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德望着梦清雅摇头，露出怜悯之色。
他叹息道：“修仙为长生，但若是最终变得无情无义，与石头何异？”
“我修的是有情道，而非你的无情道。”
郝大德又看向淼淼，柔声道：“我根本不需要斩断尘缘，淼淼她永远是我宝贝女儿。”
“哼！”
淼淼闻言冷哼，目光略有波澜，腐蚀之江沸腾，继续俯视对峙的两人。
“呵，你明知她们俩即将身死，却送到我这来，敢说没私心？”
“私心我自然有，但我的私心就是想让倾城与淼淼去掉身上的隐患。”
“她们觉醒血脉的成功率极低，想来你是故意不自己去送。”
“我并不知鲛人族这种隐秘，淼淼应该知道，我一直待在流波海域。”
梦清雅看到淼淼还是没有反应，眉头微皱。
她能感觉出郝大德有些不太对，似乎隐瞒什么。
但刚刚的一番言语交锋，似乎在送倾城给她的事上，并无多少过错。
梦清雅眼神转动，再次冷笑：“说一千道一万，你当时为何送到后，直接消失？”
“倾城是你与鲛人的私生女，你不嫌丢人吗？”
郝大德见梦清雅欲动怒，直接又道：“我若再出现，还带着淼淼，势必动静很大，到时你敢保证你们不会杀人灭口？”
梦清雅鄙夷：“说到底你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我答应倾城等修炼有成，就去接她离开，却没想到你直接把她推入了深渊。”郝大德叹息。
“呵，这么说来，都是我的错了？”
梦清雅瞥了一眼郝大德与淼淼，突然自嘲起来。
“你不该在倾城最后的几年里，那么绝情！”郝大德沉声。
“我已到金丹后期，元婴有望。”梦清雅似自语道。
郝大德冷笑：“那又如何？”
“你也是金丹后期，不懂心境吗？”梦清雅凝声。
郝大德闻言却是大笑起来：“果然如我所想，你已产生心魔！”
梦清雅闻言没有说话，但紧握双拳，身侧的飞剑轻颤。
“水元浩与倾城之事，让你心境不圆满，乃至倾城在你心中是一根刺，对不对？”郝大德继续挑明。
“我一定要杀了水元浩！”梦清雅沉声。
“所以你就不闻不问，也不顾及她们的死活？”郝大德继续质问。
“明知即将死亡，为何还要浪费感情？”梦清雅反驳。
郝大德摇头：“修仙无论有情还是无情，讲究问心无愧，尽己所能。”
“或许会有遗憾，但终究尽人事听天命，无怨无悔。”
“而你步步错，已是执迷不悟，越陷越深。”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梦清雅对于突然又出现的女儿，乃至没有丝毫感情的孙女，这样的选择似乎也无可厚非。
但这个尘缘对方却是没有彻底斩断，也没法斩断了。
“哼，我并未如何他们母女俩，是她们自己命不好。”梦清雅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
“你囚禁了她们三年。”郝大德沉声。
“为何不是保护他们三年？”梦清雅反问。
“没有任何自由，算什么保护？”郝大德紧紧盯着梦清雅，质问道。
“想要生命就不能有自由，说到底还是你的无能，没办法解决他们母女身上的问题！”梦清雅睥睨郝大德，气势丝毫不弱。
“你心魔已生。”郝大德微微摇头。
梦清雅看着郝大德，轻笑起来：“呵，你若真的一心一意对倾城好，想必余生也一定很愧疚吧。”
“我知道你想扰我心境。”
郝大德微微摇头，继续道：“我确实愧疚她，并未不可说，但当时已是我所做的最好选择。”
心境这种东西，只可意会。
若是执着，反而着相。
郝大德正视自己的错误，直面惨淡的人生，苍白的真相。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他对倾城之事，存在判断错误，自己承认。
但梦清雅想以此扰乱他的心境，纯属痴心妄想。
三世的人生，以及天堂岛的经历，让他的心境已达到极高。
“你怎知当时我的处境，看住两人不是最好的选择？”梦清雅反问。
“是与不是，你自己的心里最清楚。”郝大德微微摇头。
梦清雅若是实力再弱一些，郝大德可能会相信对方被家族逼迫，迫不得已用冷淡的方式，对待母女俩以让家族放松。
但梦清雅是金丹后期，元婴种子，自身权力很大，根本无须看其他人脸色。
便是家族里的元婴老祖，也不会强迫什么，甚至担心适得其反影响其心境。
所以如何对待倾城母女俩，只在于梦清雅自己。
“哼，我亦问心无愧。”梦清雅冷哼。
淼淼饶有兴致地听着，双方互相揭开赤裸裸的人性，让她很感兴趣。
郝大德不置可否，而是道：“我和倾城都是在最孤独的时候相遇，把最好的年华给了对方。”
“她人虽离开，但祝福一直伴我，我也会永远记住她。”
“正如她所说：此生再无父与母，唯有大德爱倾城；惟愿来生再相见，常晴岛上戏幽潭。”
梦清雅闻言沉默，眼角不自主地抽动，法袍无风自动。
淼淼也皱眉，这是倾城玉简中的遗言，算是情诗……
“可见在倾城的心中，你作为母亲并不合格。”
“而你嘴上所谓的问心无愧，只是现在的自我安慰，掩饰内心的憎恨罢了。”
郝大德见梦清雅欲开口，打断道：“不用反驳，我猜你其实见到淼淼，心中一定在后悔，当初为何没有直接杀了她吧？”
淼淼闻言，嘴角轻撇，露出一抹冷笑。
当时她被梦清雅像抓小鸡一样，掐着脖子的场景，一直记忆犹新。
梦清雅沉默，身侧的飞剑铮铮作响。
她最终深呼吸一口气，望着郝大德道：“她终究是倾城的女儿……”
“对啊，倾城也终究是你女儿，你却如此绝情，让她在最后的几年里，都在绝望中度过。”郝大德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梦清雅握住飞剑，面无表情，望着郝大德与淼淼道：“既然你们如此重视亲情，而我是你们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