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荷都，两翼天使荷都，雷神目前最小的女儿。”
此刻，作为c的我，倒真不在乎她是不是天使了。
叔叔的算计虽让我反感，但还不至于要翻脸，也不至于忽视屠杀天使的任务。
可是，我分明不是她的对手，要想单独完成任务，根本就做不到。
在异界中，我已战斗了一年有余，如果不是敌方完全没有操控高等级魂粒的经验，也缺少战斗磨练，我早已死了，谈何以水滴石穿的战法，不断消耗敌方魂粒，不断吸收壮大自身，在不下一百次的濒频死状况下，又通过不断的疗伤进补修复再生……
这些战斗，让我深刻的认识到，等级差异，完全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差一个等级，就相当于与一个比自己强大千的存在作战，如果不是运气太好，或者说，根本就源于荷都的暗中控制得以取胜，以初固期去挑战本固期，完全就是蚍蜉撼树。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在歌特地底娱乐世界，为什么胆敢去挑战坎普家族的副族长，那实在是太过狂妄。
虽说在异界经过战斗吞噬，我已达到金钢期，刚才又被她分解世界能量，强行提升到了暴满的35亿枚预神期魂体，我却仍然生不出与之匹敌的想法。
姑且不论她为什么要耗费精力为我提升境界，也不说我现在的魂力还差她一个等级，我也十分清楚，就算我被强行提升到了两翼天使的真神级，也不可能是天使的对手。
这就像是同样是90公斤级，一个是疏于锻炼，连自身行动都困难的胖子，而另一个是身经百战的老牌重量级拳手，胜负不言而喻。
我现在的心境、经验，勉强能达到本固期，与魂力等级实在是不相匹配。
更何况，仍旧沉迷在回忆中的我，实在是无法对她生出敌意。
荷都与我并肩而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小牛魔啊，追了我这么久，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想要放弃呢？”
“我追的只是我的记忆，并不需要特意告诉我你是谁。”
“还真是小孩子的心性啊。”荷都只是笑，那笑容挺温和的，一点也不令人反感。
只是，我并没有看出来，那笑容中隐藏着无尽的落寞。
……
以我本体的角度来看，事情便再清楚不过。
荷都终究还是失望了，在深入阅读过c分身的记忆，她再次确定这个男人与荷里活无关，或者说，就算这个男人身上确有荷里活的部分残破意识，最重要的恒心与坚定特质却已丢失殆尽了。那种空泛的依恋和懦弱，无法吸引任何一个女人爱慕。
我对此嗤之以鼻，无论分身也好，主体也罢，我的情感观不需要他人来定义。
荷都造就c的行为，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已经做好回归神殿的准备，但身上所带的财物却不想便宜其他人，索性处理给了c，说到底，还是想看看提升了实力之后的c能否产生反叛野心，再看看能否引发对方的内部争抢，二桃杀三士的小花招罢了。
我实在是恶心此类“大人物”玩的手腕，虽说我感谢她给的一场记忆盛筵，而且，我也犹豫以后对她的处置方式，从本质上看，这女人并不坏，只是“生在帝王家，漠看民如草”的习惯罢了。
不过呢，接下来的决定权还在于c，我不打算干涉。现在，堂姐杰西卡的人情还完，费特罗杰带我入神籍的“功劳”，经此一役，也还得差不多了，籍此脱离牛头恶魔考斯特家族也不是什么坏事。哎，要是叔叔从一开始就直说这迫于无奈的计划，c必然也会同意效力，但谁会喜欢这种被人蒙头算计的感觉？说到底，还是每个人的角色局限性吧。
c说话虽略显幼稚，但风格上和我这本体如出一辙，“小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有的人算计一辈子，会觉得很快乐，而有的人当一辈子的小孩，同样也觉得很快乐，谁也没比谁更高尚罢了。”
“说得没错，有道理。”荷都甚至懒得反驳c，只是在内心里说：那也得有绝对的实力，否则，绝将会被人狠狠的踩到脚下，狠狠打脸。
她抬手指头前面那家低档餐厅，态度有些敷衍：“说得很好，说得我都饿了，要不一起进去吃个饭，我把你的私人物品都交还给你吧。”她穿着一身的职业装，倒像是个刚刚下班的干练职业女性，年纪、气质，再加上得体的穿着，看得出来属于基础管理层，而这种阶层，确实也只能消费得起低档餐厅，只不过前面这家的装修风格还挺让人心怡的，属于b级消费街的矮子里面拔高个儿。但绝不是A级街那种动辄两三千马克起的消费档次，更不用说是像S级那种非请勿入的贵族专属消费场所。
