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备挪回紫宸殿。明日起，命成亲王和睿亲王轮流入宫侍疾，成亲王府和睿亲王府侧妃及以上，皆前往敬天殿为朕及大狄祈福。”
叶慧震惊抬头。
皇上的意思，是要扣住两府女眷？！
而且……
“殿下是不信任臣妾，是觉得待在臣妾宫中不妥是吗？！”
叶慧显然气得不轻，鬓边的步摇都在微颤。
她的心性，实在太过简单好懂。
日后，可怎么办？
圣上心中轻叹，却没有解释，只挥了挥手让内侍官传旨去了。
很快，公仪朔和公仪穆二人都接到了这道圣旨。
公仪朔和时苒二人对视一眼。
看来，要到了最后最关键的时刻了。
按照长幼排序，第二日侍奉的，自然是公仪朔。
虽说圣上昏迷着，但公仪朔侍疾还是做得妥帖周到。
不仅汤药要先自己入口尝过，太医开过的每一道药方，他也都要仔细检查，看是否有冲撞的药物。
每隔两个时辰，还会亲手为圣上擦拭冷汗，无微不至，连旁边的内侍官看了都十分动容。
圣上是在亥时左右方才醒了第一次。
醒来后，他便看到了睡在龙榻边小矮塌上的公仪朔。
公仪朔虽然生得温和俊秀，但身形十分高大，如今蜷缩在小小的榻上，十分憋屈可怜。
内侍官见圣上醒了，刚想出声，可被圣上用眼神阻止了。
见圣上一直盯着公仪朔，内侍官斟酌开口。
“睿亲王今日一直没停着，为陛下侍奉汤药，擦拭龙体，还一直在和太医研讨方子。奴才听着，睿亲王好似命自己手下的人，去莒郡寻访名医去了，听闻那里有位神医，药到病除。”
神医？
圣上缓缓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身体好转显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最清楚的。
他，时日无多了。
之前一直抬举公仪穆同公仪朔打擂台，迟迟不肯立太子，就是怕自己这个嫡长子一朝得了太子之位，便野心太盛，沟壑难填。
太子没坐几日，便惦记着皇位。
他又有着祥瑞之子，民间支持之声也不在少数。
可如今，看着公仪朔疲倦的面孔，圣上却难得想起了公仪朔刚刚降生时那温情的时刻。
那是嫡长子，是每个皇帝都最期盼的继承人。
对于这个孩子，他寄予厚望。
可后来，慢慢也都变了。
皇家里，哪有什么长久的父子亲情。
猜忌，权衡，才是永久的主题。
他的能力很像自己，户部和兵部的差事都办得很好。
只是有些时候，太过公正不阿，也得罪了不少人。
说到底，他的性子，倒真是随了叶慧。
如今，自己对他，只有一点担心了。
似乎察觉到有视线看着自己，公仪朔长睫微颤几下，睁开了眼。
“父皇！”
看到内侍官站在龙榻前，他以为圣上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连忙爬起身。
而后，便看到了清醒的圣上。
“都是亲王了，还这般毛躁。”
圣上斥了一句，但看着公仪朔这副紧张自己的模样，他心中还是十分熨帖的。
朔儿，是个好孩子。
“父皇，您醒了。身体可有哪儿不舒服的？儿臣去传太医来给您再诊脉瞧瞧。”
鞋履都未穿，便想往殿外跑。
还是圣上叫住了他。
“别传太医了，进来左不过开一些苦得人喝不下去的汤药。你坐下，咱们父子说说话。”
公仪朔只好回来坐下。
可面上还是不赞同之色。
“父皇，良药苦口，您若真觉得苦得无法入口，儿臣让他们往里头加些甘草一类的药材，也好入口一些。”
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考虑药里加什么适口。
圣上简直哭笑不得。
“朔儿，朕的病，自己心里清楚，喝再多药，不过那么回事了。”
圣上这话，已经十分直白了，公仪朔迅速变了脸色。
可圣上拍了拍他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有些事，也该尽早安排了。你这些日子在前朝的表现，朕都清楚，不少官员都同朕赞过你办事勤勉认真。只是，要成大事者，只有勤勉做事的能力是不够的。更要有，决断和魄力，以及最不可少的狠心。”
圣上此时已经十分虚弱了，说几句，便要停一会儿。
“朕问你，若朕立你为太子，你可否同朕许诺，处死时氏，将公仪栩和公仪槿过继到你未来的正妃名下。”
什么？！
公仪朔震惊望向自己的父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父，父皇，阿苒为儿臣诞下一双儿女，府内诸事更是打理井井有条，对上恭谨，对下和善，从未有过错漏之处。时氏若有惹得父皇不满的地方，儿臣一定好生责罚她，还请父皇您给她一个机会。”
说着，起身扑通跪在了龙榻前。
“从未有过错漏之处？”
刚刚还是一副慈父模样的圣上，此刻却是冷笑一声。
“她是谢家的暗卫，这便是最大的错！你以为朕不知道是吗？几个月前，朕得到了一份密报，里头便是时氏的真实身份。睿亲王，朕只问你一句。时氏的身份，你究竟是知还是不知？”
如果知道，那当初二皇子府那出戏码，是不是你故意策反了时氏反手设计了自己的皇弟。
若是不知道，那你让一个暗卫给你诞育了一双儿女，便称得上一句识人不清，此刻便该早些做出正确的决断。
公仪朔此刻的脑海中，却回想起了入宫前时苒同他说的话。
“殿下，成还是败，就看这最后关头了。若是妾身没有猜错，殿下还会再试探您一次，这次，您可得好好选。”
“用什么试探我？”
不知何时起，公仪朔在时苒面前的称呼，早已换成了我。
可时苒，却一直称呼他殿下，从未有更改。
“妾身的身份。妾身故意捅破了自己的身份，如今，陛下应当知道，妾身是谢家培养出的暗卫。”
这件事，时苒从未同他商量过！
公仪朔脸色一变。
时苒的身份若是被父皇知道了，父皇是很有可能杀了她的！
到时，自己该如何保她？！
“殿下不必担心，妾身心中有数。只是，想来陛下定会拿妾身的身份考验殿下，看殿下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妾身不管殿下心中真实想法如何，但圣上面前，您必须对妾身至死不渝。哪怕再多利益摆在殿下面前，殿下可都莫要动摇的好。”
时苒似笑非笑看向公仪朔。
“殿下，可别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