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夫藏娇

玲珑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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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您快看,夫人她有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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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良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深陷的眼窝透着缱绻。

外头天色大亮,没多久卫老夫人来坐了会儿,想来她夜里也睡得不安稳,坐着有几分恍神,便被卫良和请了回去。

清莲送着她出门,老夫人回身望了望,道,“这几日你辛苦些,日后少不了你的好。”

清莲随行跟着,只道,“夫人心善,对奴婢好,奴婢记在心里,不敢怠慢。”

两人出了蒲良苑,正走到雕落的荷叶小走廊,卫老夫人叹了口气,走了几步,又道,“你也好生看顾着侯爷,瞧着他熬得眼睛都有血丝了,也是够叫人心疼的。”

五月的雨说来就来,外头还阴阴沉沉,闷热得很。

卫良和担心贺桩捂着生痱子,便命人换了条薄被。

未几,主卧外响起敲门声,管家卫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三公子,老爷亲自带着亲姨娘,负荆请罪来了,还有大公子二公子一并携着妻儿……”

贺桩昏迷不醒,卫良和也没了别的念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望着贺桩面白如纸的面孔,冷冷道,“叫他们马上滚!”

卫准颇为为难,“三公子,恐怕——”

卫良和的手捏得紧紧的,一字一顿道,“你若胆敢放秦氏进来,脏了侯府的地界儿,就等着挨板子吧!”

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姿态咄咄逼人。

卫准不敢再吱声,忙去回应了卫老夫人,没过多久,却又折了回来。

“三公子,老夫人请了老爷入府,她知您痛恨秦姨娘,便没叫她进门。不过老夫人说了,此事总得给少夫人一个交代,还请您过去一趟。”

卫良和听了,只觉满肚子的火,自秦微峥到下媚药,他的好父亲哪一次不是护着秦氏。

不就是说清楚么?好,这回他倒要看看,秦氏还如何死里逃生!

且说秦氏,自打卫老夫人携着贺桩离开宗祠,自知此事败露,她断没有好果子吃。

她忙命人通知了馥云公主,岂料联手的盟约说散就散。从公主府回来的下人,莫说是人,便是馥云公主的影子,也没见着。

而馥云公主自然不会顾及秦氏的死活,这两日她思来想去,想着帖子上是长公主的印鉴。人是秦氏害的,她想从此事抽身并不难,唯一的担心便是那辆马车。

殊不知,那辆马车早被禁卫军扣下了,馥云公主已是自顾不暇。

秦氏一时孤立无援,深知唯一的救命稻草便只有卫群。于是,她便做足了姿态,一直跪在列祖列宗面前。

卫群这几日忙于举荐门生之事,一回来便听秦氏正跪在宗祠,眉色不悦,待听她期期艾艾地说完白氏受伤,贺桩险些流产被卫老夫人带回侯府,登时就怒火中烧,一巴掌打在了秦氏脸上,怒道,“你个毒妇。非要闹得家道不宁才安生是不是?”

秦氏顿时泪如泉涌,“老爷,妾身也不想的呀!实在是那贺氏嚣张得很,妾身不过叫她跪下给列祖列宗磕三个响头,她却道妾身以下犯上,这叫妾身如何忍得了?”

“你这一张利嘴,她还争得过你?”卫群气得全身发颤,“她虽是身份低了些,可良和不在意,又怀了卫家的子嗣,你这般咄咄逼人,若是传出去,你叫我如何自处?”

“妾身巴不得当她神仙一般供着,哪里敢逼她?”秦氏泪眼汪汪道,“只是她直说妾身一个继室,不配站在列祖列宗前。便是百年之后也无法与老爷同葬,妾身一听便急了……”

卫群委实没料到秦氏如此猖狂,怒气未减,“你不敢?白氏如何受的伤?我原以为,上次你已吸取教训,多少知道收敛些,你倒好,变本加厉了。良和媳妇腹中胎儿若还在,倒可以饶你不死,若是……母亲被你逼得不敢回府,如今,卫府还如何容得下你?”

秦氏一听,登时吓得面色惨白,“老爷,妾身可不经吓。贺氏离开宗祠,胎儿可是好好的。妾身断不敢有分毫隐瞒!”

卫群却不愿听她多言,挥手道,“你这般狠辣善妒,卫府若再交到你手中,怕是果真应了良和那句话,迟早要败在你手里!明日,你且随我上门去请母亲,我会尽量帮你说情,她是否原谅你,只看你的造化了!”

第二日,卫群果真领着秦氏亲自登门,却被王锋卓青拦在门外,生生被晾了半个时辰,才被领着进了正屋。

卫老夫人已拄着手杖,端坐首座,见到儿子,也只冷冷一瞥,厌弃道,“你什么也不必同我说,等良和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向他交代!”

