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的气氛有些沉闷。
自从秦书剑问出了那个问题以后，戮神刀似乎不太想理会他。
见此。
秦书剑也没有办法。
看着周围平静的海域，他对着乾坤弓说道：“记得护法，不要让凶兽惊扰了小船。”
“宗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乾坤弓就差拍着胸口说话了。
在乾坤弓话落的时候。
沉默了许久的戮神刀，也发出了声音：“宗主？”
“秦某也创建了一个宗门，名为元宗。”
秦书剑微笑说道。
戮神刀回道：“哦。”
“对了前辈，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知道一下。”好不容易戮神刀开口，秦书剑顿时又找到了一个问题，不对，是话题。
“说。”
“我如今宗门处于六级势力，也拥有几件道器镇宗，为何我与前辈认主，却没能让宗门等级晋升？”
“很简单，祖兵是信仰与杀戮之兵，可以镇压气运，却不能增长气运。”
戮神刀随口回道。
秦书剑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秦某受教了。”
他还以为祖兵也能让宗门气运晋升。
现在听闻戮神刀的话后。
秦书剑才算是明白过来。
不过他也没有轻视祖兵的作用，不说祖兵的威能如何，单单是镇压气运一条，就已经很重要了。
气运虚幻。
每时每刻都在变动。
气运聚合的时候便是鼎盛，要是气运散开，那就是衰败。
这种聚合跟散开。
很难有人为控制的了。
唯有一些镇压气运的至宝，才能将流动的气运稳固起来。
先天灵物可以。
道器也可以。
但两者镇压气运的功效，却远不如祖兵来的强大。
人皇手中也有一件祖兵，乃是镇压整个大昭的国运。
一件祖兵。
连一国气运都能镇压。
秦书剑手中持有戮神刀，镇压一宗气运也不过是等闲。
说完以后。
戮神刀也不再发出声音。
秦书剑也不去打扰，转而将注意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现在的他。
功法已经提升到了天人四重的地步。
论及实力，也远超其他的天人四重。
可自身没有了解规则的力量，却仍然算不得真正的天人四重。
现在离开了天纹岛的范围。
天地规则逐渐变得清晰，秦书剑也打算在海域里面，尝试下能不能触摸天地规则。
仿佛看出了秦书剑的打算。
戮神刀突兀说道：“海域的规则有些不同，要在这里突破天人四重，难度会比在外界大上许多。”
“多谢前辈提醒。”
秦书剑客气的说了一句。
随后。
他就闭目修炼去了。
不用戮神刀说，秦书剑也能明白，海域的规则有点不同寻常。
毕竟他还没在别的地方，碰到过类似于海域的规则。
规则！
跟气运差不多，存在于虚实之间。
要如何感悟规则，其实秦书剑也不知道。
但修为到了他现在的层次，冥冥中自然会有一些牵引，去告诉自己该怎么去做。
小船还海面上漂流。
秦书剑闭目不动，好似一尊木头人。
时不时的有凶兽袭击。
但是都被乾坤弓给解决掉了。
不过这里到底还是处于海域内围，也曾有天人级别的凶兽袭杀。
面对这种程度的凶兽。
乾坤弓很干脆的躲开了。
然后。
坐在秦书剑对面的戮神刀骤然一动，仅仅是一道刀光斩出，就将一头天人凶兽给凌空斩杀。
斩杀的速度之快。
好像死的不是天人凶兽，只是真武凶兽一样。
祖兵没有修士控制，可以发挥的威能不多，但就算是不多的威能，斩杀一般的天人凶兽，也完全足够了。
拥有戮神刀护持。
小船相安无事。
三天后。
秦书剑睁开双眼，面色有些无奈。
“规则，到底什么才是规则！”
他心中烦恼。
按道理来说，作为阵道宗师第二境的修士，秦书剑早就接触到了规则。
然而——
他所接触的规则，跟天人四重所接触的规则，却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阵道宗师的规则。
不过是生搬硬用，天人四重则是要去尝试，去了解这些规则，然后找寻到适合自己的。
“我适合的是什么规则！？”
秦书剑烦恼之余，面色也有些疑惑。
自己适应于什么规则，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最重要的问题是。
现在别说去触摸规则了，就连找寻规则都做不到。
秦书剑突然间仰躺在船上，枯坐几天不至于让身体疲乏，但不舒服还是会有的。
仰躺在船上。
秦书剑看到的是湛蓝色的天空。
蓦然间。
他没由来的想到了什么事情，然后催动法眼，只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化为浩瀚星辰。
也在这一刻。
天穹不再是原本的天穹。