交还魂粒和天使羽，她当然不需要专门找个地方，只是一种告别仪式罢了，主要，还是和自己的过去做一个告别，然后，接着回去做她的禁足公主，只是，这一次，她还想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我早已瞧得分明，虽说主要的力量是那具被雷神遗蜕吞噬的两翼天使雕像，但荷都的主意识，却是放在她这具凡俗女人的躯壳里的，无时无刻她不渴望着自由，渴望着不被人注意而隐藏起来，藏于闹市，哪怕像是普通人一样生活。就算是有协议可以确保安全，但女性天生的冒险特性却让她想要过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特别是在失去毕生所爱之后，她更加渴求隐没尘世的自在了。
这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很明确的意识到。
c仍旧念念不忘，“先不忙吃饭，你先告诉我，那位考古女究竟是不是你？”因为有些急切，词难达意，接着又解释了一下：“我是说，当初是不是你的某个分身，故意来到凤凰城的德古拉溶岩区，然后变做了那个考古的女人？”
“当然不是。我可不是小孩子，没兴趣陪着你这样的孩子玩这种无聊游戏。”荷都很干脆地否认了。
荷都在说谎。
高等级看低等级，就像站在高维空间瞰低维，荷都的心理，我可以说了解得比她自己还清楚，何况刻意说谎的小秘密。若是一直不作回忆，埋藏起来，一时间还可能让我疏忽过去，但说谎就会瞬间暴露。
哪有什么努力获得成功？哪有什么天赋异禀？
c能够从众多原生恶魔中脱颖而出，就是荷都亲手自娘胎时的刻意打造培养，所谓天份，就是高等存在，在出生前就开始灌注的。
否则，大家都是一样的胎生娘养，凭什么基础素质就能比同类高出老一大截？就算讲概率，也是有上限的。
原来，所谓的荷里活碎片，就是她亲手灌注，可惜，就像是在培养皿中倾注心血，所想要得到的试验数据也并不尽如人意，很多时候，树苗天生的性格会冲破钢箍，成长树长着长着就歪了。
荷都留在凤凰城的分身，为了确保c能够按照她理想的方向成长，专程打造了新人设，并在成人礼之前的关键期介入c的生活，试图用一种更为强烈的情感方式进行引导，她处处制造机会，渴望c能够通过对她的杀戮甚至是用强，刺激c变成荷里活那样的人。
然而，她最终还是失败了，不得不以自我终结作为成长课的终点，而c似乎也转变得冷漠决绝了些，可是，在刚才小世界中的测试，让她实在是大失所望。
其实她自己内心深处是知道的，在那些课时里她犯了不少错误，因为她还是忽略了自己的人性，人终究是感情动物，朝夕面对一个依恋于己的少年，怎能做到不动一点真情？
也许，我的异变由来，就藏在这些大人物的算计之中？我又找到了一个暂时不列入必杀的理由，我需要更久的观察荷都的意识核，以便发现更多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c是直，不是傻，他满是怀疑地盯着荷都看了一阵，恼恨地说：“我最恨别人骗我！我也不想和骗子同桌吃饭，如果你是考古女，就是一开始在就在骗我，如果你不是考古女，那就是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骗我。你既然有能力取走我的所有财产，那你自己留着就好，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还想杀我，我也不会引颈就戮。”
“小伙子脾气真爆。”荷都咭地笑了一下，指了指更远处，“不吃就不吃，喝杯咖啡总可以吧。”
c站在原地气了一阵，还是跟了过去。
“怎么，不生气了？”
c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女人，没这耐性。”
只是，荷都给他的感觉还是太熟悉，又忍不住再问了句：“如果你能令那位考古的约瑟夫太太复活，我倒还真是有些怀念她做的苹果派。”
“孩子，去买个充气娃娃吧。”荷都嘲讽了c一句，“或者，自己养成一个也行，反正凭你现在的实力，稍微花点心思，养成100个会做苹果派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c索性不再说话，他当然知道与女性斗嘴是不明智的。