卫群仍旧恭顺地给她行礼,无奈道,“母亲,秦氏无知,冲撞了您,儿子替她给您赔不是了!儿子尚在,您住在侯府,叫儿子颜面何在?”

忽而,只听“嘭”的一声,卫老夫人手杖一顿,喝道,“呵,颜面?我若是晚去了一步,良和可就差点连媳妇儿子都没了,你却还只顾着你的颜面?”

卫群脊梁冒汗,深知此番母亲动了勃然大怒,“这……是儿子说话不经脑子,还请母亲原谅。”

正说着,忽而门口一暗,卫群只见卫良和挺拔的身躯立在大门中央。

有段时日不见,他瘦了,也黑了,右臂缠了染着血色的纱布。

卫良和连瞧都不愿瞧他一眼,只朝卫老夫人微微颔首,自个儿找了个位子坐下,深邃的眼眸里尽是空洞。

卫老夫人也不啰嗦,直言道,“说吧,秦氏如此大逆不道,你说你要如何处置她?”

卫群双手垂着,毕恭毕敬道,“秦氏此番,委实过分了些,儿子已罢了她卫府主事之职,命她吃斋念经。”

卫老夫人一听,总算觉得他这态度还行,颔首道,“念你还有些良知,坐下回话吧。”

卫群却是不敢坐,弓着背道,“只是,秦氏掌管卫府多年,诞下老大老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子恳求母亲,饶她一命!”

卫良和一听,只觉透心凉,整个人僵在那儿,竟不知该如何动弹。

卫老夫人登时气得杏目瞪圆,手也被气得直打哆嗦,道,“秦氏罔顾家法,以庶犯嫡,旁的不说,便是她私自去宗祠,就够杖毙而死!更别说她打伤白氏,又险些害得良和媳妇一尸两命!你以为她还有活命?”

卫群心头一紧,头垂得更低,盯着鞋面道。“秦氏原也是看在良和媳妇有孕的面上,便向儿子替她求了情,想将她载入族谱,横竖不过给她立些规矩,想来,秦氏也没料到她身子骨那般虚弱……”

卫老夫人只恨得脸色青白,握紧手杖,直直朝他掷去,破口大骂,“卫群,卫大老爷,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良和媳妇身子弱,可白氏也弱么?那狐妖媚子倒地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糊涂成这幅模样?”

卫群生生受了那一杖,忙捡起来递还给她,“扑通”一声跪地。道,“母亲,良和媳妇虽是未醒,可……到底孩子还在,便算不得秦氏害她流产。秦氏纵然有错,可罪不至死,且老大老二还在侯府外候着,您便是不看儿子的情面,也该想想孩子们!”

“大家何不各退一步,儿子自会送秦氏去杏花庵,永世不让她踏入卫府的大门,良和若想递帖子给族里的各位老人,儿子断不会反对!”

闻言,卫良和深眸里尽是苦楚,门外响起秦氏渺茫的哭喊声,“三公子,姨娘知错了,都是姨娘的错,你看在你大哥二哥的份上……”他漠然地听着,右手一点点地攥紧,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手背青筋暴起,而臂上的纱布,竟被绷裂了,纱布上又是一层血迹晕染开来。

卫老夫人被他一番话气得发怔,几度想要开口,却是怒气涌上心口,揪得她发疼。

卫群见状,忙上前扶着替她顺背,眸子扫过卫良和,却见他魔怔了般,定定地一动也不动。

卫老夫人照着卫群的脸就是一掌。声嘶力竭道,“滚开,老身便是被气死,也不要你这不孝子的假仁假义!”

卫群只觉心如刀绞,“母亲,儿子岂会不盼着您好?”

卫老夫人扭头,见卫良和坐在那儿,满脸颓沮,眼里布满血丝,纱布上亦是血迹斑斑,又想着蒲良苑那可怜的孙媳妇,已是心疼地落下来,对卫群已是失望之极,道,“盼着我好?你怎么不知盼着良和好?”

“良和十二岁远赴边关,便是识字断句,也是敬南王派了帐下的子桑先生去跟在他身边,又有云南穆侯亲教他武功。敬南王膝下无子,便是他张口,要良和继承他的爵位,人家教出的好外孙,老身也没那个脸拒绝!”

“可他为了不让良和被人背后戳脊梁骨,愣是没说!这么些年,他也不曾收养义子,为的也是不叫良和受半点委屈。可你呢?你身为父亲,为良和做过什么?你可有愧?”

“他少年成名,凭着一身硬本领,累得硕硕军功,十八封侯,另辟府宅,光宗耀祖!良和可有半点对不住你?可你瞧瞧你叫良和多寒心?你可有愧?”

“老大老二成婚,我自问没短了他兄弟二人任何彩礼。可良和媳妇进门。秦氏给过她什么?争侯府的家产,亏她做得出来!老大老二到良和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儿女绕膝?良和只这么一个媳妇,盼星星盼月亮只盼来这么一个孩子,若非你有意纵容,秦氏岂会那般容不下贺氏?你可有愧?”

