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放映机准时开启放映。
老人、孩子，还有那些吃瓜的村民，吃到现在，心满意足，是时候加强一下，精神方面的建设，看电影！
“地道战…，嘿，地道战！”
音响里传来的【地道战】的情节，紧张又刺激。
红红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两只手抓着篱笆上的竹片，眼巴巴看着大家享受电影带来的视听盛宴，羡慕到不行。
这个年月，有电视剧的家庭不多，他们牛郎村到了晚上，更是漆黑一片，连电灯都舍不得开，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无聊至极。
“爸，你就让我去吧，在家里无聊死了。”
昏暗的灯光下，胡得财慢悠悠的走到院子，看着陆尧家的宾朋满座，早已积攒了满肚子的怨气，也是在女儿的催促中，爆发！
“去什么去，家里那么多好吃的，都没人来吃。放到明天都坏了，你要是很闲，没事出去跑两圈，回来多造点，别给我丢人现眼，我老胡家，丢不起这个人。”
“还不是你叫不到人吃酒…大人都办不到的事，你就知道骂我小孩，你才没出息。”红红小着声嘟囔，还翻起了白眼。
“嘿～你个臭丫头，还敢顶嘴？”
“不说啦，我去跑步啦，爸爸，再见…。”
红红一溜烟，就从院子里消失，胡得财看女儿离开的方向，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肯定是溜去陆尧家，偷偷看电影了。
“死丫头，看归看，晚上早点回啦！”
………
一个下午，陆尧都坐在灵堂里数钱。
他身前摆了一张桌子，抽屉里都是已经还掉的借条，上面的数额从几百到几千不等，陆尧一直都没仔细去看。
这能借钱的人，都是乡里跟他们家关系最好的邻居，彼此之间都有走动，而且牵涉到的金额，也不算很大，把钱还给他们，基本都不用担心。
当然了，真有大金额的往来，其实都有中间人担保，大家彼此都心里有数，当初到底借了多少，其实在村里都不是秘密。
小地方不比城里，大家的心思没有那么多，借钱、还钱，全凭个人信誉。
而且农家人厚道，平时彼此间也多有走动，村里面有人，即便只是杀头猪，都还会呼朋唤友，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
一杯酒，一盆菜。
生活虽然过的很清贫，却往往更能活出人情味。
看着最后离开的借款人，陆尧站起身，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同时也不忘伸手，摸了摸怀里，早已经严重缩水的绿票票，面露苦笑。
零零总总大概还剩一万，陆尧这一路的花销，外加还债，还有这次葬礼的支出，几乎让他一夜回到从前。
也是直到刚才，他才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到，爸爸妈妈除了送他出国，之前为了养活他们俩兄妹，早几年就已经开始，借债度日。
对此，陆尧并不后悔。
债，总是要还，迟早的事情，又何必要拖着人家？
想通了这些事情，陆尧也就不再犹豫，他从屋子里的墙角，找来一只破旧的纸箱。
又将抽屉里的借条全都拿出来，一股脑的塞进纸箱里，然后他走到还在烧火的妹妹身边。
弯下腰，接过妹妹手里的火钳，陆尧将那一张张借条，都放到里面，烧个一干二净。
不知为何，他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就好像里面烧的不是几条，而是他们家，一直背负的大山，今日里终于可以卸下。
满外这一切，陆尧抬头，正好看到，踩着木板楼梯，下楼来的伊莲娜。
“怎么不在楼上多睡会？”
“睡不着了，外面…好吵，我肚子…好饿。”
“饿了？饿了最好办，今天家里什么都有，你想吃什么？”
“我？我要…酒，喝酒。”
“………”
………
果然是毛子的女儿，伊莲娜大半夜起来，不吃点碳水来垫垫肚子，一上桌就开了一瓶二锅头。
陆尧坐在她的身边陪酒，虽然晚上吃的很饱，但他也不想这个异域来的女人，感受到孤独。
“吱～哈～，好喝！”
拿起筷子，伊莲娜熟练的夹起一块猪头肉，塞到嘴里，油香四溢。
陆尧看着她嘴角流出来的油渍，也是没好气的掏出一包纸巾，替她把嘴角擦干净。
“要不…，过两天我去给你租个好点的房子吧，反正也不贵，你老在这种地方待着，也不合适啊，杰夫要是知道我让你住破房，他肯定又要骂我了。”
“不去，这里…挺好，我就…睡你…的房间。”
“可是…。”
倔强的伊莲娜不肯走，陆尧本来回想劝劝，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伊莲娜这样的女人，也从来不是外人能劝的动的品种。
“哥，别说了，让让，挪个脚，我给嫂子搬来了火笼，让她好好，烤一烤手把，晚上不冷。”
火笼就是原始版的暖手宝，它大概有成熟大柚子的大小，外面是篾匠用竹子编制的笼筐，里面是特制的陶瓷瓦罐。
每到冬天，需要用的时候，只要往里面添加烧好的火炭，再往上面盖一些碳灰，就能在怀里，保暖很久。
陆尧记忆里，这些火笼，都是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天天抱在衣服里的玩意，又土又脏。
“小禹，别闹了。你嫂子…啊呸…不是！伊莲娜她不用了这个，年纪轻轻的，你拿这东西给她作甚？”
“不是…她…。”
“不是什么不是，拿回去！”
“哼～，拿就拿，吼我干嘛，哥，你变了。”
妹妹撒着气走开，她跟哥哥没有隔夜仇，只是想在他前面，撒个娇，小女孩的心思。
过她有一点倒是真说对了，陆尧不是以前的陆尧。
轰隆隆～！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机械轰鸣的声响，陆尧抬头看着对岸，竟然发现这大半夜的，有人开着挖掘机，正要从河对岸，直接开过来。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最近，乡里面修路的施工队，可是晚上都到了这个时间点，工程队本应该已经下班才对，他们来村里干嘛？
“小禹，先回啦，哥问你，那边的挖掘机，是怎么回事？”
“啊？挖掘机，不知道啊，我前几天还没看到他们，修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