荷都慢慢走着，在熙攘人潮中显得格外安静，她不时侧首看c，走了一阵说：“唉，原谅我力所不能及，而且，不但是我，就算是地狱神殿的大佬巨灵神亲自出来，也复活不了任何人，死了，就是死了，肉身躯壳还好说，可要是意识消散，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一种存在能够再次将之复活。”
她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再次询问：“真的不肯和我一起吃饭？”
“要打要杀，或要怎样都行，不如快点解决完事，何必搞这些有的没的，我真的是烦透了你们这些高等神族，总喜欢玩这弯弯绕儿。”
“你难道看不出我现在和你一样，只是肉身躯壳，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荷都边走边反问。
“还是不太一样的，看起来如常，但你这副躯壳内至少还有一枚9面体充当主魂粒，否则不可能挡得住我的窥探。而且，雷神的女儿，天使的隐藏手段，我想象不出来。”
荷都并不和c呛火，只是抬手一指台阶，“到了，我去买咖啡。”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咖啡馆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晚高峰已至，里里外外的桌椅里早已满客，没了正经座位，而木阶还算干净。
“那我去买吧。”
“不用，我已备好零钱了。”她从白色帆布挎包里摸出四枚铜币，向c扬了扬。包也不是什么名牌，就是超市做活动送的，上面还印有夸张的红色“SALE”单词，搭配着她那件长款的桔色毛线连衣裙，倒也相得益彰。
“你就在这里等，我去排队。”说着，她已快步走进了排队者的行列中。
c看着这些喝咖啡的人们，欢乐，惬意，彼此闲聊，或端着杯子发呆。
他脑子回响着小世界中的歌声，这些人是不是早就找到了那生命中的糖果了呢？
透过橱窗玻璃，能看到荷都正随队列慢慢前移，她排在一个穿灰色羽绒服的年轻人之后，一边前移，一边频繁地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时而皱眉，时而气得鼻翼皱起，她那深灰色的长发从同色的短耳朵免绒帽边缘垂下来，完全一副刚下班还要被工作任务折磨的职业女性模样。
那纤瘦娇小的身材，时不时就会与记忆中的考古女形象重叠起来。
c的胸口渐渐痛起来，虽然经历过艾玛她们四个陪游女、狐族南希，又和黑道公主玩暧昧游戏，但终还是年轻，终还是清晰地记忆起了考古的约瑟夫夫人。或许再也得不到的那一个，才是生命中记忆最深刻的糖果。
“你的咖啡！”出神之际，荷都已买到端了出来，将纸杯递给c，然后并肩坐在台阶上，她双手捧着咖啡杯，“嗯！真暖手，真香！”
c看着被她和咖啡杯一起递过来的，已重新植入自己掌心的天使羽，不由得暗自感叹，果然天使之物由天使操控，更为精妙。
她满足地小口啜着，过了良久，这才仰头说：“契布曼，做为一个男人，理当顶天立地，若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要让你的敌人每次想起你，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就是怕得浑身战栗！”
c笑笑，“男人生命的意义仅只于此？”
荷都看了看c，“你，只做到了这么一点点。”她伸出拇指与食指，中间只相距两毫米，她想笑，却笑不出，“当然不止于此，我说的，只是他万千英雄姿采中的一种而已，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给他的女人安全感，才配叫女人疯狂的迷恋，才能让她对你永生不忘。”
“你说的男人是谁呢？”c嘴角抽动了一下，想笑，也笑不出。
我主魂粒于旁观看，心中暗道：去你妈的，不就是一个16面体的大天使嘛，说得好像厉害的不要不要的，要不是老子顾忌搅乱天地，信不信我直接用主空间把你们整个地狱神殿都吞噬了？
算了，人嘛，总是把自己爱恋的对象想像得过于完美，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荷都慢慢喝着咖啡，双目失神，“自然是他啊，还能有谁？他自然就是我的男人，我的荷里活大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