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的不甘、悲伤、痛苦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在员工的不断催促之下，她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游离的跟着他们往外走去。
白无常也马上跟在后面，想要送她最后一程。
可就在刚走出一小段路时，一直心神不宁的顾小菱却突然停住脚步，脸上涌现出难以遏制的愤怒，猛地一个转身，朝着反方向飞奔而去。
“等！等等！”
员工们面面相觑，慌乱狂奔想要拦住她，可无奈她的动作太快，任他们怎么追赶，也抓不到一片衣角。
“顾小菱！你要去哪儿？！”
白无常也莫名其妙的跟在后面，大声问道。
“去找阎澪！”
顾小菱越想越气，又加快了几分速度，咬牙切齿的吼道：
“问清楚他凭什么擅自替我决定一切！”
白无常愕然，一般的鬼哪敢对阎王大人的决定提出异议？
但转念一想，是顾小菱，那倒也合理，立马施展魂灵之力挡住其余员工的脚步，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加油！我支持你！”
顾小菱转头回以大拇指，便一路撒丫子狂奔。
阎王殿，正殿。
墨离斜瞥上方正襟危坐，脸色黑的吓人的阎澪，不由得叹气道：
“你说说你，要她走的也是你，现在露出这一副死人样给谁看？”
“……”
阎澪抿抿唇，周遭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墨离实在受不了这股沉闷的气氛，只能举手投降，不再多嘴。
就在他还在踌躇说点什么话慰藉自家兄弟受伤的小心灵之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被踹开——
“砰！”
裙摆飞扬，一只白嫩的小腿悬于半空，还未来得及放下。
看着这彪悍的举动，墨离的瞳孔逐渐瞪圆，惊呼道：
“顾小菱？！”
一听到这个名字，阎澪条件反射的抬起了头，正对上对方充满愤恨的眼神。
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心虚。
“你……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
阎澪难得结巴了起来，心中的疑问还没有说完，只见顾小菱气势汹汹的直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强迫他同自己对视，怒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张自己心心念念的脸庞此刻近在咫尺，阎澪大脑当场宕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红眸直勾勾的注视着她的脸庞，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他的眼神太过于炽热直白，就连本来已经准备好控诉他擅自做主的顾小菱，也不由得一愣。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又是这种令人误会的眼神。
察觉到她眼中的冰冷，阎澪这才回过神来，强行压制内心悸动，故作冷漠道：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承认刚开始我确实想要快点投胎转世，可现在我更想留在这里！”
握住衣领的手又攥紧了几分，顾小菱皱起眉头，刚才的气势一扫而空，她卑微的垂下眸子，语气迫切夹杂着恳求：
“我知道……大人不喜欢我，可我只想呆在你身边，这也不行吗？”
宽大的衣袖遮盖住紧紧握拳的双手，阎澪撇过头去，淡淡道：
“不行。”
紧攥衣领的手蓦地松开，顾小菱止不住苦笑出声：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阎澪没有回答，但这个时候，沉默无疑是一种承认。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来救我？！”
顾小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出声。
她想要相信季清尘的话，从他的所作所为寻找出喜欢的痕迹。
可得到的答案却再次让她跌落谷底。
“大概……是因为钟情汤吧。”
这个回答，像是同她的解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心脏像被狠狠划开一道涓涓流血的口子，他垂下眼眸，不敢去看现在她的模样，生怕看一眼，便会控制不住这汹涌的暗潮。
“钟情汤？呵……钟情汤……”
最后一丝希望也在刹那化为灰烬，顾小菱身形摇晃几下，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是啊……都是钟情汤的药效罢了。
她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你该去投胎了，别耽误了时间。”
冰冷疏离的提醒传入耳中，令她为之一颤，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驳挣扎什么，只能缓缓仰起头，注视着前方无数次撩拨自己心弦的男人，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我明白了……”
“但这最后一段路，你能陪我走走吗？”
原本想要拒绝的阎澪，在看见她那双通红的眼眸时，已经想好拒绝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最终他只能妥协的点点头，沙哑道：
“好。”
只是送一段路，时间还来得及。
“谢谢。”
顾小菱扯了扯嘴角，同他一前一后出了正殿。
这一路上，两人都格外沉默，除了沉稳的脚步声，只剩下从耳边划过的风声。
前往奈何桥的路似乎变短了许多，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望见前方正在卖力熬煮汤药的孟婆。
她还是同初见一样，如同暗夜里绽放的玫瑰般娇艳。
“小菱怎么来了？是来和我学术交流的吗？”
顾小菱的到来让她眼睛一亮，立马丢掉手中的汤勺，兴奋的抓住她的手，正准备激动展示自己刚刚研究的汤药，就发现她身后脸色沉闷的阎澪。
“阎王大人也来了啊！”
“抱歉，我可能以后都不能和你一起研究药理了。”
顾小菱无奈的轻声叹息。
“为什么？”
“积分攒够了，我是来投胎的。”
“投胎？！”
孟婆惊呼出声，惹得前方一片鬼魂转回头来，这才压低了音量，不敢置信的问道：
“这么着急？”
不应该啊？阎王大人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居然愿意就这样放她去投胎？
“嗯……”顾小菱点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对了，钟情汤的解药研制出来了吗？”
既然要走，就要走的干脆彻底点吧。
“解药？”
孟婆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一双眼眸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狐疑道：
“钟情汤的药效早就过了，你们……没感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