上面似有玄妙的气息在波动，又好像有一条长长的河流，横跨于虚空天穹，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在长河中。
秦书剑看到了许多细小的分支。
所谓的细小，只是相对于占据天穹的长河而言。
认真说起来的话。
这些分支。
小的如同江河一般，大的则是宽达几十上百丈，乃是于数千丈都有。
在看到这些分支的瞬间。
秦书剑心中升起一个明悟。
这——就是规则。
天下间规则数不胜数，足可以用浩瀚无穷来形容。
在秦书剑的眼中。
那些分支河流，也是无穷无尽。
有时候明明盯着一条分支河流来看，但很快这些分支河流就散开，变为了数条，或是跟其他分支融合在一起，变为了更大的河流。
每一息。
长河里面的规则都在变化。
秦书剑心神仿佛沉浸在了里面一样。
本该远在天穹上的长河，此时好像就在他的身边，达到了触手可摸的程度。
终于。
秦书剑伸出了“手”，去触摸长河中的规则。
随着神念进入长河里面。
秦书剑直接向着其中一条分支河流靠近，刚刚进入的时候，他便仿佛看到了一把惊天神剑斩破虚空天地，那一缕神念直接泯灭破碎。
“噗！”
秦书剑口中喷吐鲜血。
鲜血先是升空，然后又是落下，将他糊了一脸。
戮神刀语气莫名，说道：“规则不可胡乱触摸，必须遵循冥冥中的牵引，找到自己合适的规则才行，一旦触摸的规则不合适自己，便会遭受到反噬。”
他看到了什么！
规则！
对方闭目三天，然后躺一躺，就直接触摸到了规则。
刚刚那一瞬间波动的规则力量，戮神刀也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作为祖兵。
戮神刀又怎会不清楚规则。
昔日在上古人族的强者手中，他还亲自斩杀过仙，破灭过规则。
所以——
戮神刀对于那股规则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只是让戮神刀没想到的是。
秦书剑可以这么快的触摸到规则的力量。
一般人。
如果是第一次触摸规则的话，可能枯坐几年，也不一定能够找寻到规则的力量。
也正因此。
在秦书剑想要去领悟规则的时候，戮神刀只是顺口提醒了一句，没有去阻拦对方。
因为在戮神刀看来。
秦书剑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触摸到规则。
对方的打坐除了蕴养一下精神外，不会有别的作用。
只是让戮神刀意外的是，秦书剑还真的触摸到了规则的力量，虽然失败了，也遭受到了规则力量的反噬。
可触摸到了，那就是触摸到了。
有了第一次的触摸。
第二次再想找寻规则的力量，那就很容易了。
也就是说。
对方跨入天人四重，已经不远了。
秦书剑坐起身，将脸上的血迹用真元抹去，到得现在为止，他的脑海还是一阵刺痛。
刚刚被斩灭的神念，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缕。
但那种痛苦，比千刀万剐也弱不了多少。
深吸几口气后。
秦书剑稳定了下心神，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的触摸到规则，以你这种情况的话，第二次要触摸规则已经很简单了，大可不必在这里突破。”
戮神刀劝说道：“倒不如回到外界，找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再行找寻属于自己的规则便是。”
“难道说触摸的规则，一定要跟自己匹配不成，如果不匹配的规则，是否真的没有办法领悟？”
秦书剑追问道。
他没有记错的话，上古时候的仙，领悟的是最为容易的三百六十五条规则。
很显然。
这些规则，不可能真的那么凑巧，全部都跟那些仙匹配。
当然。
也可能是匹配的都成仙了，那也说不定。
戮神刀闻言，短暂了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话也不是这样说，规则变幻万千，不会真正的拒绝天地间的生灵，只是生灵出世，便打上了某种规则的烙印。
但认真说起来，不管是哪种规则，都是天地的一份子，也既是同根同源。
哪怕有些地方不同，但走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说完。
戮神刀停顿了一下，给秦书剑消化的机会。
半响后。
他才重新说道：“找寻匹配自己的规则，是因为这种规则的排斥性最低，也许一两次就能成功契合，而不匹配的规则，就会有些难度。
比方说，一件物体强行放入一个狭小的空间，那会很艰难，而且失败的次数也会很多，因为你找不到进入的方法，或者是被空间卡住。
可只要找对方法，进行多次开拓，让那方空间成长到可以容纳物体的时候，两者就匹配了。”
秦书剑神色怪异。
戮神刀的解释，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秦书剑咳嗽了一下，说道：“敢问前辈，这些知识是前辈生而知之，还是其他人说的？”