“你嫌弃良和媳妇出身低,可你可曾想到,彼时良和流落在庆丰镇,他就是个举目无亲的打铁汉?人家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跟着他过清贫日子,可曾嫌弃过他?将心比心,我只问你,卫群,你可有愧?”

卫老夫人连连几句“你可有愧”的炮轰,直叫卫群颜面荡然无存,羞愧难当,只掩面低头,道,“儿子自知对不起良和,实在有愧!但儿子还是那句话,秦氏虽恃宠骄纵,可到底还是只全心全意为着儿子一人,儿子仍求母亲饶她一命。当年,若非凝菡私通外男,儿子又岂会对良和不管不顾?”

此话一出,涉及卫府内宅丑事,卫老夫人眉目一凛,额头上青筋浮起,执起手杖便是朝他连砸几下,“卫群,凝菡甚至以死想逼,你仍是不信她。我信!良和此生是我卫家子嗣,便是我进了棺材,见了列祖列宗,我也敢如是说!”

卫良和只觉卫群的话,如同刀子般,字字剜心,不由身形恍惚。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的父亲为何对他这般疏远!

原来,他是不相信娘亲,不承认自己是卫家人!

呵,多么可笑!

男人目光悠悠,望着摆放在轩窗格子上的绿釉堆漆花瓶里的君子兰,枯叶片片,泛出干涩的黄。他忽而起身,捻了一片放在掌心。失去水分的叶子脆脆地躺在他手心,他的眼瞳一片死寂,而后缓缓地攥紧那片枯叶,任它碎在手心,也不知凋零了谁的心。

他的心口震得发痛,摊开手心,那碎叶自指间落下来,一瞬也就不见了,任凭他如何也抓不住。

身后,卫群抱着卫老夫人,饮泣哽咽,他却像是充耳不闻。

卫老夫人气怒不已,又恨又痛,只觉这个儿子鬼迷心窍,她不大骂一番,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醒。

“良和是要去领兵打仗之人,你却纵容秦氏闹得内宅不宁,如今那丫头昏迷不醒,你叫良和如何安心为国效力?是为不忠!”

“你不征得老身与良和同意,私自扶正妾室,如今害得生身母亲不敢回府。是为不孝!”

“你当真以为,凭良和媳妇的心智与聪慧,斗不过秦氏?她不过是心疼良和,体恤良和每日奔波劳累,不愿他被内宅之事分心,这才忍气吞声。你却当她软弱好欺,这般容不下她。是为不仁!”

“卫准乃我亲口拨去掌管侯府的老人,子桑先生于良和而言,可谓恩重如山,你却对侯府不闻不问,纵容秦氏打伤卫准,害死子桑先生。陷良和于两难,是为不义!”

她指着卫群,听着外头倾盆大雨,雷声轰隆,声泪俱下,大吼道,“我怎就教出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母亲,儿子心里也苦呀!”卫群听着她削金断玉般决绝的话语,硬生生在心头砸出一个个深坑来。

他何尝不愧疚?

可凝菡当真伤他入骨呀!

那会儿,他与她,也曾琴瑟和鸣,也曾共话芭蕉,可她至死也不愿见他一面,何其无情!

每每见到良和,那倔强的眉目,都像极了凝菡。都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曾经的痛彻心扉。

他除了远离还能如何?

对秦氏那般小惩,不过是执念罢了!

卫群站起身来,转向卫良和,静静地抹掉眼泪,道,“秦氏纵有千错万错,爹愿为她一应担下。良和,就当是为父求你一回!”

外头的雨势似乎小了些,神侯府笼罩在薄薄雨雾中,不知碎了谁的梦。

正厅里安静极了。

卫良和仍旧站得笔直,胸背开阔,只是瞧着落寞的背影,让人无端觉出一股浓浓的冷意。

他仰头,默默地凝视着屋檐断线般的雨珠,忽而闭上眼,再睁开,便是无波无澜地死寂,脑子里只有贺桩垂泪的模样。

卫良和回身,望着他至亲的两位亲人,嗓音低醇沙哑,沉沉落落道,“秦氏罪重当诛,您若一心庇护,你我父子之情,此生便只能恩断义绝了!”

话音一落,他也不管二人如何神色,便从正屋里走出去,他的目光虚空,却定定地走在这天地间,孤独而怆然。

细雨朦胧,他臂上还带着伤,卫准忙撑着油纸伞跟上去,却被他一手挥开。

老夫人心疼地清泪行行,“良和……良和啊……”

身后隐隐又传来卫老夫人的痛呼,“瞧瞧你造的什么孽!”

