身边漂浮着一团黑色的气体，浓稠的好像能随时流淌出墨汁，如同跳动着的火苗，不断的改变着形状。
“你说呢？”穆非竟然还有心情与它说笑，他更加佩服自己了。
“想死么？”那火苗般黑色的东西却不理会他的反问，声音淡漠机械，固执的想得到明确的回答。
“当然不想。”穆非微微叹息，他怎么可能想死？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挂念着的人，就这么死了，又有谁能代他去完成又有谁能替他去牵挂？
“想活着么？”声音接着问道。
穆非不禁扬眉。
不想死的意思，当然是想活着。
这东西连这一点逆向思维都没有么？
难道是个没有思考能力的npc？
那他现在是不是即将触发隐藏任务了？
这剧情的发展也真是可笑。
“想活着么？”声音等不到他的回答，机械冰冷的重复了一遍。
“想。”穆非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即使承受痛苦，也想继续活着？”声音接着问。
痛苦么？的确。
如果他活着，一定会承受莫大的痛苦。这不仅是指身体上的。
他现在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却很清楚，之前独眼说的话，并不是谎言。
他的体内，恐怕早已被不知名的东西侵入了。
这东西潜伏的很深，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就这么任其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吞噬，一点点的侵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现在一无所知。
或许，真的会变成恶魔。失去人性，失去他所在乎的一切。成为一个，吞食血肉的怪物。
如果他现在死去，那么这些痛苦也就会烟消云散。
死亡，才是轻松的选择。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
穆非的嘴角勾起笑容，异色的双眼笑得十分柔和，像是掺杂了阳光的碎片，和煦的令人温暖。
他就这样看着那团黑色的东西，语气温柔的像是梦呓般。
“是的，即使需要承担痛苦，我也想活着。”
得到这个回答，那团黑影突然躁动了起来，如同添乱干柴加了烈油的薪火，蓦然烧的剧烈，张牙舞爪的朝穆非扑了过去。
穆非微笑着张开了双臂，只一瞬间，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