“怎么了？”戮神刀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如实说道：“这些事情乃是我昔日跟随人皇的时候，人皇亲口所说，要知道人皇乃是上古诸皇强者，有些话还是不会假的。”
他以为秦书剑不信自己的话。
戮神刀心中不悦，直接抬出了上古人皇的名号。
秦书剑默然。
好的，原来是上古人皇。
突然间。
秦书剑感觉上古夏皇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了那么一点。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戮神刀所说的话虽然奇怪，不过秦书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有规则，都是殊途同归。
如果规则不匹配的话，那就多次去尝试触摸，然后自己适应规则，或者是让规则去适应自己，然后达到一个匹配的程度。
想明白这个事情后。
秦书剑郑重的拱手，感激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次倒是要多谢前辈指点了。”
“无妨，毕竟你我也算认主，你要是能变得更强，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戮神刀云淡风轻的说道。
他本就是人族祖兵，与人族息息相关。
如果不是这样。
一个连入圣层次都不到的修士，又有什么资格跟他认主。
另一边。
在明白规则的一些事情后，秦书剑重新沉下心神，想要去触摸规则。
这一次。
他没有再用法眼去看。
因为刚刚神念进入长河里面的时候，虽然那缕神念被斩灭，可两者间仍然存在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个联系。
正在准确的告诉秦书剑，长河到底处于哪个地方。
沉下心神。
一条长河直接出现在了秦书剑的“视线”当中。
长河介乎虚实之间。
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唯有神念才能真正的看到，触摸到。
一缕神念分化出来。
秦书剑再一次进入了长河里面。
这一次。
秦书剑没有再头铁的，随便去触摸一条规则，而是顺着心中冥冥的感知，不断在长河里面游走。
规则的河流有很多。
秦书剑甚至是看到了，刚刚将自己斩灭的河流。
那条河流上面，已经沾染上了他的一缕气机。
按照戮神刀的说法。
如果自己在强行进去，然后被斩多几次的话，说不定那条规则，就会跟自己完全匹配。
不过——
秦书剑没有去受虐的打算。
每一次斩灭神念，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伤害。
要是被斩多几次，不说陷入重伤，但也差不了多少。
于此去白白挨打，倒不如找寻属于自己的规则。
所以。
秦书剑直接错开那条规则河流，继续在长河中走着。
既然对方不稀罕他，他也不会厚着脸皮过去。
规则河流那么多。
谁挑谁还不一定呢。
此时的秦书剑，神念犹如化身为一条游鱼一样，在长河中随波逐流，不断的在里面飘荡。
一条条规则长河错身而过。
秦书剑始终都没有找到，那属于自己的规则河流。
不知过去了多久。
秦书剑感觉神念一阵疲乏，迫使他不得不从长河中退了出来。
小船上。
秦书剑睁开双眼，身上有些玄妙的力量浮现，但很快又消散看来。
戮神刀看到对方疲惫的双眼，说道：“怎么样，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规则吧！”
听他的话语。
好像笃定了秦书剑找不到一样。
闻言。
秦书剑摇摇头，声音有点累：“没有，规则太多了，不过再有几次的话，应该就可以找到了。”
“慢慢来吧，规则的长河里面，每游动一分消耗的都是神念的力量，河中规则浩瀚无穷，要想找到适合自己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戮神刀安慰的说了一句。
顿了顿。
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方才斩灭你灵神的规则，你应该是有坐标记忆的，你或许可以考虑，去触摸那一条规则。”
“我明白。”
秦书剑简单的回了一句，然后就闭目养神。
他要走的路，别人也不会知道。
戮神刀虽然是祖兵，但对于规则的事情，也不可能作用的自己。
秦书剑很清楚。
天人四重了解触摸到什么规则，对于自己日后能走多远，关系非常重大。
天人四重了解规则，天人七重逐步触摸规则。
直到仙，便是掌握一条规则。
可以说。