卫良和充耳不闻,默默在雨中静走,一步步朝蒲良苑走去,细雨湿衣,血水顺着他的右臂缓缓流下。他忽而站定,满是血丝的深眸里浮起悲苦的绝望之色,唇角却是慢慢扬起一丝苦涩而无力的笑容。

秦氏,他便是百般护着,又如何,怎么死不了呢?

风雨凄清,刺痛心房,庭院深深深几许,此恨无穷。却也终随落花一并去了。倒是不知,落花几时穷?

一连两日,贺桩仍未苏醒,虽是沾了些许汤药,可腹中胎儿正是生长之际,她这般不吃不喝,饶是钟默远有通天的医术,也是无可奈何。

他收了棉絮,忐忑道,“夫人接连四日水米不进,胎儿又在汲养,眼见越发瘦弱,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他不敢再往下说,卫良和通红的眸子一下变得阴狠,渗人得慌。

卧房之内的清莲亦不敢多说半句话,腿都在发颤。

这两日侯爷魔怔了般。只守在卧房之内,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地守着,脾气狂躁得很。已有两个在庭院洒扫的三等丫鬟被驱逐出府,缘由便是打扫的动静过大,扰了夫人清静。

钟默远立在那儿,望着眼前曾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这般颓然的模样,默足勇气,道,“侯爷,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良和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来,“不当讲的,你不必讲!”

钟默远被他一噎,忽而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连声道,“夫人这般,下官瞧着也难受得紧。可眼下,太子殿下一个奏本,便直奏得柯将军身陷囹圄;偏巧北燕使团卷土归来,扬言南盛背地里使阴,刺杀那位与何副将比试的壮士。”

卫良和黑瞳里尽是噬人的冷意,“你有心思说这些,还不若再想想法子,救救桩儿。”

如今桩儿只剩半条命吊着,若当真如同青烟般散了,他只怕也会随着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家国!

卫良和几日不上早朝,侯府大门紧闭,文武百官找不到他人,只他能进神侯府,也只他能与卫良和说几句外头的形势,却不想,他当真不管了!

钟默远急红了眼,“那位被刺杀的壮士正是裕王颜宋玦。金殿之上,时央郡主只道裕王被刺了右心房,所幸他的心房长在左侧,这才侥幸存活,现裕王已安然离开大盛边境。凉大人与之唇枪舌战,剑拔弩张,只怕两国议和是不成了。圣上数次召您入宫,您一概不闻不问。您再一蹶不振,只怕裕王当真领兵踏平了大盛!”

卫良和怒得一掌拍在案桌之上,只从牙齿里蹦出一个字,“滚!”

满屋子的人被他遣了出去,卫良和晃了晃神,平缓了怒意,这才走到软榻边,凝视着她没有半点血气的容颜,低哑出声,“京都这污秽之地,你定是吓坏了吧?对不起,若不是我执意带你回京……桩儿,你快醒过来,我带你回庆丰镇,过以前的日子可好?”

他脱下鞋袜,躺在她身边,大掌覆在她小腹之上,稳稳地将内力传入她体内……

翌日,皇帝再派人来神侯府,只不过卫良和仍就闭门不出。

战事一触即发,偏巧柯景睿与桂城知府任知荃私吞军饷一事被抖露出来,而柯景睿早与萧王沆瀣一气,牵涉到党政,还不知里头的水有多深,皇帝自是不敢再用柯景睿。而卫良和仍一蹶不振的话,偌大一个南盛,就真的找不出能与北燕抗衡的大将了!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钟默远是唯一接触过卫良和的文臣,这会儿被叫到金殿,只好道出原委。皇帝震怒,下令彻查贺桩被袭之事。

清晨,清莲在蒲良苑卧房之外,候了许久,也不见卫良和出来。她生怕出了什么事,推门而入,只见卫良和坐在软榻前的鞋板上,清俊的面庞紧紧贴着手臂,闭着深眸,满是疲倦。

清莲再瞧贺桩。却见她面上透着些许红润,她也是习武之人,登时便明白过来了,一时泪如雨下,语气里透着忧伤,“夫人,侯爷为了您,可谓耗尽心力,您若心疼侯爷,便早些苏醒过来吧,别再折磨侯爷……”

“瞎说什么?”卫良和听到动静,睁眼喝道,一站起身,只觉眼前一黑。

他静立原地,等待那阵晕眩过去,身子也恍惚得很。

清莲瞧着,只觉心疼,侯爷疼夫人当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仍道,“奴婢又没说错,您这般耗费内力,还耗得了几次?”

他并没有反驳,只道,“横竖这顿板子你是逃不掉的,先替桩儿擦身吧。”

不知是卫良和连夜为她输内力,还是清莲的话奏效了,清莲正拧干了帕子,一回身,只见贺桩素净的手指微微一动。

她喜出望外,抬眸又见两行清泪从贺桩两颊落下,她又惊又喜,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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