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亲密的距离，甜甜好像闻到了程信身上的沉木香味。
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又紧。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连呼吸声都吞没了。
直到程信喉咙间传来一声下上滚动的声音。
甜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车开到了路边，停下。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不能就因为你一句冬暖夏凉，我就巴巴地上赶着，捧着一颗红心送给你吧？”甜甜像是瞬间变了个人，切换到了自己的主场，她质问道。
“这段时间，我的资产已经全部理清了。我名下的现金，还有房产，基金，商铺等所有资产，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随时签财产赠与协议。就算我跑了，钱在你手里，总是不会跑。”
程信这一口气说的话，甜甜确实被惊讶到了。
她扬言自己爱财，程信就真的不管多少，全都给她？
“为什么给我？你这么有钱，还会缺女人吗？”
甜甜不理解，程信一个成年男性，长得有模有样，钱财一抓一大把。
而她和程信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
“对其她女人没兴趣。”程信的左手，一下一下地点在车中控上：“就对你感兴趣。喜欢你吵闹，喜欢你吼我，喜欢你对我指手画脚。”
甜甜怎么越听越恼火：“程信！你这到底是在表白还是在损我？”
程信眉头紧锁，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甜甜面露不悦。
程信收回左手，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坐直，一本正经道：
“我喜欢你快人快语，有仇当场就报的性格。喜欢你活泼，总是朝气满满的样子。喜欢你喝醉哭闹，随心所欲做自己的样子。你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没遇见你之前，我对家的概念是抽象的。遇见你之后，我想象中的家，变得具象了。我知道家里一定要有你，有你喜欢的粉色，要装扮成你喜欢的公主风。”
甜甜扫了一眼自己穿搭，再环视了一圈车内的装饰。
她幼稚的喜好，已经极力在掩饰了，就连泉景华庭给她装饰的屋子，她都没敢提过多的要求，就怕暴露自己的喜好。
甜甜看向程信，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
“我看你在别墅穿的睡衣，都是粉红色，泡泡袖，蝴蝶结之类的公主风。”程信反问道：“所以，你答应和我组建一个家吗？”
“你顺序错了，先是女朋友，合适了才会组成家。” 甜甜眼神飘忽道：“你难不成要学你老板，搞先婚后爱。”
“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确定关系了。”程信面色严肃：“再说，他们先婚后爱，不是也挺好？”
“是我！我做不到这么快就相信你。路要一步一步走。”
甜甜注意到程信冷下来的脸，找话题搪塞道：“查完监控，也看不出来药是谁放的？你们怎么查？燕氏医疗你知道吗？”
她问完便发动了车子，继续开往泉景华庭。
“你知道燕氏医疗？”程信将两人刚才的话题暂且放置，问起了正事。
“乔乔让我帮她查。我查出药是燕氏医疗产的，再往后就很难查了。”
甜甜想着许北辰都知道药的事情了，也就不用瞒着他们了。
“燕氏医疗你们别查了，他们有自己的雇佣兵，惊动了他们，不是小事。”程信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甜甜，殷切地嘱托道：“别查了，许总自会安排。”
“好。知道了。”
他们回到泉景华庭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乔颖和许北辰还没回来。
甜甜洗漱完，一直在大厅等着乔颖，昏昏欲睡之际，她给乔颖打了电话。
许久，那边才接通。
甜甜问道：“乔乔，你在哪呢？还不回来？”
乔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咔嚓”一声，右手的铅笔掉落在地，笔尖断掉的声音，清脆刺耳。
她眉眼低垂着：“我在画室。今天应该会挺晚了，你先睡，我们有时间再说。”
甜甜迷迷瞪瞪地点着头，完全忘了乔颖看不见。
她挂断了电话，回房休息了。
乔颖低头，看着一地的纸团夹着碎纸屑，还有断掉的铅笔。
这场景，就像她此刻的内心世界，兵荒马乱。
她八岁起跟着干爷爷学画。
从开始简单的水墨，到素描，再到后来的油画。
她前前后后画了十年，唯一拿的出手的作品，便是“我的梦”系列。
当时为了筹钱，被她委托拍卖行卖掉了。
现在这间画室，徒有虚名，没有灵魂。
她将干爷爷留给她的羽翼，一一折掉了。
就像汽车，就像画艺。
一直以来，她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是灵感不够，或许是模特不能勾起创作欲。
看见许北辰的时候，她便想动笔，记录下他的矜贵，高冷，温柔……
看到他穿黑色衬衫，禁欲疏离，蛊惑人心的样子，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她蠢蠢欲动，以为自己可以了。
结果，仅仅是以为……
她连送他一幅拿得出手的画，都做不到。
她起身，正对着窗外，看着霓虹满天，映亮了大半边天。
而星空，被藏匿了。
她思索着：既然送不了亲手画的画，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别人来画了。
“老婆，想什么呢？”许北辰轻手轻脚走来，满地的纸团，避无可避，发出了咯吱咯吱地声响。
乔颖回头，看见许北辰的一瞬，她笑了：“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来巧了。”
许北辰牵起乔颖手的一瞬，摸到她右手食指关节处微微凸起。
乔颖将身体靠进许北辰怀里，寻到一丝慰藉。
“我没画出来。”
许北辰轻拍着她的背：“那今天先回家？明天还要上班。”
他不知道乔颖为什么封笔，但看着数个磨完的笔尖，凌乱的纸团。
他看得出来，她很煎熬。
乔颖嗯了一声。
关上画室门，许北辰让门口的两位保镖也离开了。
他和乔颖来到写字楼地下停车场。
“老婆，我有点累了，你来开车。”许北辰打开车门，将乔颖推上了驾驶座。
乔颖想拒绝，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状态下，很难只是简单的开车。
她会失控。
“你开吧……要不我们叫个代驾……”
许北辰已经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关上了车门。
“老婆，没忘吧？我坐不了慢车，晕。”他坐在副驾驶上，笑道：“走了。”
乔颖微微蹙眉。
晕车和快慢无关吧？而且晕车更应该自己开车才对？
车子启动后，她也不推脱了。
车的构造原理都一样，但是许北辰还坐在她旁边，她也需要几分钟的熟悉。
从起步到汇进市区主路，她都开的很稳。
直到出了市区，通往别墅区，一路畅通无阻，很适合提速，加速，飙车。
她忘了副驾驶还有人。
忘了外婆受着痛苦，时日不多。
忘了画画时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曾经。
在极限的速度下，路在前方，方向掌握在自己手中。好像只有这一刻，她才是她，也只是她。
这是许北辰第一次，见到乔颖如此专注的样子。
她真的对刺激的事物，有无尽的热情。
她从来都不是外表那样，看起来清冷，淡漠。
她心有猛虎。
她的坚守，她的人生信条，她的发泄方式。几近苛刻，甚至极端。
如果他不能救赎她，那他，便陪着她一起疯。
就像此刻，他坐在副驾驶，将自己的命，交给她一样的疯。