天人四重的时候，选择了哪条规则，那么日后走的便是哪条路。
对于秦书剑而言。
这不是简单的一次找寻规则，更是奠定自己日后的根基。
对此。
他不会有半点掉以轻心。
不过心中想是这么想，秦书剑内心也是惆怅：“要想了解规则，就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规则，然后尝试去触摸去了解才行。
等到真正可以完全的触摸规则，且借用规则的力量时，便算是真正成为大能了。”
抑制住内心的想法。
秦书剑抓紧时间恢复神念。
这一次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规则，那就下一次继续进去，总有找到自己规则的时候。
看着闭目的秦书剑。
戮神刀也不再劝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要走，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多嘴说了一句。
万一秦书剑真的选择了一条，不是自己想走的道。
那么日后的成就，也就有限了。
这等毁人道途的事情，在上古时期，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不过要是放到现在，那也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所以。
在看到秦书剑没有理会自己的话，戮神刀也仿佛松了口气。
又过去了几天时间。
秦书剑神念恢复如初，然后便再一次进入了规则长河里面，找寻属于自己的规则。
半天时间过去。
秦书剑又从规则长河中退出，进入了恢复神念的阶段。
外面。
小船仍然在海面上缓缓行驶。
秦书剑现在全身心都在规则长河上面，只是分出了一缕微弱的神念，附着在小船上，防止小船偏离自己脑海中的路线。
除此外。
小船的行驶，就真的是随波逐流了。
因为这样，花费了将近十天时间，小船都没有离开海域内围。
再加上秦书剑身上斩杀了几头天人凶兽，身上的血色也是浓郁的可以，频繁前来找茬的凶兽，数量也是不少。
不过。
戮神刀不愧是杀戮之兵。
任何敢于靠近的天人凶兽，不管出没出手，全部都被他斩杀的干净。
至于天人以下，全部交给乾坤弓来处理。
祖兵也有祖兵的傲气。
昔日祖兵的敌人不是涅盘，就是仙，现在斩杀天人，已经是屈尊降贵了。
要是还出手斩杀天人以下凶兽的话，戮神刀也感觉自己没什么面子。
所以这些在他看来是脏活累活的，全部都丢给了乾坤弓。
对于这个事情。
乾坤弓满心欢喜的同意。
杀天人以下好啊，它就喜欢做这种以大欺小的事情。
天人凶兽太强，没有主人控制的话，乾坤弓也不想去招惹。
后面半个月时间里面。
秦书剑前后进入了五次规则长河，每一次都是遗憾而归。
不过他心中有预感。
距离自己找寻到合适的规则，已经不远了。
这种预感。
乃是强者冥冥中的第六感。
一旦出现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差错。
所以。
等到神念恢复后，秦书剑再一次进入了规则长河里面。
只看到浩瀚长河中，一道神念如同游鱼般，正在里面穿梭不停。
“怎么又是它！”
对一条规则河流错身而过，秦书剑内心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刚刚那道规则河流，就是将自己神念斩灭的那个。
自从那次以后。
自己每次进来这里，都能遇到这条规则河流。
不过秦书剑也是硬气。
第一次进去对方不要，他也不会再去第二次。
随着时间的推移。
秦书剑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觉，正在不断的靠近。
感受到身边错的一条又一条规则河流。
他的内心也在默默祈祷。
因为规则河流的宽度，也代表了规则的强弱。
万一掌握了一条最弱小的规则，那就算成了仙，只怕也是最弱的仙。
要真是这样的话，秦书剑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找刚开始那条规则。
起码那条规则看起来，还是挺大的。
不多时。
一条宽达近百丈，犹如江河般的规则河流，出现在了秦书剑的视线当中。
而在规则河流出现的时候。
秦书剑脑海中升起一股明悟。
这就是他要找的规则。
没有任何犹豫。
秦书剑的神念，直接进入了规则河流里面。
眼前的规则河流虽然不是他遇到最宽的一条，但也比斩灭自己的规则河流强大一些。
在秦书剑进入规则河流的时候。
外界。
小船上。
秦书剑盘膝不动的身躯，一股玄妙的气息正在弥漫，好像有不可捉摸的道韵流转。
戮神刀刀身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